一通動員後,終於有幾個膽子大些的羣衆走上前來,帶着幾分試探湊了過來。
本來活動的原計劃是由幾位老師按照各自所長專業,負責專業性問題的諮詢,每人手下帶幾名學生做爲副手協助工作;現場再分配幾名學生髮放普法宣傳單及現場引導工作。
但來這裡諮詢的羣衆根本不懂什麼法律還要再分民法刑法行政法的,只是覺得哪位老師看着合意便坐下來,然後絮絮叨叨地一通訴說,還帶着濃濃的鄉音,讓一衆師生都覺得這是對自己的耳力和智力的極大考驗。也讓走出象牙塔的師生感到自己能力嚴重不足。
於是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一面是絮絮不止的老鄉,操着方言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自己問題;另一面是一臉嚴肅的法學院高等知識份子,說不了幾個字便帶出一串對方根本無法理解的法律專用名詞。接下來雙方十分真誠地反覆強調着自己所要說的內容,再然後便是雙方都變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的了……
相對而言,程遠山負責的一組,場面似乎好看許多。
開始的時候,他們這一組其實是所有組裡最冷清的。有的人走過來,用眼睛一掃就自動走到一邊頭髮花白的老師桌前去了。
眼見着一旁的老師面前都有諮詢的人候在一邊等着了,維持秩序的學生試圖引導等候的人來到程遠山這邊。
沒想到等候的羣衆也很執着,一臉憨厚地搖手拒絕:“沒關
系,我有的是時間,等一會兒不怕的!……”
羅小莉看着那邊的情形,撇撇嘴道:“這怎麼搞得和醫院掛號的專家似的,越老越吃香啊!”
程遠山回頭看了一眼羅小莉,露出一個帶着幾分安撫的表情:“其實做簡單的法律諮詢和具體的辦案一樣,和當事人建立起信賴的關係是必要的,他們不選擇我,說明我一定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怎麼改?程老師看着就年輕,難道要再等幾年上了年紀再來,還是我們給您化個老年妝?”另一個嘴快的學生打趣道。
程遠山想了想:“第一種辦法不可行卻可以,等過幾年不一定有機會來這裡;第二種辦法可行卻不可以,那是欺詐啊……”
那學生吐了吐舌頭,有些無奈,“那有什麼辦法是可行又可以的呢?”
程遠山淡然一笑,“總會有需要我們的人的。”
也許是程遠山這份淡然的態度起了作用,或者是旁邊的幾組都已亂作一團,他們這邊的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開始有人走到他們這邊,坐下來諮詢。
那是一名頭髮花白的半百老婦,問的問題十分簡單,是兒子過世,兒媳卻想帶着小孫子改嫁的事情。
事情並不複雜,但老婦人喋喋不休地講起兒子與媳婦以前的生活如何如何,兒子過世後,媳婦又如何如何,對待小孫子又如何如何……總之拉拉雜雜地講了一大堆的事情。
直聽得一邊的學生幾次想要打斷她的話,卻總是被程遠山的目光制止。程遠山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只是在偶爾老婦人實在跑題跑到隔壁家的媳婦是如何如何好時,纔會用一兩句話再把話題引回來,依然一副耐心實足的樣子聽着。
當然最終自然給了老婦人一個令她十分滿意的答案,老婦人笑着拍着程遠山的手,點頭道謝。
諮詢服務結束的時候,老婦人擡起那雙皴裂的手上,隔着桌子一把握住程遠山的手,嘴裡不停地說着謝謝,還叨唸着回去拿些山貨來好好感謝一下有學問的大教授。
程遠山淡然一笑,似乎沒有絲毫的介意,反手握在老人家的手上,輕聲告訴她,這是他應該做的,如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來找他,這幾天他都會在這裡。
顧挽瀾看着程遠山,他的目光中好像比平時多了許多溫度,再也沒有那種距人千里的感覺,有些陌生,但她更喜歡這樣的程遠山,更像位“活生生”的人。
接下來的法律諮詢服務便順當了許多,那老婦人是個熱心腸,滿面笑容地衝着周圍的鄉親位就介紹,這位大教授人真的很好,學問好態度又耐心。經她這麼一宣傳,轉眼間程遠山這組又成了這裡最受歡迎的一組,大家又開始執着地等着他。
程遠山負責帶領的四五個學生也跟着忙碌起來,在程遠山的言傳身教下,也十分真誠地與諮詢的當事人溝通交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