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偷襲變成了強攻,逃跑變成了防守,雙方在上都郊外展開了一場混亂的廝殺,火光穿透漆黑如墨的夜,連成一條條火龍般的在上都城外熊熊燃燒,點亮了半片天空,戰鬥打成這個局面已經是完全的混戰了,靈夏軍與大隋軍在營盤內犬牙交錯,不分你我,到處都在廝殺,到處都有慘叫聲傳來。
靈夏軍分成數個箭頭從幾面殺入大隋營地,在初期,快速的穿插之後,大隋軍的士兵在軍官的指揮下快速的形成一個個的圓形方陣,讓靈夏軍的突破變的越發艱難,隨着戰鬥的持續,靈夏軍也已經分成無數塊,東一塊,西一塊的與大隋軍絞殺在一起,根本就無法組織起大規模的兵力。
而隨着戰鬥的持續,這種絞肉機式的混戰,靈夏軍開始一點點的佔據着上風,靈夏軍的兵馬本就佔據着一頂優勢,而且集中在這裡全都是精銳的老兵,從無數次戰場廝殺中活下來的經驗豐富的戰士,而夏羽在武裝這些士兵時,更可謂是用心頗多,幾乎人手一件牛皮鐵葉鎧,而伍長以上的軍官貼身內裡還穿着一身用藤甲工藝編織的細藤內甲,雖然沒有千年藤甲那般強悍的防禦力,卻能有效的抵擋刀劍的劈殺,增加存活機率,不過就算這種偷工減料的細藤內甲編造起來也要經歷不少的工序,雖然藤條不需要浸泡半年,也要浸泡一個月,以增加藤條的韌性。
而這種內甲的效果卻十分明顯,在這種混亂的戰鬥之中,就連五百人以上的戰鬥都少見,大多是以伍,以隊爲基礎的戰鬥,在一切指揮都變的多餘,基層的這些伍長,隊正就成了最高的指揮官,而內家的存在,讓這些低層的軍官存活率大增,這無疑大大增強了靈夏軍的戰鬥能力。
而且在武器裝備上,靈夏軍也是極盡奢華,精工坊的武器雖然還無法對靈夏各軍全部換裝,但是精鐵打造的武器在質量上也不差,加上靈夏軍內弓弩奇多,甚至是一伍士兵中都會裝備兩具唐臂弩,這讓小規模的戰鬥之中,靈夏軍的士兵往往在一相遇就能先發制人,讓只着牛皮鎧甲的大隋軍吃盡苦頭。
戰鬥整整打了一夜,直到天微明,兩軍依舊不分你我,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大隋軍的韌性和頑強遠遠超出了夏羽的預期,本來想來個夜襲,讓大隋軍見識下靈夏軍的厲害,吃掉他一部分人馬,讓大隋軍有點記性,別亂伸爪子,但沒想到戰局僵持到這個地步,陷入了絞殺戰中。
上都城頭,田豐站在城牆之上,遠望幾裡外的戰局,看來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預料啊!:“張將軍,速速召集五千兵馬加入戰場。”張楓聽了一夜的廝殺聲,早就熱火沸騰,聽到田豐的命令,立刻雙手握拳領命而下,不多時,上都城門打開,五千步兵在張楓的帶領下衝向大隋的營地。
大隋中軍營帳,戰鬥打的最激烈的地方,尚師徒的提廬槍連連出擊,槍影如夢如幻,每一槍的掠出都會帶走一條生命,然而經過一夜的消耗,尚師徒也漸漸的體力不支,氣喘吁吁,柳忠魁帶着兩百士兵殺出重圍,看到身邊只餘百人的尚師徒連忙上前,道:“總算找到將軍了,將軍,眼看天就要大亮了,如今我軍與靈夏軍糾纏在一起,明顯落了下風,再這麼糾纏下去,等靈夏軍的騎軍趕來,我大隋軍怕是要全軍覆沒,不如聚集四散的將士,殺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尚師徒看着東方冉冉升起的驕陽,劇烈的喘了幾口氣,儘管他不想承認,但這一戰打的實在是窩囊,但這麼拖延下去,大隋軍怕是有全軍覆沒的危機,畢竟這裡不是大隋的地盤:“撤。”尚師徒緩了口氣,恢復了不少體力,帶着身邊四百多士兵開始轉戰四周,將散落在各處的士兵聚集起來,幾刻之後,尚師徒身邊就聚集了三千多人馬,不過這些士兵身上幾乎人人帶傷,各個筋疲力盡。
張楓的生力軍的加入,讓本來就佔據上風的靈夏軍快速的侵吞着還在苦苦支撐的大隋軍,戰爭的天平已經徹底的向靈夏一方傾斜,似乎感受到了靈夏軍的士氣的變化,幾支規模較大的隋軍紛紛放棄了圓陣,開始向大營外突圍。
糾纏了一晚上的靈夏軍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放走隋軍,拼命的撕咬上去,然而大隋軍的軍官也十分乾脆,分出一部分士兵斷後,讓大部隊撤離,當數支隋軍衝出大營,來到闊野,立刻匯合了起來,然而清點了一下數目,四萬大軍竟只剩下一萬三千多人,而大營之中仍有衆多將士被圍困。
尚師徒雖然不捨,但看着已經追上前來的靈夏軍,斷然命令道:“撤退。”北方大月州如今被攻佔,這一路逃亡,不知道能有多少軍馬回到大隋。
尚師徒運氣似乎很糟糕,剛跑出沒幾裡,北面的大地上就傳來一陣陣地動山搖的聲響,天地交接的地方,一條黑色的絲線變的越來越粗:“靈夏鐵騎,這下完了。”
尚師徒雙目凝神的望着呼嘯而來的靈夏鐵騎,提廬槍仰天一舉,大吼道:“大隋將士們,你們是我大隋最精銳的勇士,你們南征北戰,縱橫這片豐美的平原之上,你們是最強大的,提起你們的士氣,整齊你們的鎧甲,我大隋將士,死也要死在衝鋒的戰場之上,列陣,箭矢衝陣,殺。”
“殺!殺!殺!”大隋士兵那低落的士氣似乎被人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廝殺了一個晚上的士兵體內再次涌起一股力量,舉動手中殘破的刀槍,一股殺氣從隋軍將士身上衝天而起,一萬餘將士組成一個箭矢衝陣,緩緩的開動。
地面隨着上萬馬蹄的踐踏,震感越發的強烈,遠處看時,只是一條細線的騎兵,此時卻好似一片烏雲,鋪天蓋地,在隊伍正前方,陳慶之一身晨露,顯然也是趕了一夜的路,看着發動的隋軍箭矢陣,陳慶之擡起手中的槍,大聲喝道:“箭矢衝陣,列陣。”
只聽陳慶之一聲大喝,本來還猶如大浪一般奔涌的騎兵兩翼逐漸減慢馬速,並向中心靠攏,陳慶之隱入箭頭之中,如果從天空往下看,就能看到碧綠的草原之上,兩個巨大的箭頭快速的接近,時間滴答滴答的流逝,兩個巨大的箭頭終於相撞在一起。
狹路相逢勇者勝,兩支同樣不缺乏勇氣的軍隊轟然碰在一起,就好如兩道巨浪相互撞擊在一起,捲起滔天的水花,猛烈的碰撞,讓箭頭快速的消融,無數的士兵在衝撞中喪生,然而兩軍依舊勢不減的撞擊着,一支是廝殺一夜的疲憊之軍,一支是狂奔一晚的風塵僕僕的騎兵,就這樣在碰撞中較量着最後的氣力。
斷臂殘肢漫天飛舞,鮮血的味道瀰漫着整個戰場,喊殺聲震天動地,刀兵交擊聲奏起生命輪迴,身處其中的陳慶之,突然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那悍不畏死衝鋒的戰士,那酣暢淋漓的血與汗的交織,陳慶之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強有力的跳動,生命不息,戰鬥不止,血液在心臟的脈動下,好似開始燃燒一般,讓枯竭的體力獲得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源泉,力量從血液之中流動,衝入陳慶之的大腦,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在陳慶之身上綻放而出,就好似原子彈爆發的衝擊波:“軍魂技—生命不息。”
關鍵的時候,陳慶之突破了三流武將的屏障,晉階到二流,並領悟了第二個軍魂衍生技,生命不息,隨着陳慶之的爆發,白馬軍將士那疲憊不堪的身體好似枯木逢春一般,力量從體內源源滋生,生命不息,透支生命以獲得強大的力量,持續時間半個小時,技能結束後,士兵三天之內將陷入虛弱無力狀態。
白馬軍瞬間的爆發,頓時讓戰局一邊倒的傾斜,在堅固的石頭也有承受能力,終於在白馬騎兵瞬間爆發出的強大戰鬥力下,尚師徒的大隋軍終於崩潰了。
這場本來不會發生的上都絞殺戰隨着隋軍的崩潰而落下帷幕,大隋四虎將的尚師徒重傷被俘,麾下四萬將士只餘三千,逃散不足數百人,其餘盡沒,而本只打算重創大隋軍,讓大隋軍長長記性的夏羽,也是無奈的苦笑,大隋軍是全殲了,但是靈夏軍的損失也足以讓他肉疼的要死,一萬八千士兵戰死,五千餘人重傷傷殘,其餘將士輕傷不計其數,這一戰後,夏羽的近衛大營三個軍,經過青瓦川一戰,和上都絞殺戰後,只剩下不到一個軍的人數,三個軍都只剩下一個架子,損失不可謂不慘重,而東大營也損失了近萬將士,投奔的金軍也有不小的損失。
不過夏羽卻沒有時間在這裡心疼,在北面三十萬草原大軍南下,這一戰後,靈夏軍又要折損多少人馬,夏羽心裡沒底,但他卻無法逃避,大隋軍斷去一臂,短時間內應該無力在南下上都,夏羽將東大營的張楓帶一軍留下駐守上都,餘下四萬多士兵乘船順着晉水而下,進入到大遼河水道後,過虎鞭水軍要塞,進入到夏湖之中。
船隊最後在夏島停留,此番幾個大營兵馬損失慘重,不得不停留補充,幸好靈夏之中,奴隸不少,而這些奴隸裡很多都是戰士,在探知草原各部聯軍南下,靈夏就下發了戰爭動員令,大批有戰鬥經驗的奴隸被徵召,衆多渴望建功立業的年輕人也加入了預備營,開始進行訓練。
船隊剛靠岸,夏羽就匆匆的趕往靈夏城,瞭解當前的局勢,而各軍則在中夏鎮外,開始進行補充,整編,做好隨時出發湖西的準備。
城主府靈樓,聽到夏羽回來的謝安,張居正來到夏羽的辦公室,夏羽脫去身上的鎧甲,身上還滿是水露,身體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湖西局勢如何了!”
謝安不敢怠慢,連忙道:“根據今早傳回的消息,局勢還沒有到失控的地步,西大營的薛總管,中大營的公孫總管已經暫時阻住了草原鐵騎的步伐,不過昨日一戰,損失萬餘,目前草原各部的中軍也已經到達,接下來將會一場慘烈的血戰。”
“另外,薛大總管還臨時徵調剛投奔我靈夏的羅家軍三萬協助防守,另外我們還在鏢師會所發佈了任務,目前已有萬餘武藝不錯的鏢師接了任務,陸續前往湖西前線,加上西大營,中大營近七萬人馬,我軍已經在湖西,淩河兩縣北端駐下連營,不過面對三十萬草原騎兵,依然有些吃力。”
“南北兩個大營到哪裡了!”靈夏在編的軍隊數量,如果不算水軍,只有十六萬多,不過隨着這段時間的消耗和補充,西,中兩個大營損失不大,加上有羅家軍的協助,西路軍實力反而提升了不少,而相比之下,東路軍則是連番大戰,損失頗大,不過有完顏宗翰的投降,補充了三萬多精銳,東路軍人數上並沒有損失太多,加上東遼軍還有三萬多降兵,這些降兵大部分都是老兵組成,只不過在瘟疫的恐懼下,喪失了勇氣而已,夏羽相信在戰場上,這些士兵還能煥發出強大的戰鬥力。
本來靈夏軍本着寧缺毋濫,對降兵的處理一般都會精簡,只選最精銳的一部分加入靈夏軍,部分成立二線城衛軍,餘下的則解散,反正靈夏嚴重缺乏勞動力,這些人也不用擔心吃不上飯,但現在夏羽卻顧不得那麼多了,本來打算只給完顏宗翰一個軍的編制,其餘金兵全部打散,但他現在卻沒有那麼多時間,直接給了完顏宗翰兩個軍的編制,對部下快速的整編,至於人數也略有超編,不過打完與草原各部的大戰,估計超編的問題也不是問題了。
隨後東遼軍中擅於騎射的士兵挑出,與草原部落的奴隸混編,重編近衛大營的兩個騎軍,不過作爲虎衛的重甲步兵卻只補充了三千人,無法滿編制,因爲夏羽手下的蠻人部落數量雖然有很大的擴充,但總人數也不過五六萬人,夏羽不能不給這些部落留下一些種子,隨後東遼軍的降兵和其餘臨時徵募的奴隸營在建成三軍人馬,分別充入東大營,南大營,北大營,全部三軍編制。
“南,北兩大營,估計已經過了楓林縣,進入土縣,編入的兩軍已經已經安置在龍潭新城,船隊也已經準備好,只要到達,就能立即整編,明日就能派上湖西戰場。”夏羽聽了點了點頭,道:“這樣的話,除去西路軍的十一萬人馬,我東路軍的四個大營,明後兩日就能分別趕往前線,十二個軍,大約十五萬人馬,數量上已經不比草原騎兵差上多少。”
夏羽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隨後又腦袋疼了起來,這一戰要是打下來,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少錢來:“兩位老師,銀庫裡面還有多少錢可用,實在不行,就只能發行戰爭債券了。”
說到錢,謝安和張居正相互望了一眼,謝安從懷裡掏出一個摺子遞了上去,道:“這是南北兩個大營,程總管和徐總管共上的請罪折。”
夏羽哦了一聲:“他們兩個又怎麼了。”夏羽說着皺着下眉頭,看了起來,看着前面,夏羽臉上還沒有什麼變化,說起來兩人犯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夏羽畢竟不是古代人,也沒有那麼刻板,當主上的不可能什麼都要遙控,他自認沒有諸葛亮運籌帷幄與千里之外的本事,所以他很少直接給各軍下命令,而計劃通常都趕不上變化快,所以他纔會成立總管行營,給予他們很大的權利,就是爲了讓他們能順機應變,如果事事都要通報,然後決定,估計黃花菜都涼了,不過他也知道,在這些古人腦袋裡,這種抗命的事情說大了可以砍腦袋,說小了也會引起上面的不快,所以通常十分忌憚,不過看到後面,夏羽卻是喜上眉梢,還真是及時雨呢。
夏羽知道有些時候他不能還按着自己的性子來,爲君就要有爲君之道,畢竟他的威望還是要維持的,所以處罰是必須的,但兩人此次畢竟是立了大功,無論是那價值三千萬兩的財物還是二十餘萬人口,都不是個小數目,有了這筆金錢,他就不愁錢花了,多了二十餘萬人口,他的基礎也能穩固一分。
“兩人擅自決議,險些釀成大禍,除兩人大總管之職,罰俸一年,目前戰事緊張,讓兩人暫代大總管一職,看情況再行處理,另外納入兩大營的兩支東遼軍的裝備,就由兩人自掏腰包,別想從銀庫裡領到一分錢。”夏羽笑着將這事處理了,謝安和張居正也是會心一笑。
張居正這時上前道:“主上,這筆錢水軍正押運而來,如今鑄幣作坊已經完工,這筆錢如果鑄造新幣又能平添數百萬兩,應付起眼下的戰事應該足夠了,加上如今銀庫內還有部分結餘銀兩,上次討論的湖西運河之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此事,待度過這個危難再說吧,後勤補給之事就勞煩兩位老師多操心了。”夏羽手下如今沒有什麼後勤人才,全都靠着兩個萬金油撐着,或許此戰結束後,兵部也應該進行一下全面改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