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怒火朝天的陶夭夭一吼,巧姑嚇得雞飛狗跳一樣的跑回自己房間,顫抖的扒着窗戶縫,往隔壁的小院看。
陶夭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從昨晚上到現在,就沒聽到過一句順耳朵的話,憑什麼這些人連悶葫蘆的屍首都沒看到,就說他死了啊?哼,你們猜死了呢,你們全家人都死了。
一羣嚼舌根的大伯惡婆!
陶夭夭一邊嘴裡嘟囔着那些惡人,一邊朝着水槽走去。
想起這個水槽,陶夭夭站在水槽旁邊,有點出神的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她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原本這小院裡沒有水槽的,就是有個裝水的水甕,是阿衡用來存喝的水的,但是陶夭夭來到這裡的第二天早上,從屋裡轉悠到屋外,又轉悠到小廚房,又轉悠到門口,一直都覺得哪裡彆扭。
阿衡有些疑惑,並且冰冷的問道,“你在幹什麼?還不做飯?”
“梳妝鏡啊?鏡子都沒有也就罷了,怎麼連個水槽水池子都沒有?這要是臉上蹭上什麼髒東西,看都看不到。”陶夭夭吐槽了兩句。
但是,那時候她是硬賴在人家不走,所以,她也只能說那麼兩句,就不敢再說了。
然而,就在那天中午,她正在小廚房做飯呢,阿衡下地回來之後,沒吭聲,一直在小院叮叮咣咣的弄東西,陶夭夭原本以爲他是在修理鋤具,就沒有在意。
但是第三天的早上,陶夭夭就發現了,在水甕兩米遠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個水槽子,這水槽竟然還是用木頭做成的,裡面的水很是清澈,更讓陶夭夭感到驚訝和驚喜的是,悶葫蘆竟然在水槽的底部放了點東西,這樣,人要是站在水槽上方,就容易的看清楚自己的臉部。
陶夭夭的心裡一陣的溫暖,而在當初,她只是覺得,大男人生活一點都不細心,沒準悶葫蘆自己也需要,但是自己沒想到辦法,正好她還幫人家出了主意,也算是功勞一件。
但是現在想來,陶夭夭總覺得,原來悶不吭聲的他,冰冷如水的他,其實,也有柔和的一面。
“啊?阿衡媳婦兒?你——”
就在陶夭夭一邊慢吞吞的梳理着自己的頭髮,一邊回想着這件事情的時候,突然,從西邊籬笆牆傳來一道驚詫的聲音。
陶夭夭擡頭看過去,見那人是孔大海,馬上有點不高興了。
不過,陶夭夭不是因爲憎惡孔大海這個人,畢竟,孔大海這個人不管貪婪也好怕事也罷,他曾經幫助過阿衡,還有,阿衡失蹤之後,他也不辭辛苦的前去清塢村打聽和尋找阿衡的下落。
只是,陶夭夭一想起來昨晚上他口口聲聲說阿衡死了,氣就不打一處來。
“是啊,是我啊,我生是阿衡的人,死了也是阿衡的鬼,我不回這裡,我回哪裡?”陶夭夭狠狠的剜了一眼孔大海。
孔大海見狀,喉結滑動,狠吞口水,又急忙揉了揉眼睛,用力的去看前面站着的女人。
“不,不是,那個——”
“不是什麼不是?我站在太陽底下呢,能是鬼麼?你白天見過鬼啊?”陶夭夭的火爆小脾氣真是被孔大海給惹得差點爆發。
這都什麼鄰居啊,不是盼着阿衡死的就是造謠阿衡死的。
孔大海一臉窘迫的狼狽笑了笑,說道,“阿衡媳婦兒,我——我這不是——這也是擔心嘛,不過,你家阿衡回來沒啊?昨兒我和慶來還去清塢村打聽去了。”
陶夭夭大眼睛骨碌一眨,心想,這風肯定是要放出去的啊,不過,這還是要分什麼人往外放風啊。
比如,阿衡現在在家,倘若讓巧姑那樣的右鄰居傳出去,沒準還會說阿衡是什麼還魂,或者阿衡是偷摸回來,再或者,很有可能陶夭夭都想不到的下作話,巧姑也能說的出去。
但是,如果讓孔大海給傳出去,那性質就不同了,如果孔大海要是跟鄉親們說,阿衡是因爲賺點辛苦錢,跟着高家人去打架,後來重傷,正好被回孃家又返回來的陶夭夭碰到了,然後陶夭夭孃家人幫忙送回來——
恩,就這麼定了,正好也比較符合阿衡當時失蹤的原因,畢竟,那天晚上,高家的人是知道阿衡參加了他們的隊伍,並且,陶夭夭還試圖打聽一下,高家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呢。
至於縣衙的官差捕頭,這也很有必要打聽一下。
想到這裡,陶夭夭不禁的佩服起她自己來了,爲了能回來吃頓好的,睡個好覺,她也真是費盡了心思了。
“哦哦,那真是謝謝你了,我們家阿衡在屋裡呢,我——”
“在屋裡呢?”孔大海一驚,與此同時,人早已經撒丫子跑到了阿衡小院的南面柵欄門了。
陶夭夭不禁驚訝一番,不知道是何原因,她突然就對朋友這個詞語,有了一種新的定義。
不管對方是多麼的窮兇極惡,不管對方是多麼的貪婪好色,但是他關心你,比關心他自己還要上心,這就是朋友了吧。
“恩,昨天下午,我從孃家回來,我哥送我回來的路上,我們過山坳的時候,在路邊草叢裡發現了阿衡,他受了重傷,然後我哥套着牛車,先送我們去清溪鎮看了郎中,昨晚上後半宿了纔回來的。”陶夭夭十分認真的說道。
既然人家十分的關切,她只能認真敘述一下這個善意的謊言。
“哎呀,我就說嘛,阿衡雖然和我們都是賤民,但是,他天生又跟我們不同的,怎麼會輕易的死掉。”孔大海聽了陶夭夭的話,一臉的喜色,一邊朝着北屋正房跑,一邊說道。
陶夭夭見狀,就希望後面的話,悶葫蘆自己能完成了,也算是爲了犒勞這位後鄰居的關懷,陶夭夭決定,早飯多做一份。
陶夭夭進了小廚房,就將她藏在破席子後面的小瓷缸扒拉出來,然後吹了一下上面的塵土,用手撣了撣雜草,掀開了蓋子,一股清淡的米香撲鼻而來,這還是上次阿衡被高家抓了,她藏在櫻花樹下的那袋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