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墨子陵主動給我打電話,所以,我一整個下午都處在非常興奮的狀態中,一邊看着躺在嬰兒牀上的小鬼傻笑,一邊哼着人魚的歌謠。
小鬼似乎也感染了我飛揚的心情,本來睡着的他在我無意識的凝視下,緩緩地打開了他小扇子般濃密的眼睫,如大海一般的藍色眼睛圓溜溜的回望着我,泛着初醒的水霧。
“呀呀——!”小鬼朝我揚起小手。
我趴在嬰兒牀邊,把食指伸給他,繼續哼着人魚的歌謠。
直到哼完,我才把小鬼抱出嬰兒牀,走到陽臺的欄杆邊,對小鬼說:“吶,看,這是我們出生的大海,那麼美麗,你一定要愛她。”
“呀呀——!”小鬼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一樣,對着大海撲了撲他的小手。
突然,背後一冷,似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盯上一樣。
我慢慢地轉過頭去。
看到連接着這個白色陽臺的懸空走廊那頭,倚牆而站的陸明志。
我冷冷地看着他,與他對望着,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爲我們是在彼此深情凝望,可又哪會知道,我們眼神相接的地方,火花四濺呢!
陸明志雙手插在口袋裡,優雅地朝着我走過來,眼睛一直緊緊地鎖住了我移動的範圍。
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趁着男人和許丹言不在來找我麻煩的。
陸明志走到我的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突然,擡起手捏住我的下巴。
“別碰我!壞人!”我頭一撇,掙開了他的鉗制,但下一秒,被他更重的力道捏住看向他。
陸明志抿着脣不語,只是微皺着眉端詳着我的臉。
“壞人,我不怕你!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比殤和丹言早回來,但是該死的,你快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奇怪,怎麼這話聽着像是虛張聲勢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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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志嫌惡的表情鬆開了捏住我下巴的手,掏出手帕在手上擦了擦,然後,手帕一丟,轉眼就被海風捲到懸底了。
“我剛纔聽你唱歌的聲音很不錯,本來我還想着,正好現在有個廣告案因找不到合適的主角而煩心,要不找你去代替一下,可惜這張臉,太醜了!”
想也不想,擡腳就對着他的小腿骨踢去。
可能受過一腳,早就戒備的他輕輕往後一跳,躲開了我的踢腿。
“誰要去代替你的事啊!你這隻豬,早晚有一天會有人去收拾你的!”
因爲手中抱着一個笑得口水橫流的小鬼,不能放開手腳去揍陸明志。
而陸明志也知道,所以,也只是躲開,並不回手。
這樣,在這個陽臺上跟陸明志“”似的追逐着打鬥了十幾分鍾,累得我抱着小鬼停在一旁氣喘吁吁:“可惡,誰叫你躲開的!”
哪知話音一落,陸明志就欺身上前,貼着我的耳畔輕語:“如果你像那條美麗的人魚一樣,那麼,我就可以讓你當主角了。”
我的身體一下僵住,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知道我是人魚了]這句話在腦中無限的回放。
“你——你知道什麼?!”
問完,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不打自招,間接承認自己知道人魚的事嗎?
“呵呵。”陸明志輕笑兩聲,帶着深意的嗓音吹進我的耳裡,反問:“我知道了什麼?人魚嗎?是啊,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生物!讓人忍不住想收藏起來!溫旭,你知道阿殤把那條美麗又聰明的人魚藏到哪裡去了嗎?”
我就知道,男人的兄弟,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況且,我跟陸明志是死敵,我和他也是最易看穿對方本質的人。只是,無論是身爲人類的我,還是身爲人魚的我,都不是陸明志的對手,所以,我就是他嘴中的笨蛋、白癡,而我還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
我驚得轉頭向陸明志的眼睛看去,想看看他的眼底有什麼。
上次沒有跟他來一個意外之吻,而這次,只是一個轉頭,我和他的脣輕輕地擦上,又瞬間錯開。
我看到了他眼底的愕然,也看到了他眼瞳上映出我同樣一張愕然的臉。
然後,我們同時後退,直到中間隔着好像永遠跨不過的距離才停下。
“啊,太倒黴了,我居然吻了壞人!”要不是手中抱着小鬼,我一定是蹲到角落裡抱頭糾結。
“吻?!”陸明志咬牙切齒地飆出一個字。
我沒能聽懂其中的意思,但是很快就懂了。
我以爲永遠跨不過來的距離被他三步就走完,就像是曾經他用三步走到我的牀前,摸上我的魚尾一樣。
“你……你想做什麼?!”我退無可退,害怕地問。只因陸明志此刻的樣子好可怕,有點像充滿煞氣的男人。
“告訴你什麼才叫吻!”
“你瘋……唔……”
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不敢相信地瞪着在我口腔裡吻得混然忘我的陸明志。
而我卻嚇得忘了呼吸,腦子還想着,這個陸明志的報復太損人了!
懷裡的小鬼不滿被擠在中間,蹬着小腳,“咿咿呀呀”地嚷着。
陸明志終於放開了我的脣,從後面扶住身體發軟的我,用拇指輕輕拭去我嘴角溢出的晶亮的津液:“比起你的相貌,你的脣倒是讓人有點欲罷不能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半眯着眸子怒不可遏地瞪着染着邪氣的他:“你——你真是壞人!打不過我居然用這種方法報復我!我跟你沒完!”
陸明志低頭深深地看我一眼,放開扶着我腰間的手,轉過身離開前說:“你就當是報復吧!反正,我們之間是不可能完的。”
一直到他的身影不見了,我狠狠地用手背擦着嘴脣,只到淡淡的血腥味在舌上散開,我才停止這種像是自虐的行爲。
總之,一個下午的好心情被陸明志的突然出現,和那個帶着報復意味的吻給破壞得徹底。
心底的那個[他發現我的身份]的感覺讓我無比恐慌,還有,覺得他在離開前的那句[我們之間是不可能完的]的話是一個咒語,一個將讓我與他糾纏不清的邪惡咒語。
我該如何解開這個咒呢?明明把他揍得不準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卻一如即往的大搖大擺的在我的面前晃悠,根本就無視我和他的戰鬥約定!難道他是男人的兄弟,所以也是屬老賴?!得找個機會叫他履行戰鬥約定——消失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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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辦事的管家回來,推着小車過來,上面有我的食物,也有小鬼的奶粉和尿布。
管家一邊爲小鬼換尿布,一邊家常似的閒聊道:“溫少爺,我剛纔看到陸少爺了,他說回來拿忘掉的資料。”
“哼,別跟我提他!”聽到他的名字,我覺得被銀魔力修復好的嘴脣又似痛似麻了,想到被他吻得腿軟,還要他相扶,我就恨得牙癢癢的。
管家可能沒有想到我的反應這麼大,愣了一下才說,不過把話題轉開了。
“溫少爺在生氣嗎?”
“沒有,我很高興。”我硬邦邦地說。
管家狐疑着看了我一眼,把換好尿布的小鬼放到嬰兒牀上,“我記得出門前溫少爺接到了墨家家主的電話,不是應該高興的嗎?”
我看到管家眼裡一閃而逝的笑意,眉毛一跳,道:“管家,我告訴你,你不可以報告給殤聽,就像昨天小鬼差點被露茜拋出去的事情也是一樣。露茜那裡,我自己會搞定!”
管家用涼水衝的奶粉舉着晃勻了,再把他讓小鬼自己抱着吃,“溫少爺,你確定我不說BOSS就不會知道嗎?”
我泄氣,男人就算不知道昨天的事,但是我的手機就是男人準備的,哪會不知道啊?
眼角瞟到小鬼吃得那開心,氣憤不過,孩子氣的把他的奶粉搶了,叼到嘴裡幾口喝光了。
管家傻眼,小鬼癟嘴。
我咂咂嘴,想不到小鬼的奶粉比牛奶好喝。
若無其事的把空奶瓶遞到怔忡住的管家面前,說:“再給他去沖泡一瓶就是了,犯得着大驚小怪嗎?”又轉頭看着小鬼:“乖,等一下就有得吃了。來,先吃點我的魷魚卷,味道不輸你的奶粉的。”
說着,把小鬼抱起來,叉了一條生魷魚卷放到小鬼水潤潤的嘴邊。
小鬼把看着我嘴巴的眼睛挪到了他嘴邊的魚片上面,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也不知道他滿意還是不滿意,淡色的眉輕蹙了起來。
管家很快就沖泡回一大瓶的奶粉,黑線的說:“溫少爺,小少爺沒有牙齒,就算他能吃也不是現在。”
“是嗎?我看他老是看着我,以爲他是想吃呢。而且,我小時候都能咬得動的。”
管家抽搐着嘴角,說:“溫少爺,你。”話還沒有說完,就退到一邊,手中的奶瓶被從公司回來的男人接了,“BOSS,您回來了。”
“嗯,你下去吧。”男人撈起我懷裡的小鬼,在我的身邊坐下。
沒過幾秒,許丹言也過來了。
許丹言笑眯眯地看着我,趁着男人給小鬼餵奶時,湊近我舔了一下我的嘴角,說:“唔,小不點是不是喝小淵的奶粉了?不然怎麼會在嘴角留下證據呢。”
我忙捂住嘴巴,說:“哪有,我只是想跟小鬼交換着吃嘛。”
“呵呵,小不點真是可愛。”說着,就要吻了過來。
男人把小鬼的奶瓶往中間一插,擋住了許丹言襲上我的狼吻。
許丹言眉毛一凜,瞪着男人:“阿殤,你餵你的兒子就好,別打擾我跟小不點親熱!”
“你找死!”男人冷冽地道,把小鬼往我的懷裡一塞,再把我抱進了他的懷裡,動作快得我都沒有察覺到。
許丹言也是積了好久的火,慾火、怒火都有,所以,不可能會眼巴巴地看着我被男人制錮在懷裡。
這樣,我被他們當成了繩子,一個緊緊地抱着我的腰,一個拉扯着我的手臂。
得,又來了。
“痛!”我擰着眉痛呼出聲,而又不能動,因爲懷裡的小鬼。
“你放手!”男人冷聲道。
“你放開小不點纔是真!”許丹言毫不退讓。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小鬼的奶瓶上,發出一聲細響,再滾落地上,在木質的地板上彈跳了幾下,從陽臺欄杆的縫隙中跌落懸崖。
手臂上和腰部的力道輕了,卻還是固持的不放手,都在等着對方鬆開。
小鬼抱着奶瓶不動了,愣頭愣腦地看着我,看到我的眼角又落下一滴眼淚時,他居然鬆開一隻手,把那滴眼淚接住了。
“呀呀——!”
男人和許丹言同時放開了。
許丹言說:“對不起,小不點,抓痛你了。”俯下彎拭着我潤溼的眼角,“小不點,跟我回家吧,母親想見你了。”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所以脾氣才那麼衝?昨天不都是好好的嗎?因爲你們要打架的話會去練功室的。”我道。
男人揉了揉我的頭,又從小鬼的手心挖走那顆黑色眼淚,可剛拿出來,小鬼就哭了,要去搶回那顆黑色珍珠,男人不得不把它放回小鬼的手心,不過在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會時時注意着,就怕小鬼一個貪吃,把它吞了。
“一些不長眼的記者總是圍在揚帆大廈的門口,還總是想方設法的想進公司和找我們的朋友去挖內幕,煩不勝煩。所以,抱歉,小魚,我跟阿丹不小心把外面的情緒帶回家了。”
“這樣啊。”哪怕我在昨天又一次模糊上報了,但是,我對那些社會的輿論真的沒有半點感受。明明是當事人,可是就是有一種站在戲外的感覺。這不知道是該說男人和許丹言做得好,沒有讓那些更過分的言論傳入我耳,還是我真的冷淡至此。
——
有時候,我還會感覺自己生活在那個幽暗陰冷的冥海,什麼都沒有,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虛情假意、沒有人情冷漠……有的只是永遠冰冷空寂的海水,和自己的呼吸,直到很久以後,纔出現了小白的一抹白色。
所以,就是如今生活在了人類的世界,我還有一種生活在冥海的感覺,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冰冷寂靜的冥海多出了許多的魚類,強大的、陰險的、狡詐、醜陋的……而我,還是被關在一方,他們傷不了我,我也不想去傷害他們。
所以,遊離在人類的世界之外的我,被男人他們認爲是個單純善良的人。
呵呵,真的是嗎?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