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者則勸退,給出了三貫錢的遣散費,這些本來茫然無措的唐兵個個歡欣鼓舞。
再接着便是清街道、助孤寡、探望老人,反正倉內有糧,釋些愛心所費不多,但起碼善意是有了,贏得百姓們交口稱讚。
這一日正在縣衙與花槍喝茶閒話,兩人相處日久,交情漸深,已如親兄弟般的互相信任。
有親衛來報說王夫子有急事求見。
甲寅忙起身去迎,那王夫子一見面就是鄭重一揖,“見過甲將軍、花將軍。”
“老夫子,都說了喊我元敬即可,可是有事?”
王夫子展顏笑道:“平時老夫託大可以,但今日相求乃是大事,自當以官職相稱。”
甲寅笑着讓進花廳,給王夫子倒上一杯茶,道:“只管說來,能辦的我自然辦,不能辦的,只能等朝廷派來正牌縣令了。”
“此事只有你能幫忙。”
王夫子把杯子雙手握着暖手,有些難開口的樣子,“實不相瞞,是西鄉的山民託老人求情,那邊出了可怖的怪獸,已壞了七八條人命,又夜夜嚎叫不停,人人驚懼……所以想請甲將軍幫忙,爲民除害。”
“怪獸?什麼樣子的?”
“只聽聞黑黑壯壯的,卻也說不清,山民們也只是遠遠的望上一眼。”
“那爲何又傷了這麼多人命?”
“嗐,山民生活艱難,不少人靠着採藥爲生,眼下雖說採挖石斛的季節已過,但還是有不少人進山去碰運氣,就這樣,有幾個便喪生這畜生的命下,然後死的就是四鄉請來的獵手了。”
“那怪獸行蹤可知曉?這裡山勢綿延,要是重新去尋,可是要費不少功夫。”
“不用尋,就在雁落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夜夜嚎叫,就在那盤恆着不去。”
甲寅點點頭,道:“即如此,請安排嚮導,我這便去看看。”
王夫子大喜,說鄉人就在外面。
花槍起身道:“我去。”
甲寅搖搖頭道:“你比我謹慎,你守城比我自己留着更放心。”
“那多帶人去。”
甲寅道:“把祁三多幾個叫着應該夠了。”
嚮導是個高瘦漢子,一副苦瓜臉,人稱長毛腿,不會騎馬,話也少,只顧着低頭跑,甲寅不忍心他漿着泥水,讓他慢慢走就是了。
長毛腿喘着粗氣說早一點回去,鄉親們就早一點安心。
甲寅無言,只好策馬跟着,好在山路難行,只出城快跑了不到十里,山勢便陡了起來,山路也窄了起來,只能策馬徐行,長毛腿才得空灌下一筒涼水,潤一潤火燒火燎的心肺。
到了申末時分,一行人來到長毛腿的家鄉虎尾崗。
山林中散落着五六十戶人家,雞鳴犬吠聲遠遠相聞,炊煙梟梟直入雲霧,宛如世外桃源。
甲寅欣喜這種寧靜,下馬步行,邊走邊看,踩着石頭趟過一條細簾瀑,便到了村口長毛腿的家。
卻是竹編的茅屋,糊上遮擋風雨的黃泥巴已有幾處脫落,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咬着手指,站在坡沿呆呆的看着他們。
“阿爹。”
“快去叫三叔公他們,甲將軍他們來收怪了。”
小男孩得了吩咐還不忘再看一眼甲寅的大青馬,這才撒腿向村裡跑去。
村人在三叔公的帶領下,很隆重的迎接他們。
在族祠的土屋裡坐下,喝上兩口熱茶後,少不得先了解情況。
“那野獸就在雁落崖上,離這不遠,大約還有十幾裡山路。”
“那獸怎樣子的,你們可看到過?”
三步公點名讓一個叫山根的漢子回答,說只有他看到過。
那山根說話有些結巴,說了半天才聽明白了,原來獵戶去獵殺是他帶的路,卻是躲的遠,活了下來,只聽他道:“那獸黑乎乎的,與老虎豹子都大爲不同,頭大如鬥,跑動起來似會飛的一般,性極兇殘,幾個獵戶都被它一口一個給咬死了……”
甲寅點點頭說有數了,我們帶着弩弓,又穿着甲,定可對付,先給緊張兮兮的山民安安心。
不一會晚飯做好,卻是大鍋的野獸肉,大鍋的冬筍豆腐,只是沒酒,面對三叔公愧疚的樣子,甲寅倒不好意思起來,示意祁三多把乾糧餅子拿出來,給圍着看熱鬧的小孩們分食一二,一邊吃,一邊與三叔公嘮嘮家常。
“三叔公,這肉裡怎麼有股藥香?”
三叔公已經老態龍鍾,但牙口極好,炒豆子依然咬的脆響,聞言笑道:“將軍是貴客,山裡沒東西招待,放了幾粒石斛而已。”
“石斛?什麼東西?”
見甲寅好奇,三叔公來勁了,腰板都直了起來,搖頭晃腦的笑道:“石斛可是好東西,乃九大仙草之首,就出產在這山上懸崖峭壁處,越是險峻之處,藥效越好,需懸索崖壁或射箭串索方能採集。
這石斛常年受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乃是養生極品,比人蔘還要貴重。”
甲寅將信將疑,“九大仙草之首?”
三叔公傲然道:“正是,石斛能滋養陰津、補益脾胃、護肝利膽、強筋壯骨、濡潤脈道、明眼亮目、滋養肌膚、輕身延年,醫書上排頭名,你說是不是仙草?”
甲寅聽到“明眼亮目”四字眼就亮了,他記得蘇子瑜的丫環雙兒曾說小娘子看多了帳冊,老是眼痛,心想既有此仙草,等回去時卻是要採買一些纔好。
正吃着,卻聽遠處有一聲“嗷……”的一聲獸吼,其聲如雷轟鳴。
三叔公臉色一變,道:“就是它。”
是夜,大夥幾乎沒有睡着,那獸時不時就大吼一聲,細聽之下,其音似乎含悲帶泣,于山谷靜夜中更是讓人毛骨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