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漲殺跌,是人本性。
2007年10月到2008年8月,短短十月時間,申海證券指數由6000點高位暴跌到目前的2600點,華國股市約蒸發了9萬億元人民幣以上的總市值。現行覈算統計標準下,華國2007年度國民生產總值才25.3萬億元,9萬億元是25.3萬億元的35%。
股市市值也是一種淨資產,可以想象爲大家一年所得的35%化作烏有,如果原來月均收益5000元,現在月均收益則只剩下來3250元。抽象化比喻,就像你本該拿5000元月薪,豈料虛擬經濟不景氣,工資突然被裁減到3250元。
月薪5000元和月薪3000元,顯然是兩個概念。
儘管虛擬經濟不是實體經濟,它對特定人羣的衝擊也同樣慘烈。
大盤走高時,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投資者眉開眼笑,排斥非市場性政策干涉;大盤走低時,原來的小問題都成了大問題,投資者如喪考妣,哭喊着要求政府救市接盤。大盤走低引發了一系列問題,除了衆口一詞呼籲國家懲治空頭,市場還就“‘大小非’解售是否是暴跌主因”“股市暴跌是否加劇宏觀經濟下行”“政府是否該救市”“股權分置改革是否值得肯定”等問題展開激烈的爭論。
內閣首輔提出的政府是否應該救市,即是諸多激烈爭論之一。
全民炒股到全民套牢,不勝其數的受害者爲了解套變現,理所當然傾向於政府接盤。持相反觀點的教授專家,則被輿論批判爲“叫獸”“磚家”,予以情緒激烈的嘲諷。討論這些問題時,重要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屁股坐在哪裡:屁股坐在我這裡,你是專家;屁股不坐在我這裡,你就是磚家。
當前情況下,較理智的策略是不發表意見。
因爲魏東生早已退出華國股市,因爲春秋網絡和春秋搜索都在美國納斯達克,股市暴跌暴漲對魏東生影響有限。不發表意見,不做專家,也不做磚家,纔對魏東生最有利。
但是既然內閣首輔問到了,魏東生就不能再耍小聰明。內閣首輔或許會因爲屁股不同而出臺一些部分國民深惡痛絕的政策,其本人卻絕非愚笨之輩,蠢貨不可能坐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魏東生妄想在內閣首輔面前耍小聰明,只會適得其反惹來“無能”標籤鄙棄,失去的遠遠大於明哲保身得到的。
斟酌十餘秒,魏東生決定站在自己的立場發言:“長線股票投資可簡單分爲兩類,一則穩健型,基於市盈率等參數判斷某公司的股票是否值得投資;二則投機型,基於某公司是否擁有極佳的未來前景判斷值不值得投資。”
“以春秋網絡和春秋搜索兩家公司爲例,春秋網絡2007年度營業收入額爲88.38億元,淨利潤爲17.67億元;春秋搜索的營業收入額爲37.19億元,淨利潤爲10.47億元。無論營收額,還是淨利潤,春秋網絡的數據都比春秋搜索好看。可是,以昨日收盤價計算,春秋搜索市值305億美元,而春秋網絡才市值114億美元,前者幾乎是後者的三倍。春秋搜索的市值高於春秋網絡,便是因爲它擁有極佳的未來前景,最多五年之內就有希望趕超春秋網絡。如果我是一名股民,我也願意持有春秋搜索的股票。”
“目光侷限於數支股票、數家公司,或許應該像天使投資那樣優先考慮它的未來前景。但是,春秋搜索這樣的企業並非普遍現象,更多數的上市公司無法實現市值翻倍再翻倍的美妙幻想。”
“侷限一支股票,我們可以有投機心態;放眼整個股市,則必須立足於穩健政策,即令股市迴歸它最基本的融資屬性。因此,證券指數未來走高走低,其實比一支股票走高走低更容易判斷。營業收入、淨利潤、市盈率等可信參數,是大盤的基礎,沒有經濟基礎支撐的證券指數肯定不能持久。我之前簡單彙總申海證券所有上市公司的資料,結論是3000點比較合適,超過4000點就危險,低於2000點則影響股市融資。”
“我的觀點,申海證券指數如果在一定合理範圍區間震盪,政府不必救,也不應救;當高於可容忍的上限或低於可容忍的下限,政府則必須及時救,正大光明出臺一系列穩健股市運營的政策。”
內閣首輔言簡意賅總結魏東生的觀點:“干涉經濟政策。”
經濟政策有計劃經濟和自由經濟之分,計劃經濟指生產資料由政府完全控制,一切發展由國家規劃;自由經濟則是政府不干涉經濟,放任由市場規律發展;干涉經濟則是兩者之間的協調產物,可簡單想象爲申海證券指數那樣劃定2000點到4000點的一定市場經濟區間,如果市場經濟突然間失控暴走,國家立刻予以干涉調控。
內閣首輔:“申海證券指數有可能跌破2000點?”
魏東生:“機率很大。”
內閣首輔:“原因呢?”
魏東生:“追漲殺跌,羊羣總是追漲追的猛,殺跌殺的猛。”
內閣首輔不置可否,復又談起新話題:“美國兩大住房抵押貸款融資機構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近期趨勢非常糟糕,你覺得和2007年的經濟危機相比如何?”
魏東生:“倍之。”
內閣首輔微微蹙起眉頭:“比2007年還嚴重?”
魏東生:“肯定。”
內閣首輔正欲說話,忽然走來一名秘書,小聲提醒他說:“首輔,時間到了。”
小職員有小職員的忙,內閣首輔有內閣首輔的忙,內閣首輔的工作時間常常被提前數日排滿。接見魏東生之後,他或許繼續接見其他人,或許參加各種各樣的會議,除非事態緊急,否則絕不可能悠着勁與魏東生閒侃。
內閣首輔朝向秘書點頭,表示明白。
秘書沒有囉嗦勸諫,轉身走開一定距離。
內閣首輔不再詢問具體事務,和藹笑說:“聽說你喜歡打拳?”
魏東生習慣以養生拳調養思維掌控帶給身體的負擔,隨着魏東生連續三年蟬聯華國首富,經濟地位越來越穩固,他被越來越多有心人置於放大鏡下觀察研究。魏東生愛健康、愛養生、愛打拳,已經慢慢成爲外界貼給魏東生的標籤。
魏東生懶得囉嗦辯解,索性一遍遍接受這樣的標籤:“挺喜歡的。”
內閣首輔:“我也喜歡打拳,太極拳。”
魏東生:“我不熟悉太極拳。”
內閣首輔:“無論什麼拳法,殊途同歸,拳理都是相通的。最近可否留在燕京,有空兒我們交流交流拳法心得?”
魏東生不是靠拳法揚名華國,如果內閣首輔想交流拳法,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魏東生。但是,內閣首輔的邀請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和魏東生交流的絕不僅僅是拳法。考慮華國制度下權力纔是第一位,魏東生當即調整自己的行程安排:“好。”
內閣首輔貌似關心追問:“有住的地方麼?”
這句話顯然仍是問非所想,燕京房價再高,魏東生堂堂華國首富也不至於窘迫到露宿街頭沒地方住。魏東生沒有聽懂內閣首輔真正想問的,只好僵硬回答:“暫時沒有安排,可能會住在燕京航空航天大學和燕京電影學院之間的保利海德公園,或者清華大學北面兒的荷清苑。”
內閣首輔:“路有點兒遠,不如且住在文津街?”
魏東生沒有推辭:“好。”
見面會到此終結。
一名姓武的秘書,把魏東生和白果安排在北海之側的居宅,靜等內閣首輔的第二次接見。可惜,內閣首輔顯然非常忙,三日五日、十天半月都沒有音訊。不過,武秘書已經告訴魏東生北海居宅並不是監獄,保利海德公園到西二旗地鐵站的春秋搜索大廈,魏東生完全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真正的限制只有一條,魏東生需要和武秘書時刻保持聯絡,保證武秘書任何時候都能知道魏東生的具體位置。
魏東生沒有被限制在北海巨宅,卻被關押在燕京五環。
留足燕京期間,魏東生每日陪同白果現場觀看奧運會,爲運動員的精彩鼓掌;晚間則與龔秋秋溝通,遠距離了解金融風暴的發展。貝爾斯登業已傾覆,剩下的高盛、摩根斯坦利、美林、雷曼兄弟等四家投資銀行也深陷泥潭,其中雷曼兄弟的問題最嚴重。
爲了渡過難關,雷曼兄弟掌舵人理查德·富爾德(richard_fuld)積極尋找買家。富爾德曾電話聯繫2008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榜首的巴菲特(warren_buffett)尋求幫助,巴菲特爲雷曼兄弟開出每股40美元收購的價碼。富爾德堅持認爲雷曼兄弟運行的非常健康,堅持認爲房地產很快就會復興,任何低於每股66美元的報價都是在侮辱他。
磨鐵自動更新竟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