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偏心,母后被拘禁,太子原本就處境艱難,然而此時的武王府,卻是如日中天,全大周的百姓對武王府極爲讚譽,更要命的還是謝文婧建的哪是什麼寺廟,分明是聚寶盆,太子如何不難受?
於是太子妃輕柔走過去,心疼的抱着太子:“別難受,總有一天,他們會死絕的,天下一定是你的。”
“我恨謝文婧,要不是她,皇祖母跟母后不會被父皇以養病的名譽拘禁在黃龍寺,外祖父跟舅舅他們也不會拋棄我,謝文婧活着一天,我心裡就恨不能吃了她!”
太子已經明顯感到軒轅家族的謀反之意,但他不能和父皇說,說了更是加速自己的滅亡。
現在自己唯一指望的就是軒轅家族跟父皇之間能鬥個你死我活,順便將謝文婧殺了,再順便將那什麼皇長孫殺了,至於武王,自己從沒有將他看在眼裡,他的弱點,自己太清楚了。
自己已經在爲他準備替代司馬芷若的女人了,可惜還沒有成熟,自己的人,正在接近那個婦人,只要時間成熟,武王隨時可以死一萬次,但最好是能先除去謝文婧,不然自己又擔心她毀壞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好棋,也許也是自己最後的一步棋。一定要贏。
大周只要沒了武王府,父皇便也沒了他想要的繼承人,大周唯有自己一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名聲,或者是學識,都會是大周唯一繼承人,父皇即使不喜歡自己,也得用自己。
“是,那個謝文婧早就該死,要不是她,那個孽畜早就死了,我們的榮兒也能有個伴。謝文婧,謝文婧!你等着!”
太子妃滿意恨意,恨謝文婧害的兒子孤苦死去,恨謝文婧害的自己心愛的人,如此頹廢,她該死!
“別做傻事!你一個是我的妻子,你要是有事,在父皇眼裡,還是我的事,你好好教導孩子即可。”
太子心裡卻是期盼妻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可以恨謝文婧,可以害謝文婧,但不能用自己的東宮的名譽,過幾天,自己也該離開燕京,去均州賑災,自己一向都以民爲重,如此災情,如何少了自己?
至於被自己留下的任琳琳,就看她怎麼爲自己出力了,若是她有一點危害到自己,就別怪自家當衆休了她。
自己不能動,自己可以肯定,在自己身邊,有父皇的人盯着,妻子不過一介女子,並且從沒有過跟謝文婧之間的接觸,父皇也許不會在意她的。
只要不是自己動手,父皇都沒有理由動自己。對自己來說,最壞不過是休了任琳琳一個女人而已。寵愛了她這麼久,她也該回報自己了。
太子妃的心裡,卻是堅定異常,太子如此深愛自己,敬重自己,維護自己,自己縱然是死,也要報答太子的深情。
太子一心要了天下,現在太子最恨的卻是謝文婧,謝文婧一介女人,自己就用女人的招數對付她,之前母后不允許自己跟她來往,要凍着她,叫她自覺難堪,可現在看來,母后的招數根本沒用,對付這樣根本不在乎臉面的女人,只有殺了她,才能徹底解決。
不,殺了她還不夠,還要毀了她的名節,讓她成爲大周人人羞於啓口的蕩婦。
太子,若是我也不幸,你一定要想着我,永遠把我放在心裡,就像武王那樣,永遠把司馬芷若放在心裡,任憑謝文婧多麼厲害,也入不了他的眼,好不好?
太子妃任琳琳的眼眶溼潤,再不忍心愛之人如此頹廢,更不捨他鬱鬱寡歡,只要他能如願以償,自己願意爲他做一切,哪怕捨棄自己的命,自己也心甘情願。
謝文婧,都是你害的,全是你害的,你早就該死了!任琳琳的心一半是對自己愛人的極度柔軟,一半是對謝文婧的堅硬如鐵。
朝廷之上,卻是熱鬧非凡,只因爲均州發生地震,倒塌了一些房屋,砸死了幾百人個人,此事在朝堂上掀起一股浪潮。
這股浪潮是部分朝臣認爲此事是天怒,皇上應該下罪己詔,這是老天在示警,皇上有重大政策失誤,乃至失德。
自古以來,一般遇上如此天災,朝臣們都認定是天象示警,皇上必有失德之處,皇上也會下個罪己詔,檢討自己失德之處,然後再跪祖廟,吃上一兩月的素齋,祈求上天跟祖先寬恕。
原本也是比較常見的事,但偏偏部分朝臣在皇上的罪己詔上非要加上不孝之罪,理由是皇上推翻了先祖皇上的免稅制度,還說這纔是翻地龍的真正原因。
皇上憤怒了,翻地龍是誰也不想的,現在既然發生了,朕也遵照以往經歷,做做樣子,下個罪己詔,說明自己最近奢侈了一點,今後,必定縮減用度,正好也節約出來,以做賑災。
可你們竟然敢給朕加上不孝之罪?欺人太甚!朕還怕了你們衆口一詞?
你們不過就是看到謝承玉兄弟如今已經繳納兩季三成田地賦稅,你們自己都感到臉面無光了吧?着急了吧?這才借題發揮,想給朕按上不孝之罪?說明朕已經實施了一年多的政策是錯誤的?做夢!
“啓稟皇上,微臣認爲,大家都錯了,翻地龍確實是上天示警,但卻不是因爲皇上失德,恰恰是因爲皇上高貴品德感動上天,上天如此示警,是告訴皇上,翻地龍過後,大周在近一兩年內應該會有大災。
到底是何種災害,微臣以爲超過幾十個州面積的大蝗災最爲可能。以微臣之見,此時並非是皇上下罪已詔的時候,而是積極應對將要發生的大蝗災。積極貯存糧稅,着各地官府派人查看,若是有一點苗頭,立即處理立即彙報。最好能將大蝗災掐滅在萌芽之中。這纔是上天示警的真正意圖。”
徐寅忽然站出來,拋出大蝗災論,頓時震驚朝堂所有人,包括皇上。
在皇上眼裡,雖然不知道翻地龍爲何會發生,但是既然發生了,自己也就按照以往慣例,配合一下下個罪己詔,祭拜祖廟,然後沐浴吃齋個把月,也就對付過去了。恨只恨這些朝臣偏偏借題發揮,真正目的依舊還是已經實施了新政。
然而徐寅的話,讓皇上感到目瞪口呆,大蝗災可是好些年沒有發生了,他即使想維護自己,也不必說大蝗災吧?
大蝗災也不是你想有就有的,更何況自己也不期望發生大蝗災,一旦大的蝗災發生,可真正是顆粒無收,別說是糧食,就連蔬菜都逃不過那漫天的蝗蟲。蝗蟲所過,片綠不留啊!還有徐寅說的幾十個州都發生,若是真的這樣,絕對是對大周沉重打擊啊!
而朝臣包括太子看向徐寅的目光,震驚之餘也帶着深深的鄙視,徐寅這個孽畜,真正是赤裸裸的一個奸臣。滿嘴謬論!
他爲了巴結皇上,連這樣的謬論也敢說出來,哼,你以爲你說出蝗災,皇上就能逃出不孝之罪?你以爲蝗災是你能召喚來的?你以爲你比欽天監還通天?
如今連欽天監都說皇上失德要下罪己詔,你竟然敢跟天下人對壘,爲的就是巴結皇上?若是一兩年之內沒有蝗災,你是不是要以死謝罪?
頓時滿潮堂的官員,火力一致對付徐寅:“謬論,實在是大大的謬論,我大周這些年,雖然田間也偶有蝗蟲,但從未有過大蝗災,最多不超過一個縣範圍,而徐大人竟然一口咬定會發生幾十個州的蝗災,若是那樣,大周豈不是一小半的地方,都要遭受蝗災?”
“正是,所以微臣纔會說皇上得上天庇佑,上天得知此事,纔會及時示警給皇上知道,皇上不曾失德,更得天佑,真正是我等千年不遇的聖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寅說完就跪下,高呼皇上萬歲,其餘六君子,一樣跟着高呼,甚至於江南那一批留京的士子也都跪下高呼萬歲。
顯然這些人都被徐寅拉上同一條戰線,儘管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跟朝臣相提並論,他們入朝都太短暫,但他們一旦凝聚起來,卻是不小的力量。
皇上看着下面跪着高呼萬歲的二十幾個人,徐寅如何能說動他們,爲自己開脫,爲自己說話的,自己還不知道,但他們要知道,萬一要是沒有大的蝗災,他們豈不是仕途盡毀?
嗯?不對,徐寅剛剛說的是上天給了朕示警,朕才得以將如此大型蝗災掐滅在萌芽之態,如此兩年內不發生蝗災,不正是可以說是朕得上天示警,及早做了處理,纔沒有發生如此蝗災,真正是大周之幸!
對!徐寅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既不會發生蝗災,也無須自己被這些朝臣捏着不孝之罪不放,而若是真正不幸發生蝗災的話,有今天徐寅之言,便更是叫這些人無地自容,介時,這些追隨徐寅的士子,朕也可以給他們機會,將底下的這些固執到底的朝臣,取而代之。
爲保險起見,從現在起,朕也得聽徐寅的話,囑各地府衙,貯存糧食,應對蝗災。
“荒謬!果真是荒謬!皇上,要是上天示警,我等若是沒有按照上天的做,必有大禍啊!”
任佑明率先站出來,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必須挺身而出,機會如此之好,絕不能錯過,只要皇上認了不孝之罪,那他之前做的,全是逆天而爲。
如此一來,不僅僅新政滅亡,連謝承玉一家也得成爲新政滅亡的頭羊,鐵定會被皇上推出來來讓百官泄憤!還有徐寅如此奸臣,也不得好死。如此一來,武王那邊的勢力大減。這對太子太有利了,如此機會,絕不能錯過。
“微臣懇求皇上,按照欽天監說的那樣,以求上天寬恕!”其餘太子黨的人,急忙跟隨任佑明,跪下逼迫。
“微臣懇求皇上,下罪己詔,求得上天寬恕!”
中立黨的人,也隨着跪下,他們都認定上天示警,是皇上失德,再說皇上實施的新政,對自家都有極大影響,取消了更好。也不是自己等人逼迫皇上,原本歷朝歷代,只要遇上翻地龍,就是皇上失德,纔會有上天示警。
“父皇,兒臣認爲徐大人言之有理,父皇自執掌神器起,孝敬太后,友愛同宗兄弟,善用朝臣,廣開言路,福澤大周百姓,如此還能是失德?
既無失德,何須下罪已詔?並且上天已經示警,今後一兩年內必有蝗災,那麼從現在起,全力預防如此大型蝗災,如徐大人所說那樣,將如此大型蝗災消滅於無形之中,如此不更是我大周之福?”
武王聽明白了,這些朝臣借翻地龍之際,借題發揮,爲的就是要逼迫父皇承認失德失政,哼,真要是被他們得逞,不僅僅父皇顏面無存,還會將文婧爹孃至於險境,這些人,着實可惡!
還好徐寅此人果真不負父皇所望,能在如此境地,爲父皇找到更加響亮的理由,今後一兩年內,不論是否發生蝗災,都無損於父皇顏面,也無損於文婧一家人,文婧有如此姻親維護她,也是好事。
隨着武王的一席話,朝臣差點驚掉了眼珠,何時武王能如此善辯?不再激動拔劍了?
皇上看着站出來說話的武王,內心極爲高興,武兒終於開竅了。看看武兒說辭,簡直絕了,武兒從來也不是蠢人,不過是他不屑跟人如此爭鬥。他現在能做如此大的改變,只能說謝文婧居功至偉!
太子看着武王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頓時感到心驚肉跳,光是謝文婧跟周世安都叫自己心神交瘁,再來一個改變了的武王,自己不更是舉步維艱?
這場辯論,父皇必定會採用徐寅之詞,因爲徐寅這個奸臣太會說話,用翻地龍示警,拋出更大災害論,還是那種能預先處置消滅於無形的大災害,不僅僅成功轉移了天下人對翻地龍的想法,也成功幫助父皇堵住所有朝臣的嘴。
“父皇,兒臣願即刻啓程前往均州賑災,兒臣也從不認爲父皇失德,至於上天示警什麼,兒臣也不得而知。
不過,兒臣倒是有個想法,一方面派人着手預防蝗災事宜,一方面就按父皇前面擬定的罪已詔,昭告天下,安撫百姓,蝗災之事,百姓無需知曉。免得百姓恐懼,無人種地,反而造成更大災害。”
太子玩了一手中庸,那是他知道,皇上必定按徐寅說的那麼做,只有那麼做,纔是對父皇最有利的,也不需要擔心是否真的會發生蝗災。因爲不論發生不發生,徐寅說的都是兩頭準的屁話。
不過百姓從翻地龍開始,也會等着皇上下罪已詔,也會等着皇上跪祖廟,是以太子也在提醒父皇,別被徐寅這個奸臣蠱惑了,忘了天下百姓如何想的,別失望於百姓?百姓一定指望父皇你下罪己詔呢!
皇上眯着眼看向太子,自己的這個兒子,絕非簡單人物。看似用了中庸之道,其實還是否定徐寅,落實徐寅奸臣之名。
自己只要真的聽了太子的話,實際上就是否定了徐寅的說辭,而徐寅說的是翻地龍示警的意圖,並非是自己失德,而是在提醒大周百姓,做好預防蝗災準備。
太子打的好主意,看似中庸的話,卻還是在用大周百姓來逼迫自己,下罪已詔,如此一來,即使自己沒有在罪己詔上說自己不孝,估計這些不死心的朝臣,私底下也一定會藉機傳播自己不孝之罪,否定了祖宗,在他們眼裡還不是大不孝?
哼!原本自己還想着按照舊例辦事,可看到這些朝臣的醜惡嘴臉,朕還就不照舊例了,誰敢乘機作亂,朕一樣可以殺了誰!
“皇上旨意:此次翻地龍,乃是上天示警,我大週近一兩年內必有蝗災,囑各地府衙,即日起,率當地衙役百姓,積極預防蝗災,積極貯存糧食。
令各地糧商,不得藉機擡高糧價,只要糧價擡高超過現在三倍,按謀反罪論處!抄家滅族!令各地酒商即日起至兩年內,不得再以糧食釀酒,可以以果子酒等替代,如有違抗,沒收全部家產。
令各地百姓積極配合當地府衙,積極預防蝗災,但凡發現蝗災超過半縣,當地知縣,必須加急上報朝廷。隱瞞不報者,殺!”
“宣太子即刻起,去均州賑災。負責均州一切民生事宜,妥善安置百姓,動員當地士紳捐贈,若有乘機燒殺搶掠者,殺!若有賈商士紳故意擡高糧價者,沒收一切家產,以做賑災之用!”
“宣徐寅,主持預防蝗災事宜,重點保護產糧地區,若有當地賈商無故擡高糧價三倍者,抄沒家產。”
“宣武王,抽調萬名將士,分散各地協同當地府衙預防蝗災,打擊乘亂禍害百姓者,對於消極怠工的知縣知府,衙役,可以綁了送往大理寺審查。對於聚衆妖言惑衆,抨擊天子失德者,以謀反罪論處,誅殺九族。”
皇上隨之宣佈一條條旨意,這一次朕便徹底的強勢一次,力挺徐寅。重用武兒,不論如此會花費多少代價,但也絕不能讓下面這些各藏私心的朝臣,堵絕了朕的新政。田地賦稅,必須悉數迴歸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