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黃,夜風寒冷,烏蛋子單手持槍,輕手輕腳地摸向了篝火旁。
李勤說他是個做斥候的好料,半點沒有說錯他,他前次探敵時,因爲另一個士兵跟着,以至於沒能隱好身形,可這次再來,還離着兩裡地,李勤就停了下來,讓他獨自過來查看。而他一單獨行動,出色的偵察本事便顯露了出來,一直摸到氐人身邊不過兩丈遠的地方,竟然還沒有被發現!
烏蛋子趴在地上,看着呼呼大睡的六個氐人,心想:“如果我現在摸過去,定能宰掉一個,可其餘五個也必會醒來,那時我就逃不掉了!”
他一邊密切觀察着氐人的動靜,一邊向不遠處的馬匹摸過去。六匹馬老老實實地被栓在樹上,見陌生人摸過來,忍不住打起響鼻。
烏蛋子立即停下來,回頭看了眼篝火旁的氐人,見沒有動靜,他膽子大了起來,放下長槍,站起身來到馬的跟前,輕輕解開繮繩,把馬全給放開。緊接着他拾起長槍,對準六匹馬使勁抽打,把馬打得一起嘶鳴起來,撒蹄逃開。
烏蛋子轉身就跑,邊跑邊叫:“天殺的強盜,來追爺爺啊!”玩了命地往回跑,他跑得遠較常人快得多,等氐人們跳起身來時,他已然跑出了十餘丈遠,除非用箭,否則誰也別想追上他!
剎羅戰呼地從地上跳起來,手挺彎刀,喝道:“誰?啊,怎麼又是他!”扔掉彎刀,取過弓箭,對準烏蛋子嗖地一箭射去!
其他的氐人三個去追馬,兩個來追烏蛋子!
烏蛋子聽到背後羽箭破空之聲響亮,他不敢回頭,直接往地上一趴,雖摔得不輕,可卻保住了性命!後面那枝箭,在他的腦袋上面飛了過去的,又飛出數丈這才卟地一聲,插入泥土之中。幸虧他躲得快,否則這箭定會射中他後背脊柱!
後面腳步聲傳來,烏蛋子顧不得摔得疼,跳起身來接着跑,嘴裡仍然大叫:“來追啊,來啊!”他喊的是羌話,並非漢話。
兩個追來的氐人自然聽得懂羌話,見這個漢兵挑釁,緊追不停,就算明知前面必有埋伏,可也仍要殺了這漢兵,這才痛快!
李勤不敢把黑馬栓上,他讓馬超騎着,道:“小超,你是個膽小鬼,我說得對不對?”
馬超小孩心性,李勤才誇他是好孩子沒多長時間,卻又說他是膽小鬼,他自然感到委屈,道:“纔不對呢,小超不是膽小鬼!”
李勤道:“好,如果你不是膽小鬼,那李叔我要去前面,你敢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裡,看住黑馬呢?天這麼黑,你一個人要看住黑馬,可要有膽量才行啊!”
馬超立即把小腦袋猛點,道:“敢,小超敢的。”
李勤又道:“不管前面發生什麼,你都不能過去,必須要看好黑馬,你要是過去了,就是膽小鬼,聽明白沒有?”
馬超忙道:“聽明白了,我一定看好黑馬。”說着,他拍了拍馬脖子。
李勤道:“要是有人過來,不是咱們的人,你就立即騎馬往回跑,回去報信,不可以讓不是咱們的人搶走黑馬,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馬超把小胸膛一挺,道:“小超有這個本事,李叔你就看我的吧,我一定不讓別人把黑馬搶走!”
吳小三他們聽了李勤的話,又看到小馬超的反應,忍不住都微笑起來,心中都想:“李郎好會哄孩子啊!”
李勤道:“好,是條漢子!”他轉身招呼吳小三他們,一起順着道路,向前面摸去,去支援烏蛋子。
沒走出多遠,就見前面狂奔來三個人,最前面的正是邊跑邊喊的烏蛋子,而後面卻是兩個猙獰的,手持彎刀的氐人強盜!
李勤立即道:“閃到一邊,都蹲下,聽我號令!”他們五個人立即都蹲到了道邊,手中緊握長槍,盯着奔來的三人。
夜色中,別說後面的氐人強盜沒看到他們五個,就連烏蛋子都沒看到。烏蛋子心想:“糟糕,他們越追越近了,不知什長他們聽沒聽到我的喊聲,我都快喊得岔氣了!”
兩個氐人一前一後,他們默不作聲,不似烏蛋子那般叫喊,要照以往定然追不上,可現在卻是越追越近了,估計再跑出三十來丈,就能追上了!
烏蛋子從李勤的身邊跑了過去,眨眼功夫,第一個追來的氐人便到了跟前!
李勤叫道:“立,刺!”
五個人同時跳起身,五杆長槍對準第一個氐人,閃電般的刺了出去!
卟卟卟三聲響,兩槍刺空,三槍刺中,三槍盡中氐人強盜的腹部,其中兩槍刺中的是右肋!
李勤和景奇許小泥是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可偏偏就是他們三個刺中了這個氐人強盜,吳小三和沈乙反而刺空,站位有差別,這倒也並不是他倆的槍法差!
李勤叫道:“擰,拔!”三個人同時把槍桿往右一擰,隨即拔出!
這個氐人強盜隨着槍從他的身體裡拔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後面的氐人強盜急忙收步,看向前面的同伴!
就見倒地的氐人強盜,整個肚子都被攪爛了,肚破腸流,他全身抽搐,兩條腳拼命地蹬動,喉嚨裡嗬嗬嘶鳴,卻叫不出來,顯而易見,他是痛到了極處!
氐人強盜終是見慣了殺人的場面,雖然面前的情景異常血腥,可他也只是頓了頓,看清了路邊只有五個人,而且還是靠着偷襲得的手,明顯不是什麼狠角色。他惡狠狠地叫了聲,揮刀撲了上來。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他快速砍死一個,剩下的四個必會逃走!
李勤和景奇許小泥都是第一次殺人,害怕是人之常情,無法避免,可臨戰之際,再怎麼害怕,李勤也得硬着頭皮挺着,他全身痠軟,兩手發抖,實是無力再挺槍刺殺了。可嘴裡卻叫道:“刺!”
吳小三和沈乙全是手裡有命案的,他倆可不在乎見着死人,兩杆長槍齊刺,氐人強盜揮刀擋開了吳小三的長槍,可卻沒躲過沈乙!
沈乙嘿地一聲大喝,長槍從這氐人強盜的右肋刺入,槍尖從左後腰穿了出去。吳小三隨即再刺出一槍,刺中氐人強盜的小腹,獰笑道:“拔!”兩人同時擰杆抽槍!
這名氐人強盜比前一個要幸運得多,身子尚未倒地,便以氣絕身亡!
沈乙走到第一個氐人強盜的跟前,看向李勤,訓練時李勤有嚴令,凡中槍倒地的敵兵,嚴厲禁止補槍,否則就要挨鞭子。見李勤手柱長槍,微微點了點頭,沈乙這才一槍刺死了強盜。
吳小三嘿嘿笑道:“真叫痛快,一起出槍刺敵,就一個字,利索!”
景奇和許小泥齊聲道:“是兩個字!”
說罷,五個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忽然間一起放聲大笑起來。李勤邊笑邊道:“不許笑,臉上不許有表情!”
可他們第一次配合,第一次殺人,還殺得這麼利索,沒有給兩個氐人強盜施展任何武藝的機會,連打鬥都沒有經歷,直接就把兩個敵人給宰了,要想忍住不笑,實在太難了,就李勤都不能。
烏蛋子這時才跑了過來,看着地上的屍體,驚訝地叫道:“這,這這……這就完了,他倆這就死了!”
兩個兇悍的強盜,追了他一里多地,不過是在他跑過去,再轉身跑回來的片刻功夫,就一起被同袍給刺死了,他沒法不驚訝!
李勤喘了幾口氣,穩住了心神,殺人之後的恐懼感消去,隨之而來的就是興奮,他道:“看來這槍陣實是有效,只不過咱們平常練得不夠熟練,所以出現了誤差。”
許小泥嚥下口唾沫,道:“這就很熟了,我都沒看清他倆長啥樣,就把他倆給捅死了,咱們村子宰羊,都沒這麼快過!”
一戰成功,信心倍增。李勤道:“第一次就這樣吧!不過咱們再列陣殺敵,卻要嚴守規矩了,聽我號令,一起出槍,一起拔槍,臉上不許露出表情,聽明白了嗎?”
五個兵齊聲道:“聽明白了!”
李勤再不怕被遠處的敵人聽到,他喝道:“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五個兵大聲叫道:“聽明白了!”
李勤轉頭問烏蛋子:“那邊有多少強盜,有三十個沒?”
烏蛋子搖頭道:“沒有,只有六個,兩個死了,還剩下四個,別的強盜可能走了,留下他們斷後。”
“那現在他們比咱們人少!”李勤把槍往肩上一槓,道:“列隊,咱們這就過去,要是他們逃了,算他們運氣,要是不逃,殺個乾淨!”
五個兵立即站好隊列,跟在李勤的身後,李勤道:“扶角軍!”
士兵們齊聲呼喝:“勇絕天下!”步伐整齊,向前面走去。
剎羅戰聽到遠處有呼聲,他摸了摸臉上的刀疤,心想:“怎麼回事,漢兵大隊到了?奇了怪了,漢兵剿匪……不,應該是前來送死,從不夜戰啊,怎麼今晚轉了性了!”他擡頭看了看月亮,離天亮至少有半個時辰,連離拂曉還早着呢!
長年的強盜生涯,讓剎羅戰明白,凡是反常的事,必有危險伴隨,他並不戀戰,也沒有找回手下的念頭,揮手道:“你去看看,來了多少漢兵。”派出一名手下,他則帶着其餘兩個上馬,站到路邊,隨時準備撤離。
不大會兒的功夫,派出的手下便馳了回來,道:“只有六個人,排着隊大喊大叫,裝做人很多的樣子,沒看到咱們的兩個弟兄,可能被嚇跑了吧!”
剎羅戰呸的一聲,又從馬上下來,氣道:“漢人最會虛張聲勢,自吹是什麼狗屁兵法,不成想咱們的弟兄還真中了計!”說什麼他也想不到,那兩個手下是被刺死的,而非中計!
他道:“咱們就等在這裡,等那些只會咋呼的漢兵過來,不要把他們砍死,只要砍傷,然後活埋,我最喜歡看他們哀求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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