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之黑色人魚
墨子陵坐上自家來接他放學的車,把書包放在膝蓋上,隨着車子輕緩的顛簸,他輕輕擱在書包上的手也隨之輕晃。
他想到書包裡的那張滿分的成績單,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想起之前媽媽說的話,說,如果他考好了,她就會去求他的父親,一起去外面吃頓飯。
墨子陵其實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他見的父親,比見電視的那些國家元首還難,最少那些國家元首,時不時可以在電視裡看到,可是他的父親,一年到頭,除了除夕的晚上,其餘時間,極難碰面。饒是這樣,他還是很想見到自己的父親,因爲,如果父親在的話,他的媽媽就會笑得非常的美麗。
墨子陵打開書包的金屬扣,拿出那張被他折得整整齊齊的成績單,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許:媽媽她,會很高興吧?父親也會答應媽媽,然後一家三口出去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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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陵的臉上淡淡的表情,可是腳步還是泄露了他的一絲興奮。
他敲了敲門,問:“媽媽,我可以進去嗎?”
他的溫和有禮,都是他的母親林然的從小教的。
“進來吧,小陵。”柔美輕和的女聲從房內傳出。
林然是個溫婉動人的女子,又有着堅韌隱忍的暗性子,所以,她在接人待物上,非常的有手腕,就算她的身體不好,總是待在自己的房子裡,也沒有一個僕人敢在底下亂嚼舌根說她跟家主的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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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陵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母親披着披肩坐在窗前,一杯清茶放在她前面的小圓桌上,散發着嫋嫋的輕煙,模糊了他母親溫婉蒼白的面容。
“媽媽,給妳看。”墨子陵走過去,雙手遞出他的成績單。
林然接過成績單掃了一眼就放在了茶杯的旁邊,擡起手把墨子陵拉到身邊,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說:“小陵好厲害,媽媽真爲小陵驕傲。”
墨子陵眼睛一亮,擡頭看着林然:“媽媽,那父親?”
林然摸着墨子陵額頭的手微頓,眼神幾不可察地黯了一點,笑着說:“你父親現在國外,但是他早就知道小陵會考得很好,所以,讓墨一送了一張[麗夫人]號的首航邀請函過來,還說,如果他辦好了他的事情,也會趕過去跟我們一起在麗夫人號上匯合。”
“真的嗎?我可以見到父親了?太好了!媽媽。”興奮的墨子陵又哪能看到林然眼底的哀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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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陵自認跟自己的母親看慣了好些宴會的大場面,但是,當看到[麗夫人]時,眼睛還是瞪大了:好豪華的輪船,真的就像一個麗夫人一樣,高貴、華麗!
墨子陵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輪船的後甲板上去吹海風,看着輪船破開的浪花,看着一些魚或是小海豚追着浪花,他會感覺整個人就像那些不知危險追逐着浪花的海魚一樣,那麼開心,心中的一些小小的煩惱也像那些浪花一樣,蒸發或是融回海水中了。
他扒在欄杆上,看到追逐浪花的海魚裡多了一隻小海豚和一隻小白鯨,他揮舞着手,想趕走它們,可是它們都聽不到,因爲他不想看到這兩隻可愛的小傢伙被捲進了輪船下面的旋渦去。
還好,兩隻小傢伙很聰明,只是遠遠地吊在最外圍的浪花尾巴上玩着。
他看着兩隻小傢伙追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也轉身往甲板下走回去,想着,如果父親來了就好,媽媽就不會一直待在房間了;他們就可以一家三口看着那兩隻小傢伙追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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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和母親的房間時,母親不在房間,他退出房間,攔住走廊的一個服務生問,原來,他的母親被這艘輪船的主人夫婦請去喝下午茶了。他見過輪船主人夫婦,是對很隨和的人。
他沒有去找母親,而是再回到了甲板上,又走回了那個站了幾天的欄杆邊,看着那些潔白飄舞的浪花,直到他的母親派人過來叫他回房間。
“今天又去甲板上吹風了?看,都曬成一個小酷哥了。”林然拿着手帕輕輕地擦拭着墨子陵的嘴角,“都怪媽媽的身體不好,不能陪小陵在船上到處看看。不過,你還是小孩子,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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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的,媽媽。”墨子陵忍不住問了:“媽媽,父親他,到底什麼時候來?”
“你父親太忙了,可能不過來了。”
墨子陵鬱郁地放下筷子,邊起身邊說:“媽媽,我吃飽了。我想先洗澡睡覺。”
林然輕嘆一聲,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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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陵看到消失一天的小海豚和小白鯨又出現了,而且,他好像看到它們還帶了新朋友過來,只是那個朋友似乎很害羞,從不露出海面。但若是他的眼睛沒有花的話,他確信看到那些絲絲繞繞的絲線是人的長髮,而不是海藻。
可惜,他不能下海去確定,也不能把看到的小秘密跟人分享,因爲沒有人可以與他分享。
這天晚上,他躺在牀上,迷迷糊糊之際,好像聽到了歌聲,一種好聽到他從未聽過的歌聲,歌聲很輕柔,就像是母親唱給自己孩子的搖籃曲,安撫着所有的躁動的心,可他愣是在那歌聲裡聽出了淡淡的思念和喜悅。
如此過了幾天,他不再問他母親,父親會不會來與他們匯合,只是每天都會去甲板上站上半天。
“小陵,又去甲板上?”林然叫住有些落寞的兒子,想也知道,兒子在想他的父親,在知道父親不會來時,原先有多少的欣喜,如今就有多少的失望。“陪媽媽去找安吉拉絲(顧殤的母親),好不好?”
墨子陵想了想,微微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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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絲拉着墨子陵的手,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林然,說:“林然,妳的兒子真乖,哪像我家的小子,讓他來陪陪我,他卻說有老爸陪着,還要他做什麼!妳聽聽,這是什麼話嘛!?”
林然擡手在太陽穴揉了一下,說:“哪裡?小陵太安靜了,如果有個人陪着他纔好。只是我如今的身體太差,想要給他生個弟弟都不行了。”
“要是我家的小子上來了,或許能跟小陵兒做好朋友呢。”安吉拉絲說,看到林然揉額的動作,道:“林然,妳的頭又不舒服了?”
“沒事。”林然笑笑,看到自己的兒子很無聊的樣子,說:“小陵,你自己出去玩吧,我跟安吉拉絲說說話再回去。”
正愁着想找什麼理由去甲板上看浪花的墨子陵一聽,急忙站了起來,小紳士般向兩位女士欠了欠腰,一出房間,看到顧慈,他禮貌地向他打招呼:“顧叔叔好。”
“哦,是小陵啊,呵呵,陪着她們女人很無聊吧?去玩吧,喜歡什麼,要什麼,跟服務員說一聲就好,難得看到小陵這麼懂事的孩子。”顧慈和善地說。
“謝謝顧叔叔,我去板甲上玩了。”
去到後甲板的時候,總是少人的欄杆邊已經站了幾對年輕人,他只好倒回去,卻看到顧慈和安吉拉絲喂他的母親吃下兩片白色的藥片,驚得他衝了進去,怒喝:“你們給我媽媽吃了什麼?!”
被斥問的顧慈和安吉拉絲好笑地笑了起來,安吉拉絲說:“你的媽媽不舒服,所以讓她吃點藥好好睡一下,因爲今晚可是有麗夫人號的特別抽獎活動,要是誰的邀請函上的號碼被抽中了,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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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把輪船和所有的人都掀落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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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的肺部讓墨子陵以爲就要死去,但是,就在要失去意識的瞬間,柔順的髮絲拂過他的臉;他極力張開一絲眼睛,先是看到一條輕輕擺動的黑色魚尾,再看到一張絕美的臉。難道他死了?所以纔會看到故事書中的人魚?
他緊閉的嘴巴“啊”地一聲張開了,一連串的氣泡帶走他肺部中最後一點的空氣。
“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聽到眼前人這麼說,然後,嘴裡被喂進了一粒什麼,然後,他感覺呼吸輕鬆了,只是,意識還是緩緩地沉入了黑暗。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那天晚上那麼好聽的歌聲;夢裡,那隻白色的小鯨魚馱着他在海里遊着;夢裡,有一個看不大清楚的人在輕輕地嘆息,在跟他說話……
當他醒來後,他失去了母親,然後,他的心裡多了一絲恨!還有一個夢中人給他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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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地上,等到身上的拳打腳踢停止了後,才慢慢地放鬆了抱着頭部的雙手,又等到那些凌亂的腳步聲跑遠,才慢慢地爬起來。
把地上散亂的書拍一拍,整一整,裝回書包,然後,再撿起那張踩滿鞋印子的成績單,用袖子把上面的灰塵擦去,放進書包。反正,媽媽也不會看的。
是啊,無論我一身乾淨還是一身灰塵地回去,媽媽都不會看我一眼的,只會自顧自地看着院子裡的那棵桔子樹,不知想些什麼。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家院邊的小溪邊,看着清澈的一米寬的小溪,我走到媽媽平常早上洗衣服的石板上蹲下,掬了一捧水在臉上洗了洗,清涼的溪水讓我身體中的痠痛消散一點,好像那些痠痛都隨着溪水流走了。
其實這頓打很冤的,因爲考得比那個胖子張好一點,然後,從來都看不起我的胖子張更是火了,放學後把我攔住,幾個被他呼朋引伴過來的都是同村的小鬼頭把我推倒地上,不等我開口,就是一陣好打。
“可惡的張胖子!”我從緩緩流暢的溪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木然着表情低咒了一聲,卻也不敢這麼做。因爲我沒有父親,若是反抗回去,那些人的父母反會說媽媽的不是,所以,只有第一次反抗讓媽媽躲在屋子裡偷偷哭泣後,每次被罵或被推搡或被冤,我都會一聲不吭了。我不想再見到媽媽揹着我向那些明明是錯的人道歉,更不想看到媽媽的眼淚。
我推開院門,看到媽媽坐在桔子樹下剝着毛豆,說:“媽媽,我回來了。”
媽媽頭也不擡,冷淡地說:“下次不要這麼遲迴來!回房做完作業就出來吃晚飯。”
“……是的,媽媽。”我難過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趾上的小傷口,小聲地吸了吸鼻子,然後,還是沒有跟她說原因,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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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一響,我就快手快腳地把書包收拾好,不待張胖子他們圍過來,我飛快地溜了,不然,今天本不用值日的我就要被要值日的張胖子拉着做苦力了。
遠遠地,看到自家的門前圍了好些的鄰居,我的心裡一顫,感覺有不好的事情出現了。
捂着身側揹着的書包跑過去,圍在門前的鄰居見到是我,很是同情地看着我,張胖子的胖媽媽拉住往裡面衝的我說:“小煜,你要有心理準備啊!你媽媽出事了,渾身是血被人送回來。”
我回頭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看着她拉着手臂的胖手,恨恨地說:“妳胡說八道,我媽媽昨天都好好的!妳們是故意嚇唬我的!我纔不相信呢!”然後掙脫她的手,扒開前面的人羣……
媽媽真的渾身是血地躺在她最喜歡的竹牀上,那些血還不要命地從竹縫隙中滴下,在長着青苔的石板上匯聚,形成了小血泊。
我的眼睛很酸澀,明明想哭,眼淚卻不知跑哪裡去了。
“媽媽?”我輕輕地喚,怕吵醒她一樣,擱在書包上的手緊緊地握着。
村醫收起聽疹器,搖了搖頭站起來,擡頭對我說:“小煜,你媽媽不行了,不要太難過,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情的。”
我的眼睛只是看着那些紅色,刺着我眼睛的紅色,很討厭!
我“撲嗵”一聲跪在了竹牀邊,非常小心地趴到媽媽肩頭旁邊的空處,看着媽媽的臉。
媽媽的臉很白,一點都不像張胖子的媽媽;媽媽的眉毛很好看,像春天裡溪邊垂掛的柳樹上的柳葉兒;媽媽的眼睛很好看,不過現在,她閉上眼睛了;媽媽的鼻子上有幾點小雀斑,如果不這麼近看,我居然從來都不知道;媽媽的嘴脣也很好看,不薄不厚,如果不是那麼蒼白,如果塗上松子姐姐那樣紅紅的脣膏,一定更好看。
“媽媽?”我擡起右手,有些害怕地蓋到媽媽的肩頭,輕輕地,輕輕地推了推,對着媽媽的耳邊,輕輕地叫:“媽媽?媽媽?”
我聽到旁邊的人羣發出嗡嗡的聲音,但還是不依不饒地叫着媽媽。
有人過來拉我起來,被我甩開了,然後,媽媽睜開了眼睛,墨色的,帶着一種溪水的質感。
媽媽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凝聚到我的臉上,她定定地看着我,好像不認識我一樣,我卻能夠感覺,媽媽她,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
然後,媽媽看了我十幾秒後,嘴脣動了動,比我叫她時還輕的聲音叫我:“小煜。”
“媽媽。”我很高興,媽媽沒事的,我就知道張胖子的媽媽最喜歡唬人了。
“小煜?”
媽媽又叫了我一聲,我看到她的手動了,然後飛快的握住她想擡起來的手,我點點頭,應道:“媽媽,我在呢。對不起,媽媽,我吵醒妳了。都是他們不好,說媽媽不好了。”說着,我還擡起頭瞪了周圍圍着的鄰居們一眼,而他們的表現則是背過頭去偷偷拭着眼角,我還想着,他們真是莫明其妙。
“小煜。”媽媽的眼睛裡飛快地逝去一道光。當時的我不知道,後來才知道,那是心疼、愧疚、眷戀、遺憾……
“媽媽,妳再睡吧,我去剝毛豆,然後媽媽再來炒雞蛋毛豆,我最喜歡吃了。如果我去做,又會把廚房弄得一團亂了。”
“對不起,小煜。”媽媽的聲音突然有力氣了,不再像前兩聲叫我名字時的輕飄飄,臉色也好看多了,最少,我感覺媽媽的嘴脣紅了一點。
我等着媽媽接下來的話,可是好久,媽媽都只是看着我……我很害怕媽媽這種溫柔的眼神,沒由來的怕,然後,被我雙手緊緊握住的媽媽的手,重了;明明握得那麼緊,媽媽的手卻從我的手中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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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死了。
媽媽出了車禍,好像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不肯去醫院,硬是要跟着她去城裡的叔叔帶她回來。
所有的人都很唏噓,但是他們的同情有限,在媽媽下葬後一週,除了我還沉浸在那棵桔子樹下發呆,每個人都恢復了常態。
然後,媽媽的叔叔,既我的三爺爺對我說:“小煜,離開這裡吧,去找你的父親,你媽媽說他是海市人。”說着的同時,從口袋裡摸出了他的寶貝菸袋,顫抖着手打開菸袋,再拿出一張被菸絲染黃的紙條,“這是你媽媽曾在海市住過的地址,聽說是你父親留給她的。只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那房子還在不在。還有,這點錢拿着,是三爺爺給你的。到了外面,一切都要小心了,三爺爺也只能幫你到這裡!”
我愣了幾秒才接過三爺爺遞到我面前的紙條和皺巴巴的錢,低下頭,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擡頭看着三爺爺說:“謝謝三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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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三爺爺爲什麼會放心我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遠去千里尋父,只是把紙條和錢貼身收藏好,把書包裡的書倒出來,收拾了兩套換洗的衣物,就那麼離開了這個信了快十年的家。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三爺爺爲什麼會那麼做,因爲他的兒子和媳婦,就是張胖子的父母看中了我和媽媽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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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那麼懵懂又莽撞地隨着火車的嗚笛聲來到了海市。
人潮幾乎將我淹沒,我迷茫而彷徨地看着高樓大廈和灰濛濛的天灰,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身往何處!
我迷茫的表情泄露了心底的怯意,被幾道不懷好意的眼光盯上了,可我完全不知道,只是從口袋裡拿出小紙條,走到一個站前的小飯館問路,順帶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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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痛地抓住就要走開的腳,哀求着說:“把錢還我!把我的書包還我!求求你們!”
回答我的是那隻腳的主人和走出巷子的人又倒了回來,更重的一輪暴行襲落在我的身上。
“小鬼,再囉嗦就收拾了你的小命!”
“這麼一點錢還不夠我們喝一頓,想要回去?找死啊!”
“老子今天很不爽,晃了一天就看到你這一條小魚!可惡,這麼一點錢還想要回去!”
“鬆手,不然廢了你的手!”
“把我的書包還給我!我……不要你們還錢了,只要……只要把書包還給我!”我的手被他們踩得血肉模糊,可是,我不要鬆手,那個書包是媽媽親手做給我的,裡面,還放着那張紙條。
“偏不還你!”難聽的男聲兇狠地說,“我們剛纔看到你把東西藏在裡面了,別以爲我們沒有看到!”
“沒有!裡面只有我的衣服!求求你們,還給我!”全身上下,無一不痛,額上流下的血把我的眼睛都弄得模糊了。
“老大,找到了!”一個小嘍囉舉着手中的紙條揚着,打開看了看,有些氣憤,走過來就是給我一腳:“可惡,居然只是一個地址!”幾下就撕得粉碎。
我爬過去,任身上的拳打腳踢,顫抖着手撿回兩張碎片,嗚~媽媽曾經住過的房子,沒有了,我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奇怪的是,被這麼打,我居然都沒有哭。也許是潛識裡知道,就算是哭,這些人也不會放棄搶走的錢和放棄暴打我;就算是哭,也不會有人來救我。
“老大,他是不是被我們打死了?”一道弱弱的聲音問。
然後,我的頭皮一痛,被揪着頭髮擡起了頭。
滿面戾氣的小青年看到了我木然如枯死的眼神,撇頭啐了一口痰,笑得很殘忍地說:“還活着呢。看來這小鬼蠻耐打的,而且,我發覺他長得不錯,不如,收回去好好的訓練訓練,說不定可以收回一點成本,嘿嘿……”
本來,只是被打被搶是不怕的,但是小青年最後的邪惡笑聲,讓我恐慌了,不顧頭皮的痛,搖着頭:“不要,放開我!救命啊!救命!”我總算是想起了,可以叫“救命”的!
“吵死了。磚頭,把他的嘴巴堵上,再綁起他,帶回去!”小青年鬆手之前重重一推,我的頭磕在地上發出悶沉的一響。
我害怕極了,要死了嗎?不過,想到可以死了就可以看到媽媽,我突然又不怕了。任那個弱弱的叫磚頭的小少年把我的嘴巴用我的書包堵上,而書包帶子則是繞過頸後把我的雙手綁了起來。
在半拖半推地往巷子外走去時,巷口被一個看不清樣子的少年擋住了。
我卻是在眼睛模糊又逆光的狀態下,看清了少年的眼睛,淺棕色的,如水上盪漾的陽光,溫暖、潤澤。
我聽到他說。
“真的找到你了,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