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超不想再聽其他言官再無止盡的抨擊徐寅了,自從自己得知兗州遇上百年難遇的暴雨之後,心裡一直不安着,自己曾經也是反對重修柳大壩的人之一啊!若是柳大壩被毀,下游兩縣百姓浮屍千里,自己便是千古罪人啊!
皇上現在心裡頭及其難受,便是自己聽從了辯駁之後的主張,纔沒有按照徐寅說的重建柳大壩,只是例行簡單的維護,若不是徐寅堅持要帶人親自去維護,恐怕真會出大問題。
今年兗州的暴雨,確實是百年罕見,若是早知道這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會聽徐寅的話,儘管徐寅這個人自己實在不喜歡,但他對大周百姓,對江山社稷,確實如父皇說的,是可以依賴的重臣。
文婧,若是你知道徐寅此時身在危難之中,要怎麼辦?會不會恨我不聽徐寅的話?若是徐寅有了什麼過失,你要怎辦麼?
皇上在朝廷上命劉雲超全權負責兩縣災民安置事宜,自己則是到了文婧的榮華殿,文婧還有幾天就到產期了,這幾天是關鍵時間,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徐寅的事。
“小喬,你帶人前往兗州,無論如何,確保徐寅活着回來,他若有事,你們就都別回來了。”
臨去文婧殿裡之前,皇上終究不捨文婧悲傷苦痛,徐寅是文婧在心裡深深愛着的人,徐寅若是出事,文婧怕是也會出事,徐寅,爲了文婧,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回來。
“大哥,你怎麼了?不舒服還是有事?”謝文婧本是在屋裡靜靜凝神靜氣的練字,一擡頭忽然看到皇上一臉不好的樣子,身邊的人,包括杜媽都不在屋裡了,這叫謝文婧忽然感到一陣心跳加速,徐大哥不會出事了吧?
算算日子,應該還不到柳大壩決堤的日子,若是按照前世的算,應該還有兩天時間,難道還有別的事發生?
“沒事,就是這幾天政事比較繁多,世安跟徐寅都不在,什麼事都要過問我,有點累。你呢?孩子沒折騰你吧?”
皇上看向文婧突出的肚子,眼裡有些恍惚,若這是自己孩子該多好?
“呵呵,這個孩子倒是好動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世安沒事吧?”謝文婧最擔心的莫過於徐大哥跟世安兩人。
徐大哥在那個隨時可能決堤的兗州柳大壩那邊,世安初次去軍中歷練,都叫謝文婧感到擔心。
對於自己在軍中的弟弟,謝文婧反倒沒有那麼擔心了,兩個弟弟如今再不是初到軍中的孩子,而是各自戍守一地的前鋒將軍了。更何況兩個弟弟還是皇上親自安排歷練出師的,對於他們的自我保護能力,謝文婧已經產生了信任。
“世安沒事,現在有他外祖父還有舅舅親自跟着,怎麼有事?你什麼也別擔心,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
至於徐寅,你也不要擔心,除了他自己身邊的侍衛,我另外還安排了人過去保護,你也放心他吧!”
皇上看到謝文婧眼裡的疑慮,擔憂,還是將徐寅的問題點了一點出來,就怕文婧從別的地方聽到什麼,壓在心裡,對身體不好,還影響生孩子。
“大哥,你是不是在擔心柳大壩的事?”謝文婧這纔想到皇上精神不好,應該是爲了這件事。
也許皇上是覺得他可能做了錯誤的判斷,心裡堵的難受?又或者替自己擔心徐大哥的安危?
“聽誰說的柳大壩有事?”皇上忽然眉頭緊蹙起來,果真有人在文婧面前亂說話?該死!
“呵呵,大哥,自然是你告訴我的啊,你看你一進來,就一臉的疲憊,我猜大哥是擔心柳大壩的事了。
大哥,前幾個月的時候,我叫人到各地存儲了一些糧食跟衣物,也叫人在太原準備了一下,若是柳大壩真有事,你就安排人去太原跟昌平吧。”
謝文婧不忍皇上爲此焦心,便將自己早就做好了的準備說了出來。
皇上忽然不可思議的看向文婧,呆呆的,漸而又滿懷愧疚的,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早前父皇也打趣的問過文婧,如何看待柳大壩是否需要重建的事,文婧當時根本沒有說聽徐寅的,而是鼓勵自己聽從大臣們之間的互相辯駁,當時自己爲此還高興了一陣,文婧沒有偏心徐寅。
可文婧雖然是那麼說的,但卻有另外一方做法,卻是在爲柳大壩被毀做積極的應對,而現在自己卻極其需要文婧的這樣應對。可也叫自己更加難受。
謝文婧看着忽然頹廢的皇上,心裡一陣揪疼,皇上一直心繫百姓自己知道,不然他也不會不要命的打殺外侵敵人。如今他雖然貴爲一國之君,依舊是心繫百姓,從沒放縱過他自己,即使在自己的婚事上,皇上也儘量照顧了自己的意願。
“對不起大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做事喜歡有備無患,我想着徐大哥既然擔心柳大壩會決堤,兩縣百姓會遭難,而朝會辯駁結果又是那樣,爲了不讓徐大哥過多擔心後續問題,我才早做了準備。
大哥,再說我也有錢,是不是?呵呵,還有哦,假如柳大壩沒事,我早作的那些準備,也不是白準備的,我一定能將這些變成銀子,大哥,你一向知道,我從來不錯虧本的買賣,是不是?”
謝文婧忽然又變成了那個曾經在武王府跟武王談生意的精明女子,這樣的文婧,叫皇上原本陰沉的心突兀的就亮堂起來。
“可要是真用來接濟災民了,你不還是做了虧本的買賣?還是虧的很大的買賣?”皇上被文婧感染的心情忽然好起來,便有了精神逗起文婧來。
“呵呵,一定不會虧本,到時候,就看我怎麼怎麼把這兩縣的人,都好好安排起來,到時候錢就來了。
大哥,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哦,我做生意,最在意的,還是人,人對我來說,纔是最能爲我掙錢的寶貝。
到時候,大哥可不要怪我把兩縣的人都搶了,說我干政,我可不答應,要不然,我就告訴父皇,說你欺負我。”
謝文婧怕皇上心裡覺得難受,自然要往輕鬆了說。
“嗯?武兒你又欺負文婧了?”原來在皇上跟謝文婧說話的時候,太上皇也到了文婧這,還站着門口,聽了一小段,到了這會才踏入文婧屋裡。
“爹?”謝文婧急忙邁開步子,就要過去迎接太上皇。
“慢點,爹自己不會過來的啊?”太上皇看的文婧那個大幅度的動作,頓時一臉緊張。
皇上更是急忙扶上文婧,真怕孩子有事。
“剛剛我都聽了,文婧的做法,自然是好,不過,爹好奇的是,整整兩縣的災民,你怎麼能從他們身上掙到銀子?還有等洪澇之後,這些人自然是還要返回老家,最多不過一年半載,你怎麼才能不虧本?”
太上皇對謝文婧掙錢的腦袋也極爲好奇,什麼到了文婧這,都能成了銀子,連災民到了文婧這,都成了掙錢的寶貝了,能不好奇?
“爹!”謝文婧根本也沒有想過這個,原本這麼回答皇上,只是想安撫他,誰知道太上皇較真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扯着太上皇的龍袖裝着不依的親暱樣子。
太上皇被文婧這麼扯着龍袖搖着,一陣心軟,看來這孩子是心疼武兒,故意說得那番話了。
“好好,爹不問你怎麼掙錢了,不過文婧真要是虧錢了,爹還有私房,到時候爹補貼給你,可千萬不能爲了想着掙錢,影響到爹的孫子出世。”
太上皇滿臉寵溺的看着跟自己撒嬌的文婧,雖然文婧大着肚子,但撒嬌起來,自己看着一樣覺得文婧很可愛。呵呵。倒也知道護着她皇兄了。
“對了,大哥也有私房的,到時候,大哥也貼給你,可別虧大了心疼啊?”
皇上現在如何不明白文婧前面回答他的話,是爲了安撫他,心裡一陣幸福,承接下來文婧對他的維護,不過,也學着父皇,哄哄這樣會撒嬌的文婧。
第三天的時候,皇上果然聽聞自己最不想聽到的消息,柳大壩決堤被毀,不幸中的萬幸是柳大壩下面的兩個地勢低窪的縣裡,幾乎沒有人,飛鴿來信說這兩個縣現在看起來已經是一片湖泊,就連四周相鄰的縣,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殃及,大片良田被淹。糧食受損是一定的,人員傷亡還不知道具體數字。
可偏偏自己安排去的小喬等人,到現在還沒有趕到兗州徐寅身邊去,也不知道徐寅好不好?
徐寅,徐寅,雖然朕一直不待見你,可卻更不待見你出事,要是你膽敢出事不會來,就別怪我橫刀奪愛,再次搶回文婧,你還敢不敢死?
“皇上,清平公主要生了。”就在皇上剛剛從朝堂大殿退下,一臉陰沉的時候,伺候的太監總管就急忙跟皇上回稟公主要生了,這是皇上囑咐的,公主只要有動靜,無論何時,都要回稟。
謝文婧到底還是擔憂的,昨夜一夜輾轉難眠,到了今天早上,便破了漿水,水流的特別多,御醫說這樣的情況,比較危險,肚子沒有疼痛的情況下,流了大量漿水,最容易造成難產,需要用藥催產。
皇上趕去的時候,太上皇已經在了,甚至連謝承玉夫婦,徐寅娘跟生了兒子的徐彩也都到了。
“怎麼樣,公主怎麼樣了?”皇上一過來,就對着御醫問起來,連跟太上皇都顧不上說一句話。
“微臣已經爲公主催產,公主的陣子已經開始了,穩婆跟醫女都在裡面伺候公主,現在只能是等着了。”
御醫神情肅穆,看到太上皇跟皇上對清平公主的在乎架勢,這次公主的生產,怕是要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死,自己也是啊!
杜鵑着急的一頭汗,本想進去陪着女兒,卻被太上皇狠狠瞪了一眼之後,沒敢堅持,怪就怪御醫說,人進去多了,對孩子大人都不利,裡面有穩婆跟醫女足夠。
杜鵑還記得自己生文軒那會,起初也是不讓文婧進去的,可是後來若不是文婧進去,自己恐怕會死在那次生產上。
“皇上,讓臣婦進去吧,臣婦生過幾個孩子,進去陪着文婧,總是好的,求皇上了。”杜絕不敢看太上皇,轉而普通一聲跪在皇上面前,讓皇上有些措手不及。
“那就進去陪着文婧吧!”皇上急忙扶起杜鵑,可不敢對杜鵑有一點怠慢,這可是文婧在意的人。
“皇上不可,裡面有六個穩婆,六個醫女,還有不下十個伺候的宮女,這麼多人在裡面,對生產?”
“閉嘴!你進去後,只能好好陪着文婧,給她打氣,其餘的不必多說,免得干擾裡面。”皇上狠狠瞪了御醫一眼,一錘定音,讓文婧娘終於得以飛速進去陪着文婧。
太上皇看了一眼,沒有再說話,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最要緊的還是文婧能好好好的生出孩子。
自己已經得到消息,柳大壩決堤被毀,徐寅等人,下落不明,文婧要想好好的,孩子就必須好好的,不然雙重打擊之下,太上皇都不敢想象文婧會如何。若是杜鵑得知這個消息,期望她能有自知之明,不會愚蠢的跟文婧說這個。
藥物催生的陣子,很是猛烈,一陣接一陣的宮縮痛,讓謝文婧死死的咬住嘴裡的棉布,杜媽看的一臉的焦慮心疼。
“文婧,文婧,文婧!”杜鵑一進去就看到女兒疼的滿臉煞白,雖然沒有發出一點呼喊聲音,卻是用力在咬着嘴裡的棉布,這讓杜鵑一陣心痛。忍不住的眼眶溼潤了。
“娘,我不要緊,就是疼了點,沒有想到娘生我的時候會這麼疼,娘!”謝文婧看到母親忽然進來,一把扯下嘴裡的棉布,趁着宮縮間歇,粗喘着氣,陪着娘說着話。
一直都知道生孩子極爲疼痛,前世的時候,自己看着表妹生的孩子,這一世的時候,也看到了母親生孩子,現在輪到自己生孩子,切身感受起來,才知道,生孩子的疼痛,猶如想鑽地洞的那種難以忍受。
謝文婧不知道,她的陣子是用藥催生的,藥性猛烈,這才比一般人自己發動的陣子更加疼痛,纔會讓善於堅忍的文婧不得不咬着棉布,怕自己失控之下,咬了舌頭。
“不說話,孩子,一句話也別說了,省着力氣生孩子,娘就在邊上陪着你,你不會有事的,娘陪你!”
杜鵑含着眼淚,將文婧手裡扯下的棉布,再次放進了文婧嘴裡,自己則是站在文婧頭側,小心的撫摸着文婧的頭髮,彷彿這樣可以給文婧力量似的。
文婧腰側,一邊站着一個穩婆,各自爲文婧撫摸着肚子和後背,文婧的腳頭,也站在兩穩婆,各自輕揉的搓揉着文婧的兩腿,還有兩個穩婆,專門關注文婧的下面,看產程進展。
六位醫女各自看護着自己的湯藥,這是御醫吩咐的,一旦需要,就可以讓文婧用上,而不會出現臨時找不到藥的局面。
杜鵑看了文婧身邊安排的這些人,心裡稍稍定了一些,就是太心疼文婧的忍痛。
文婧心裡不僅僅忍着疼痛,也忍着不敢問母親,柳大壩如何了?徐大哥如何了,徐大哥,我今天正在生孩子,你說過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不然,我不會獨活的,到時候孩子怎麼辦?你一定不忍心留下孩子一個人的,對不對?
杜鵑看着文婧眼裡的淚水,只以爲文婧是疼痛的,並不知道文婧內心正在煎熬等待徐寅的事。
不得不說用藥物催生的陣子,果然猛烈,文婧從陣子發動到宮口開全,不到兩個時辰。
“用力,公主,再用力,能看到小主子的頭髮了!”年長的穩婆,隨着文婧的一次次宮縮發一陣陣的叫喊,似乎她也在使勁用力似的。
很快,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文婧就在一陣歡呼聲中,生了一個女兒。
“生了,生了,公主生了一個千金。”穩婆大喜,雖然不是男孩,但穩婆從跟公主的交談中,瞭解到公主並非太過在意男孩女孩,既然如此,只要能平安生產,便是大喜。
杜鵑也激動不已,外祖母?自己做外祖母了?文婧的孩子粉嫩粉嫩的,哭的聲音好響。
外面等待的人,忽然聽到這麼大聲啼哭,頓時激動不已,連御醫都激動了,多少人的命,算是撿回來了半條,等包衣出來無事,纔是真正無事,千萬不能出現血崩啊!
皇上,太上皇,謝承玉,徐彩跟她母親等人,都忍不住的向文婧的產房走去,正好迎上了抱着孩子出來的穩婆,頓時孩子被很多人圍觀了,哭的更是猛烈起來。
“是個男孩?”皇上最先伸出雙手,就要從穩婆手裡抱下孩子。
“回稟皇上,是個千金。”穩婆急忙澄清,可變不出來男孩啊!
“是個公主?哈哈哈哈,好,小公主最可愛,父皇,快看看,給她取個名字,再給她封個公主封號?”
皇上實在是太激動了,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真正讓人開心的事。雖然公主的女兒,一般只能封郡主,但皇上高興起來,纔不管這個,文婧的女兒就該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