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首次合作
可從哪要來這麼多自己人租種田地?兩萬畝,至少需要400戶佃戶,上千人的勞力長期穩定租種自家田地?
強逼?肯定不行,這些士紳官員,正等着爹跟三叔用知府權利強逼百姓的把柄呢!花錢僱傭,他們會堵死這條路。
皇上出面徵用佃戶農戶給們種田?這不可能,皇上不會做這樣沒有顏面的事,這件事皇上還真不方便出面,最多從背後支持,擂臺上真正打鬥的還是爹跟當地士紳賈商。那些人也是在背後支持着當地士紳賈商跟爹他們爭鬥,不會貿然站到前臺來。
可問題是皇上若是有幫襯爹跟三叔的意思,爹跟三叔會窘迫到寫信跟祖父借錢的地步?
皇上暫時沒有動手支持的意思,他是看爹跟三叔如何應對,還是打算看夠了再支持?
可田間的秧苗能等皇上多少時間?水乾了,長雜草了,等等,長期無人打理,能有什麼收成?
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幫助爹跟三叔,出錢都不能解決問題,現在是要人租種田地,自己要從哪弄上千的人去嘉興紹興?還是長期的?
爹跟三叔的率先繳納賦稅,總不能繳納一年半載就沒聲沒息了吧?起碼也得連續繳納幾年才能狠狠撕開這個豁口,讓天下士紳跟百官,不得不陸陸續續跟隨爹他們,主動繳納糧稅。
最後才能形成一股新政之風,讓所有人都明白,繳納田地賦稅,是每一個農戶,每一個士紳都無法逃避的責任。
大周這些年下來,放眼看看,還有多少良田在繳納國家的十抽三的糧食麼?土地兼併如此嚴重,連禦敵的糧餉都靠各大家族高興不高興的捐贈一點,若是真沒了大周將士保衛,你們安能享受如此富足精細生活?
“謝謝,你跟祖父說,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叫他放心,還有跟他說,就是祖宅賣了也不抵用,爹跟三叔缺的是人,不是錢。我現在就回去了,辛苦你穩住祖父一些。”
謝文婧忽然想到了武王,或許可以幫助爹跟三叔。
武王治下的軍戶,數不勝數,若是組織他們前去紹興嘉興,租種爹他們的良田,也許可以行得通。
最關鍵的是這些士兵對武王的信任跟敬仰,使得他們不會被當地士紳賈商以更大的利益拉攏做工。
這件事做好了,付出的銀子也許也不會少,但卻花在自己人頭上,還有,皇上也無需出面,還有一個更大的妙處,就是武王的人,能安心在爹跟三叔身邊呆上幾年,若是期間有海盜出現,有這些人在,總比爹他們府裡的百十個衙役好使,武王手下的人,相信不會有弱兵。
不過自己還需要好好跟武王談談借用軍戶一事,安撫安置的銀子絕不能少,不然不足以打動武王。
謝文婧也想到了爹他們不告訴自己,就是怕自己在武王府的處境難上加難,可他們並不知道皇上對自己的看重,已經到了允許自己十年之約的程度,也不知道世子對自己的產生儒慕之情,武王現在面對自己已經能沒有殺氣,自己的處境好太多了。
“飛羽,去找知畫她們,看看她們這兩天能拿出多少銀子,我有用。”
謝文婧打算跟武王做一筆生意,做個幾年,少不得用上百兩的銀子做誘餌,但目前估計知畫她們拼拼湊湊,也不一定有二三十萬兩,還得等幾天才能拿的出來更多的銀子。最好是等燕京鬥錦大賽過後,等昌平的織錦,舉世聞名之後才能帶來巨大效益。
謝文婧回到王府之後,沒有立即見世子跟武王,知道他們在一起習武,自己不會打擾,也要好好想想,如何打動武王跟自己合作。
飛羽很快回來,果不其然,帶回來二十萬兩,顯然,還是賣高價果子酒掙得銀子。
有二十萬兩安撫安置武王的軍戶,正常來說太足夠了,只可惜這個武王還不能正常對待。
傍晚時分,還不知道吃晚飯的時候,謝文婧出現在了世子的院子門口,是時候跟武王談談了。
“母妃回來了?”世子跟着父王習武,忽然看到母妃過來的身影,立即停下,帶着笑臉迎接上去。
武王很生氣,臉上陰沉滴水,這個兒子是越來越在乎這個女人了,看看?不就分開這一會,見了面至於這樣興奮麼?
謝文婧拉着世子的手,溫柔的看向世子:“昨晚怎麼喝那麼多的?醉酒不僅僅會傷身,醉酒更會誤事的,以後品嚐即可,可以麼?”
“他一個孩子能誤什麼事?”武王忽然站在世子後面,兇狠狠的瞪着謝文婧,就是要堵她。
世子看看母妃並沒有太感覺爲難,父王卻氣呼呼的,頓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母妃的話了。
顯然母妃很大度,並不在意自己跟父王的話,問自己醉酒,也不過是擔心自己而已,而父王現在卻處處針對母妃,若是自己再順着母妃的話答應,父王更是生氣!誒!世子有些無語。
“世子,母妃想跟你父王談點事,你可以在一旁聽着,看着,母妃跟你父王兩人如何各自爲自己利益爭取的,武王,這可以嗎?”
謝文婧笑笑問武王,至於這些事,世子雖然小,但世子能明白,將來世子自己面對這些的時候,便會知道如何儘量擴大自己的利益,減少自己的損失。
武王有些抽搐,這樣還可以麼?讓自己兒子看着自己跟這個女人談什麼?自己有什麼值得跟她爲了各自利益爭取的?十年之約,不是早就談好了?還談什麼?二十年之約?她若是敢想延長時間,本王就殺了這個出爾反爾的虛僞女人!
謝文婧不理會武王瞬間的殺氣,只是揮揮手,攆走所有宮人,拉着世子穩穩的坐在院裡的涼亭中,等着武王跟着坐下來,好好談談合作事項。
武王依舊是臉色陰沉的坐下,依舊是兇狠的瞪着謝文婧:說!
“王爺,我想跟你借人,借兩千會種地的士兵,價格可以談!”謝文婧頓時拿出前世的賈商作風,只奔結果,再談細節。
“本王不借!”武王狠狠的瞪着謝文婧,一把頭要借自己兩千士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本王是士兵,又不是商品,談什麼?本王的士兵,是殺敵的,借給你種地?呸!糟踐本王士兵啊?
“王爺,借這兩千的會種地的士兵,其實真正目的還是爲了打戰,不過是殺的敵人,不是靼子,而是海盜。跟你借的這兩千的士兵,不過是借種地爲掩護麻痹海盜而已。
這些年,海盜神出鬼沒,雖然沒有造成嚴重災難,但卻有愈演愈烈之勢。我爹跟三叔兩人恰恰都在離海很近的嘉興,紹興爲知府,這兩地已經好幾年沒有遇上海盜襲擊,我是怕海盜就在這幾年會來襲擊這兩地。
大周沒有海兵,這些海盜只要上了海,大周就無能爲力,若是能在他們下一次襲擊的地方,埋伏等待,也許這些神出鬼沒的海盜,很有可能被武王的兩千士兵徹底狙殺,從而真正給大周沿海的百姓,一個安寧的生活,不必擔心辛苦多少年的積蓄,被從天而降的海盜,洗劫而空。
我是女人,本不該擔心這些朝事,但偏偏我爹跟三叔極爲可能遭遇這些海盜,而他們又不能自己蓄養私兵保護地方百姓,不得已,纔出言跟武王借兵兩千,以租種我爹他們田地名譽,掩埋在當地,等着海盜入甕。”
謝文婧敢打賭,若是她說出爹跟三叔的田地沒了佃戶,急需佃戶種田,不然沒法繳納之前跟皇上上表的三成賦稅的實情,只能顛倒順序,將順便可能的敵情,放大到武王動心的地步,也許在武王這樣的人眼裡,只有殺敵才能打動他的心。朝廷上的那些骯髒齷齪,他還真不一定有興趣聽。不說也罷。
武王有些沉默了,海盜的事,他自然也操心過,可惜父皇就是想專門組建沿海駐軍,也難以奏效。
海盜出現機會並不高,一年也就數次,不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大多數以洗劫爲主,很少殺人防火,除非遇上激烈抵抗。
大周沿海地區太過廣泛,實在難以做到每個地方都駐兵防禦,最關鍵是的不是大周沒人,而是大周拿不出養兵的糧餉。
就連自己的將士,在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時常都會有餓着肚子的情況發生,就因爲沒有糧餉。
大周看似富族很多,但這些富族偏偏鮮少繳納賦稅,即使繳納,也是繳納的商稅,十抽一的稅率,如此之低的情況下,他們也在想方設法的逃稅。
大周的良田,幾乎全在士紳手裡,他們有免稅的福利,如何肯納稅?
自己的將士,吃的糧食,大多數是他們自己家裡的軍戶的旱地種出來的,少數一部分是那些士紳賈商捐贈,還有自己安排的人收購的,像杜家那樣的家族,就是這樣在背後支撐着大周將士糧餉,可惜像杜家這樣,會做生意的,還是極少數,賠了的家族,自己又能如何逼迫他們一直無償給自己提供糧餉?
原先師祖皇帝,認爲南方富碩,農戶以良田分之,讓他們繳納三成糧稅,而北方旱地,收入低,便將北方農戶,編入軍戶,只需繳納家裡旱地的十抽一的賦稅,剩下的自家養活家人。當然,成年男子,都隨時需要接受上場殺敵的責任。
這些年,若非軍戶們吃苦耐勞,流血犧牲,大周恐怕早已烽火四起,遍地狼藉了。還有南方的富碩士紳的生活?
不過,謝文婧雖然是女人,這點也沒有想錯,大周的百姓,被海盜侵擾,卻無能爲力,實在是百官害人。
他們竟然以金錢計算,海盜一年造成損失,多少,然後計算大周若是沿海都駐兵,花費又是多少,兩相對比之下,海盜造成的損失,竟然微乎其微,而駐軍造成的花費,竟然令人瞠目結舌的巨大。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任由海盜隨意洗劫,每次洗劫過後,各個地方的士紳象徵性的,捐贈一點點安撫,就算完事。
呸!大周的男兒血性何在?竟然任由海盜當大周是自家後花園?來去自如?
埋伏他們,殺了他們!殺盡這些海盜!還我大周尊嚴!
“好,本王給你五千人,暫時定爲三年,三年內,他們的一切開支,有你支付,還有他們家人的一切安置,由你支付,記住,是你自己的銀子,不是武王府的,包括父皇恩賜給你聘禮,你一概不許動,只能動你自己的銀子。
本王可以給你一個底,三年,養活這五千士兵,費用起碼每年兩萬,安置他們家人的費用,也得每年兩萬,你自己若是能付得起,本王現在就答應你。”
大周的南方,二十兩銀子,差不多也夠一家四口人生活一年。兩百兩養活十家,兩千兩養活百家,兩萬兩,養活千家。算是四千人。比之武王給的五千人,咳咳,少了一些銀子呢!
如此算來,武王給的價格還是實在的,雖然說什麼順帶安置這些士兵家人也需要兩萬兩,價格還是不算高,只是自己沒有想到武王忽然給了自己超過預料的人,沒有想到武王心裡還真正將海盜放在心上,沒有在這件事上,故意爲難自己。
“成交,我們現在就算當着世子的面,談好這件事了嗎?”謝文婧心裡忽然暗爽,武王做生意,可真是實在。
“你何時拿出銀子,本王何時就算跟你定下,還有,如果沒有三年的銀子,先拿出一年也可以!”
對於殺敵之事,武王倒是認真實在,謝文婧真正說動他的心裡,他才能如此痛快答應,武王聽到謝文婧說成交的時候,心裡也暗暗高興了一下,不僅僅可以埋伏殺敵,還有人主動送上門給自己養兵,甚好!
“這是十二萬兩銀票,你收下!”謝文婧忽然一把頭就拿出養這些兵的三年的銀子。
武王呆滯了一下,謝文婧這個女人,是胸有成竹啊!她就這麼篤定自己會答應她?
若不是看在她出錢,給自己將士殺海盜的份上,自己也不一定非要埋伏在紹興嘉興,順便保護她家人去!
“母妃,父王,你們這樣是不是就談成了?”世子忽然激動站起來,高興的很,父王跟母妃談生意成了!
“成了!”武王一把扯過謝文婧手裡的十二萬兩銀票,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瞎激動什麼?
“好,既然成了,我們現在就各自將心裡的想法,說給世子聽,讓他明白人心。
先說我自己吧!其實我今天回家,才知道爹跟三叔兩人遇上艱難的事,他們曾經表態,要將自己田下的萬畝良田,跟普通農戶一樣的繳納十抽三的糧稅,這對於大周士紳百官來說,無疑是打他們的臉。
所以,他們聯合起來,要絕了我爹跟三叔的活路,以金錢蠱惑走了原先租種我爹他們田地的佃戶,造成我爹跟三叔的兩萬畝良田,瞬間沒有佃戶打理,就是想從當地請人也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現在迫切需要人,纔會跟你父王借人,但若是我提前亮出自己的底線,你父王也許根本不答應,也許故意坐地起價。
但母妃卻知道你父王極爲維護大周百姓,若是借戰事之名,借用你父王的幾千士兵,你父王一心殺敵,很有可能答應母妃,這不,你父王果真答應,價格還很實在,那是母妃看出你父王心地直率,一心爲民,母妃才能打動你父王,達成母妃的意願。
母妃如此做法,一是隱藏自己真正需要,二是抓住對方需要,繼而能以母妃最少的代價,獲得母妃需要的結果。”
隨着謝文婧的娓娓道來,武王的臉抽搐了,這個女人!果真陰險,果真卑鄙無恥!太,太不要臉了啊!氣死自己了!
“那父王你之前一口回絕,後來爲什麼又答應了呢?”世子聽完母妃的話明白了母妃想法,轉而問向父王。
武王嘴脣抖動幾下,終於忍不住的氣的站起來,不說了!
謝文婧忽然一把扯住武王的寬大衣袖:“王爺,這是在教導世子明白人心,都是自家人,說出來心底話,不存在什麼臉面,關鍵是世子能明白人心!”
武王一臉詫異的看向謝文婧扯着自家的衣袖,不怕死了麼?
“是啊,父王,你告訴我,我纔會明白你爲何先不答應,後來又答應的?”世子也扯住武王的另一隻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很是渴望似的。
武王終於被這兩人聯手打敗,不得不再次坐下來,然後對着謝文婧:“你不是挺能的麼?那你猜猜本王爲何先不答應,後來又答應的?”
謝文婧看着武王僵硬的臉,再看看世子渴望的臉,微笑了一下。
“既然王爺叫我猜,那我就猜了啊,世子聽着,這是母妃自己猜的,猜的對不對,你還得問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