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雖然更希望生個兒子,但真看到了女兒那小不點,一顆心便化了,奶媽幫着換尿片,包襁褓都看着,看了一遍,就會了,然後就嫌棄奶媽動作粗魯,自個來換。
還真的十分麻利。
又快又好。
雙兒湘兒絞着帕兒,滿臉羞愧。
不僅會包襁褓,還會哄孩子,除了吃奶這事代替不了外,別的都比她們做的好。
隨着寶寶眉眼兒漸漸張開,臉蛋兒越來越粉嫩,甲寅更是越來越喜愛,抱着都不鬆手,最後還是嚴婆婆說孩子老抱着不好,他纔會依依不捨的將寶寶放到子瑜邊上,眉眼裡皆是憐愛。
這種打心眼裡溢出的父愛,暖化了子瑜難受的心。
徐夫人兩頭跑,見了甲寅的暖爸樣子,回去免不得數落秦越兩句,哪有當父親的,抱兩下子就嫌煩的,還看着哭。
秦越說兒子就不能寵,哭有利身體健康。
徐無道長深以爲然,說以前就是把你寵壞了。
秦越還犟嘴,說要相信科學,結果就被師父轟出了門。
他現在沒有半點人權,連取個乳名都沒資格,因爲所有人一致認爲,甲寅隨口說的“醜兒”好,乳名就要賤。
這話,秦越是不信的,甲寅也不信。
揮着拳頭說我女兒是寶玉,必須的,只能叫寶玉。
甲寶玉。
這名字,秦越都給他豎大拇指。
人逢喜事精神爽,轉眼就到了臘月。
陳疤子來了,帶來了兩枚金銀鑲嵌好的虎牙,這是他自己獵來的戰利品,禮輕情義重。在一幫老兄弟的勸酒下,喝的酩酊大醉。
史成來了,一樣喝的東歪西倒。
韓令坤的如夫人來了,裹着香風進來,帶來了韓令坤十分友好的問候。
初七這天,又一隊人馬呼嘯着進了益州城,囂張的於節帥府馬踏中門。
做出如此出格之事,還能讓秦越笑臉相迎的,普天下沒幾人。
白興霸這二楞子算是其中之一。
這傢伙一下馬便曲掰着腿,誇張的道:“爲了看某乾兒子和兒媳婦,大腿都磨破了。”
一起出來相迎的甲寅不樂意了:“白興霸,你啥意思?”
白興霸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道:“恭喜當爹。”
甲寅朝他身後望望,發現其它兄弟都沒來,不滿的道:“那幾個王八蛋呢?”
“年底了,都忙,禮物都帶來了。”
甲寅重重的擂了他一拳,便讓赤山喊韓徽趙文亮他們來陪酒。
隨着賀禮來的,還有書信。
曹彬在字裡行間滿滿的溢着擔憂。
秦越提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索性就寫了封再普通不過的平安信。
不一會,韓徽到了。
因着益州繁忙的商業,他的財計工作也跟着繁忙,被事業一逼,如今的他早褪去了青澀,又因爲長期與文人、書辦們一起打交道,言行溫文爾雅,那本來礙眼的駝背彷彿也平伏了許多。
遇上白興霸卻是立馬遭殃,好一通蠻橫欺負,直到趙文亮與鐵戰聯袂而來,嘻弄這才罷休。
“都說說兄弟們的情況,好多人一年沒見了。”
“老樣子,就張侗家裡幫他說了一門親事,過完年就要成親了。”
“回京成婚?”
“還沒定呢,曹國華讓他把新娘子接過來成親,反正他家在京中也就一座小院。”
秦越點點頭:“曹國華的安排是對的。”
“吳奎到劍州當防禦使了。”
“噫,不是說他要回京了麼?”
白興霸搖頭道:“本來這邊的差事都卸了,好象他爹又讓他留下了,對了,吳奎問你呢,蔚章,你準備何時迎娶他家的小妹?”
韓徽臉紅了紅:“總要……明年吧,這事,得問家父。”
甲寅嘻哈一笑:“你成婚,我來幫你搶親。”
酒席上的氛圍便開始起鬨了起來,秦越把身子往後仰了仰,看着兄弟們打鬧,心想,這樣的日子,可能以後大約不會再有了。
這一個臘月,秦甲兩府,客人不斷,收禮收到手軟。
就連遠在夔州的王審琦也託心腹家將送來了賀禮。
十六這天,一道如槍的身形悄然進了城。
花槍回來了。
丰神俊朗的他再次成了鐵骨人,又黑又瘦,心痛的甲寅一個勁的讓廚房把好吃的燒上來。
用完酒飯,三人便進了秦越的書房。
“宋九重圖謀篡位已經是肯定的了,某已給魏相、韓通提了醒,然後便馬不停蹄的回來了。”
甲寅忿忿的一捶桌子:“這個白眼狼。”
秦越道:“他的勢力還大不到一手遮天,是誰給他的膽子?”
花槍道:“我們人手不夠,鄔鳳南教出的徒弟還不堪大用,若不是蘇家的提醒,那李崇矩我們都不會注意,更想不到他竟然拿捏住了堂堂樞密使的把柄。”
“李崇矩是誰?”
“李崇矩字守則,剛從南唐告哀回,方拜通事舍人,判四方館事。而他之前的履歷最早爲供奉官,曾跟隨先帝戰高平,因戰功轉任供備庫副使,又改任作坊使。”
秦越搜遍了大腦,也沒這人的印象。
卻不知這位李崇矩纔是大有本事者,乃是打不死的小強。
宋代周後,立馬接替張美爲右監門衛大將軍,充任三司使,後接趙普班,任樞密使,李趙好到成爲兒女親家,讓皇帝很不安,陰人出告,步步卡拿,卻抓不住致命把柄。
只不過官帽越來越小,最後甚至改任瓊、崖、儋、萬四州都巡檢使,沒人敢跟他去,李崇矩出家資數百萬重賞以激勇士,年紀一大把了還天南海角溜了一圈,最後平安回。
兩任皇帝都沒辦法。
死後還被他搏了個諡號曰“元靖”。
行義說民曰元,柔德安衆曰靖……
他信奉釋氏,飯僧至七十萬,造像建寺尤多。
……
秦越想了許久,也不明白吳延祚有多少把柄被其捏住了,竟然會乖乖的聽話,一時不得要領,只好棄於一旁。
“你說有老僧常駐宋三府上,具體可探明。”
“那老僧身手極爲了得,警覺性極強,某好幾次探視都差點暴露,後來曹沐到了,本想合力劫了他再嚴刑拷問的,後來發現,他只是其中的一條線而已……
如今的汴梁、洛陽,滿街都是僧人,頻繁出入權貴門第,或爲捐資建廟,或爲別的……”
秦越點頭:“這就沒錯了,只有方外之人,行合縱串聯事最是方便不過,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照這樣的推斷,事情也差不多明瞭。”
甲寅不明白:“怎麼就明瞭?”
“宋九重一定與釋門達成了什麼協議,各取所需。”
“什麼意思,不明白。”
秦越轉着手中筆,苦笑道:“打蛇不死,自遺其害。當年先帝整頓釋門,釋門損傷嚴重,要想恢復元氣,必須借力於權貴重臣,當然,能有朝廷明旨那是最好不過。所以沒有猜錯的話,這便是宋九重最重要的力量。”
甲寅知道自己想這些東西,十個也想不過九郎,便伸伸懶腰,問道:“宋九重要造反了,我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