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山做爲當事人的律師，每次出庭都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隨着案件的水落石出，他對顧氏集團的瞭解也越來越多，終於明白了當初顧挽瀾對顧氏集團領導人對事情結果的篤定，她確實有資格自信，她的父親不愧爲一個正直公正的領導人。
他有些慚愧，爲自己的偏見和無知。
他想要告訴她，他的感受，卻再也不見了她的蹤跡，她真的完全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煎熬了一個漫長的假期後，在新學期的學生花名冊中，“顧挽瀾”這個名字也完全消失了。
每當他上課時，教室裡坐滿了黑壓壓的一片學生，卻沒有他期望看到的那個身影，那麼多雙眼睛，沒有一雙能像他心底期待的那個人那樣，那麼透亮清澈，帶着柔和的溫度。
再後來，他聽到了關於顧挽瀾和沈知庸的緋聞，雖然被八卦的學生傳得有模有樣的，他依然不願意去相信。
但現實卻是他不止一次看到顧挽瀾放學後坐上沈知庸的車子離校，上學時坐着他的車子返校……
今晚，他終於鼓足勇氣走到她面前，他想要找回那個整天在自己身邊轉個不停的女孩子。
他也受夠了沒有她出現在生活中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太悽苦，夜夜孤夢，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但顧挽瀾的態度讓他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要怎樣開口才好。
以往都是她纏在他的身前身後，想七想八地想出各種話題逗着他開口；可是今天，她默默地跟在他身邊，除了幾個簡單的“嗯”便再也沒有過多的話題講也來。
今晚她說得最多的一段話，是打斷他努力想出的話題！
程遠山平時便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今天費盡心思終於想出一個最近兩人算是最有交集的話題，居然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一時間他的大腦有些當機。
他看着她的臉色變得難看，看着她的眼中難以掩飾的忍耐，
一顆原本火熱的心像被丟進寒冷的南極世界似的，涼冰冰的。可是他怕她就這麼又從眼前消失，只好擺出一貫的撲克臉來掩飾內心的緊張與落漠。
程遠山走在顧挽瀾身邊，擺着平淡無波地撲克臉，仔細想着他們兩人接下去能夠繼續談話的理由……
可是沒有誰會留在原地等候，顧挽瀾更不是會。她正在努力地讓自己走得更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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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壓抑着飛快跳動的心，抿了抿脣，“程老師，關於那個案子已成定局，不要再說了吧，如果還要繼續，您可以發封律師函給顧氏集團的法務處，那邊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處理的……”
“挽瀾，我不是這個意思！”程遠山打斷她繼續說下去，他十分不喜歡她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比師生更疏遠的態度，讓他恐懼的距離。
他不再出聲，心底無聲裂開一條大大的縫隙，他感到有最重要的東西正在慢慢離開，而他卻無力挽回。
顧挽瀾看程遠山沒有再說什麼，也只好努力讓自己的行爲舉止看上去自然、再自然一點兒，慢慢向校園東區的公寓走去。
程遠山輕輕嘆了口氣，趕上了急行的顧挽瀾便又放慢了速度，步子比以前慢了很多，慢慢等着顧挽瀾跟上來，輕聲開口：“挽瀾，你……最近很忙嗎？”
顧挽瀾低着頭，小步走在離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腦中卻是茫然一片，咬着脣，聲音從齒間逸出來，帶着些鼻間：“嗯，還好……”
“這學期選修了沈老師的課？”
“嗯！”
“他的課你聽得懂嗎？”
“嗯！”
“你最近常住這邊的公寓嗎？”
“嗯！”
又是“嗯”！程遠山真的討厭死了這個簡單的音節，它像一個休止符，阻斷了他們兩人繼續聊下去的可能，一下一下地重重擊打在程遠山脆弱不堪的心靈深處。他希望他們兩人能夠回到原來那種和諧自然的狀態，只好絞盡
腦汁地想出處種話題。
一段並不長的路，充斥着程遠山盡力拋出的各種話題，顧挽瀾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瘋了，回答程遠山的每一個問題都讓她覺得難受，甚至跟在他身後也讓她覺得難受。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對程遠山還有未了的餘情，但是她知道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當他們兩個站在同一部電梯裡的時候，她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結，目光盯着跳動着的紅色數字，只盼着數字能動得再快一點兒，終於隨着“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顧挽瀾像被踩到尾巴似的飛快地跳出了電梯間，忽然意識到這樣做似乎不太有禮貌，轉頭對着還停在電梯內的程遠山擠出一個尷尬的笑臉，“程老師，我到家了。”
她擡眸，正觸及到程遠山的目光，臉色一白，馬上移開，急急地拿出鑰匙，想要開門，偏偏手抖得厲害，半天也打不開。
背後傳來了聲幽幽的嘆息，然後程遠山骨節分明的大手握在顧挽瀾的手上，從她手中接過鑰匙，插入鎖眼，扭動，推開大門，拔下鑰匙，又放在顧挽瀾的手中。
顧挽瀾一直僵着身子，盯着鎖眼，直到冰涼的鑰匙又放回自己手中，她擡眼看向曾經令自己癡迷的那張臉——依然沒有太多的情緒，但他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蘊藏了些看不明白的東西，顧挽瀾的心頭一顫，她的目光飛快挪開，不敢再去思考她看不明白的究竟是什麼。
只是顧挽瀾目光挪開的速度太快，讓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她咬了咬脣，用盡最後的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儘量正常一些：“程老師，我進去了，再見！”說完也不等他迴應擡腿走進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程遠山的一聲“再見”就這樣被攔在了厚厚的房門之外，這時他那萬年不變的表情似乎也多了一些冷清，帶着一點點自嘲，同樣僵着身子呆站在門外。
樓道里聲控的電燈忽然滅了，四周一片漆黑，瞬間吞併了程遠山高大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