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招未得手,就後退了兩丈,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慕容若雪沒有說話,她在江湖上游蕩了很多年,也知道不說話的人往往比說話的人更可怕,也更能震懾對方。
黑衣人果然有了畏懼的反應,他已經在後退。
"想跑。"慕容若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也追了上去,她並不是真的想追,她只是想將這個人趕走,若是真的動起手了,慕容若雪心裡也清楚,十之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但她在心裡上已經佔了上風,而且現在夜還未深,很有可能會有人從此地路過,他一擊不得手就必須全身而退。
黑衣人忽然一個縱身越到了屋頂上,然後冷不丁地灑下了一片暗器,就消失了。
慕容若雪想不到黑衣人還有這一手後招,急忙錯步轉身,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飛射而來的三隻暗器,有一隻已經釘入了她的胸膛內。
她只覺得一股奇異的刺痛襲入胸腔。朱嘯看出了情形不對,立馬過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可她也是個倔強的女孩,用力推開朱嘯,道:"走開。"
"走開"兩個字剛說完,她的人已經倒了下去,朱嘯衝上去一把抱住她,她倒在朱嘯懷裡的時候,已經人事不知了。
"你,你還能不能走動?"朱嘯急切地問道。
沒有回答。朱嘯用手在慕容若雪的鼻子上試探了一下,已經氣若游絲,命懸一線了。
怎麼回事?朱嘯很不解,那隻暗器雖然打在了慕容若雪的胸膛上,可是打的並不深,按說是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他已經急的滿頭大汗。可是他卻不知道,這隻暗器上市淬有巨毒了,兩個時辰內沒有解藥就會毒發身亡,回天乏術。
朱嘯本來只是想離家出走,浪跡天涯的,可沒想到還沒出城就遇到了這檔子棘手的事,他有點茫然不知所措。
怎麼辦,怎麼辦?他在心裡問自己。他急的汗水涔涔,可是慕容若雪的汗水更多,已經沾溼了她自己的衣服跟朱嘯的手臂。
不行,我要冷靜下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鎮定,否則懷裡的這個女孩可能就會死在當下。
先要找人來救她,找誰呢,當然是要找郎中了,可是她已經不能走路了,應該把她抱去嗎,不行,自己抱着她的話,一定走的很慢,先得把她安置下來,然後再去找郎中,去哪兒安置呢?自然是要去客棧,去客棧就一定要付錢的。朱嘯跺了跺腳,把剛纔丟在地上的一張銀票又撿了起來,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救人要緊。
他用力將慕容若雪抱起來,往附近的一個客棧奔去。在途中,慕容若雪好像醒來了幾次,看了看朱嘯又閉上了眼睛。朱嘯只覺得胳膊痠麻,腳跟很疼,但他依舊咬緊牙關,拼命地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大口地喘着氣。
他一衝進客棧就大喊:"他媽的快來人去喊醫生,快去。"他雖然已經忘了自己離開家了,可是認識他的人卻很多,這個城裡有誰不認識華玉軒的三少爺的。掌櫃的立馬小跑到朱嘯的面前,低頭哈腰道:"三少爺,你有什麼事嗎?"
朱嘯二話不說,一腳提在掌櫃的小腿上,掌櫃的"哎呦"一聲,卻依然不敢反抗。
"尼瑪,還在這磨蹭個屁啊,去叫醫生來,你要是耽誤了時辰,老子就搞死你。"朱嘯說着話,就跑到了樓上,一腳踹開了門。
掌櫃的不敢怠慢,也不及差遣夥計,自己提着衣襬走了出去,他已經過慣了舒服的日子,走起路來已經很吃力了,可是這一次,就算是跑掉他的老命,他也不能懈怠。
朱嘯將慕容若雪放在牀上,左右張望着,然後在桌子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可是慕容若雪已經奄奄一息,哪裡還能喝得下去茶,都從她嘴角溜出來了。
她的臉上也變成一種可怕的灰色,這種灰色正是死亡的徵兆。
朱嘯又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已經非常微弱了,就好像隨時都會停止一樣。
朱嘯急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這個女孩要是因爲救她而送了性命,那他這一輩子就會永遠帶着歉疚與不安了。他看着她的臉,在心裡暗暗地發了一個誓,只要這個女孩不死,他寧可馬上回家去,就算是被家裡人瞧不起,也沒關係。他現在很後悔爲什麼要一時衝動,離家出走,現在雖然沒有害到自己,卻害到了別人。他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幸好在他最後焦急,坐立不安之時,醫生已經來了,背了一個象徵着他身份的小木箱子。
"三少爺,你好啊,近來……"醫生見到朱嘯就笑了笑,開始行禮。
朱嘯打斷了他的話,道:"好個鳥,你廢話就別多說了,快救人,救人要緊。"
他說着話,就讓到了一邊,醫生一走過來,就皺緊了眉頭,因爲他看到了慕容若雪胸口的一隻暗器。他沒有講暗器貿然拔下來,只是握着她的脖子,一會凝眉,一會搖頭,一會嘆氣,就是不說話。
朱嘯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跺着腳,道:"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呀。"
醫生又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三少爺,這位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少你妹。"朱嘯罵道:"你不是郎中,怎麼說這種話,你難道是吃乾飯的?"
醫生低着頭,道:"這病老夫沒有醫治過。她嘴脣烏黑,臉色泛灰,顯然是中了巨毒……"
他話沒說完,朱嘯就擦了擦頭上的汗,道:"中了毒?中了毒那你趕快給她治啊。"
醫生用力地搖了搖頭,過了半晌才道:"這毒非普通的毒,而是人爲專門煉製的,若不知道是哪幾種東西混合而成的話,那是沒有法子解毒的。"
"沒法子?"朱嘯幾乎要跳起來了:"你沒法子你說,你是不是醫生?"
他不等醫生答話,就指着醫生道:"你今天要是救不了她,那也留下來陪葬吧。"
醫生此時也急的大汗淋漓,苦着臉道:"小人也無計可施呀,你就算殺了小人,小人也想不出法子。"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肯定要挨朱嘯的揍,便緊接着道:"她的毒已入骨髓,再不醫治的話,恐怕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她了。我聽說柳蔭巷的老菜頭昔年遊歷江湖,而且武功高深莫測,或許見過這種奇毒,他也許有法子也未可知,你不如就趕緊去找他吧。"
柳蔭巷就是剛纔朱嘯喝酒的巷子,老菜頭就是賣酒的老頭。
"好。"朱嘯又指了指醫生,道:"我回來再找你們算賬。"
"你們"的意思當然就是說醫生加上掌櫃的了,一直在一邊站着的掌櫃此時才說話:"三少爺,這管小人什麼事啊?"
朱嘯將牀上的慕容若雪抱起來,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知道朱嘯走過去,掌櫃的才聽到朱嘯說:"因爲你們兩個都是廢物。"
從這到老菜頭的酒館並不遠,而且老菜頭跟朱嘯很熟,倘若他真的能救得了慕容若雪的話,那一定會施援手的。
朱嘯用盡身體裡的最後一分力氣,終於到了老菜頭的酒鋪前,老菜頭正在數錢,錢並不多,可他卻在翻來覆去地數。
朱嘯看到老菜頭後,就決定了,就算是老菜頭要他跪下去磕十八個響頭才答應救這個女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跪下去的。
他本來是想自己過來請老菜頭過去的,可是他了解老菜頭的脾氣,倔強的就像是一頭野牛一樣,那是絕對請不動的,所以他只好帶着慕容若雪一起來。
老菜頭還在數錢。
"蔡大伯,你快救救我一個朋友。"
老菜頭只是他的外號,他本來是姓蔡的。
老菜頭這是纔好像剛看到朱嘯,淡淡地道:"怎麼了?"
"我這個……朋友被人暗算了,你快救救她。"朱嘯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暗算了?怎麼暗算了?"老菜頭還是不急不慢地道。
朱嘯皺了皺眉,道:"蔡大伯,現在沒有空解釋了,救人如救火,你快想想辦法吧。"
老菜頭沉吟着,道:"救她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朱嘯立刻問道。
"幫我賣個十天酒。"老菜頭道。
朱嘯怔了怔,勉強笑了笑,道:"別說是十天,就算是十個月、十年,也沒有問題。"
"真的?"
"真的。"
"可我只要你賣十天就夠了。"
"好,十天就十天。"
老菜頭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可忽然又道:"但我不信你,你得先立個字據。"
朱嘯哭笑不得,緊緊地皺着眉,道:"老大啊,你先救人好吧,你救人,我來立字據。"
老菜頭"嗯"了一聲,好像覺得朱嘯的話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