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恭平王府回來,於清瑤就立刻去探望熙姐
同樣是安樂侯府的孫輩,可是無論是身份還是待遇,差的都不是一星半點。
雖然天色還早,可是走進“清槐院”,於清瑤還是忍不住抱住肩,哆嗦了下。擡起頭,看着那棵遮了半天天空的槐樹,她就忍不住發寒。
繞到廂房,還沒推門而入,就先聽到門裡傳來嬰兒的哭聲。先是“哇”的一聲,然後頓了下,接着就又是震耳的號哭。
於清瑤嚇了一跳,忙快步而入。覓着哭聲,走進裡屋,她看着地中間的搖籃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嬰,一時間有些慌了手腳。
“奇怪,奶孃怎麼沒在呢?”雪兒皺眉,又抱怨:“這清槐院裡的人都死了不成?小小姐哭成這樣,居然都沒一個人看看……”
“雪兒,”低聲喚了一聲,柳絮擡眼看看於清瑤。只低聲道:“奴婢這去看看看院裡的人都去了哪裡。”
於清瑤先是沒有應聲,幾步走到搖籃旁。遲疑了下,她有些笨拙地抱起熙姐兒,輕輕地拍着,“乖,乖哦……不要哭了……”
從來沒有照顧過小嬰兒的經驗,雖然抱在懷裡的小東西軟軟的,可是卻讓她覺得有些慌。
“小姐,熙姐兒應該是餓了吧”柳絮的低語,提醒了於清瑤。
“你們先去找奶孃,我倒要問問她,這麼領工錢,她覺不覺得虧心”動了火氣,於清瑤的聲音格外的冷,懷裡的熙姐兒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怒氣,哭得更厲害。
雪兒腳步一動,就想上前,於清瑤卻冷靜地揮了揮手,打發了兩人出去。抱着熙姐兒,於清瑤猶豫了好一會,才握着她的小手,緩緩用異能送過去一縷暖流。
那是一縷帶着滿足與歡欣的情緒。雖然有點慚愧竟用這樣的方式來哄小孩,可是在熙姐兒漸漸停止了哭聲後,她還是鬆了口氣。
停止哭泣,熙姐兒睜大了眼睛,用黑黑的眼眸看着於清瑤,帶着一絲好奇的光彩。雖然不知道這樣小的人兒是不是也有思想、有感情,可於清瑤分明就感覺到熙姐兒是喜歡她的,而且極度好奇她到底是誰。小小的手指含在嘴裡,粘着口水,只是一揮,於清瑤臉上已經被濺上些微水意。帶着淡淡的奶腥味。嘟起嘴,熙姐兒吐着泡泡,依依呀呀地叫着,手舞足蹈的,小屁股也是一擡一擡的,似乎是想用手摸摸於清瑤的臉一樣。
纔不到五個月的小人,帶着那樣的笑臉,讓人看着連心都醉了。於清瑤不自覺地俯下身,感覺到那細細的指頭碰觸着她的臉頰。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還有雪兒毫不客氣地指責聲,她不由皺眉,擡起頭,輕輕地拍着咕喃着單音節的熙姐兒,走到外室去。
“我說藍嫂子,咱們侯府裡可沒賴過你半分工錢吧?哪兒有你這麼做奶孃的呢?就那麼把孩子丟在屋裡頭跑去和人閒扯了且不說熙姐會餓會哭,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兒,你擔得起嗎?”
“雪兒姑娘,你就快別嚇我了。出了什麼事啊?我也是看熙姐兒睡了,纔出屋透透氣嘛我是捏着時間的,怎麼會讓熙姐兒餓着呢”一個有些發粗的嗓子反駁着,滿不在乎的勁兒,讓於清瑤不由皺眉。
定定地看着走進屋來的中年女人,嗅到空氣中那淡淡的一絲酒味後,於清瑤眼中的冷意更甚。
“藍嫂子,你喝了酒嗎?”她輕聲問着,雖然語氣輕柔,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
藍嫂子沒察覺出來,可柳絮和雪兒卻是同時往後退了兩步。雖然最近小姐的脾氣又回覆了從前的溫和,可是她們不會忘記那半個月,小姐陰晴不定時發起火來有多可怕。
“你也進府有些時日了,而且以前也在別的府裡做過奶孃,應該知道規矩的吧?”看着藍嫂子突然現出的侷促,於清瑤仍是輕聲軟語地問道:“還是,根本就沒有人告訴你,在奶小小姐時,不準喝酒,不準吃帶腥味的東西,更不準塗脂抹粉呢?”
聲音陡然拔高,於清瑤猛地擡起頭,隔着沒有帶上的門,瞪向屋子外面。院子裡,零零散散地站着幾個下人。往裡張望着,眼裡盡是好奇或是幸災樂禍,卻沒有一個害怕的。
於清瑤冷冷笑着:“還有你們,是真地覺得這‘清槐院’裡沒了主子,就得了自由是吧?”
她剛纔一走進‘清槐院’,就被院子裡的冷森震住。從前的清槐院雖然冷清,可好歹還有些人氣,可現在……
一個個看去,雖然有被她損得縮脖子的,卻並無多少害怕之色。甚至,還有人在低聲嘀咕:“又不是咱們正經主子,跑這兒來耍什麼威風……”
聽得清楚,於清瑤不怒反笑。先沒有發作,而是收回目光,冷冷睨着藍嫂子,沉聲道:“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麼?不知道自己一張嘴就是一股酒味,薰着小主子了嗎?滾出去好好去去你那一身酒味,再回來……”
原本仰着頭的藍嫂子,看似還要張嘴說什麼,可是就在於清瑤伸手指向外面時,她就突然轉過身去,狂奔出去
被她撞在身上的兩個婆子一張嘴,就罵起來,可是還沒罵了兩聲就嚇得收了聲。跑到倒座房的小廚房外邊,藍嬸子攀着水缸,用水瓢舀着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又仰起頭,一個勁地嗽着嘴。好似還覺得這樣不能去除酒味似的,又把水直接潑在自己身上……
別說外面站着的幾個下人嚇呆了,就連雪兒和柳絮也大覺奇怪。於清瑤眉心輕蹙,也不去看那藍嬸子,直接走出門去,目光在幾個下人臉上游移,“哪個是負責廚房的?我記得家裡哪個院子裡有嬰兒的,做奶孃的必是每天都賞一碗羊乳……去,把羊乳熱了端上來。”
有個婆子應聲而出,快步奔進廚房,沒過一會,果真端出一碗羊乳來。
溫熱的羊乳,還帶着一股羶味,可看起來倒還算濃。於清瑤接過碗,又指使一個丫頭去屋裡搬了椅子,就坐在院裡,慢慢地用小勺喂熙姐兒喝羊乳。
一面喂,一面看着這些下人,一一指派去做事。一時間,院子裡倒熱鬧起來,掃地的掃地,抹灰的抹灰,燒水的,洗衣的……可唯獨卻還有一個被於清瑤留在面前。
跪在地上,穿着水粉色薄衫的年輕丫鬟,眼現惶恐。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怕。明明眼前這個是在家裡最沒用的二小姐,可爲什麼這會兒竟像是比大太太還有威儀呢?
“剛纔,就是你說我不是正經主子,沒資格在這院裡說話是吧?”於清瑤淡淡笑着,歪着頭看她,忽然笑起來:“是叫蘭草是吧?你自覺有幾分姿色,想趁着這個機會爬上二爺的牀,被擡舉了做妾是嗎?”
雖然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可說起這些話來,卻連眼都沒眨半分。於清瑤只是定定地看着蘭草,微笑着:“你不知道,二爺這些年來爲什麼沒有納過一個妾嗎?想要做妾,你就不該停在這‘清槐院’裡,不如,你自己去和大太太說,想調去三太太那裡侍候着吧?也不好,你如果自己去說,怕是大太太要惱了的。還是自個兒想法子去討好大太太身邊的人吧你說,這個主意很好是不是?
蘭草怔怔的,張着嘴,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只是怔怔地點頭。
於清瑤一笑,揮手道:“去吧,這裡也沒什麼用得着你的了。反正,你到時候也不會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什麼……”
所有的人都不會記得她到底在這個院子裡做過什麼。就連雪兒和柳絮,到時候,也不過是記得她在“清槐院”中爲了熙姐大發脾氣,而責罰了幾個下人。全然不記得此刻這怪異的順從。
嘴邊牽出一抹悵然若失的笑容。於清瑤揉着手心,輕輕吁了一聲。雖然手心一片冰冷,可她卻不覺得後悔。
雖然她沒辦法改變什麼大事,可運用小小的異能,讓熙姐兒以後過得舒服些,卻還是能夠做到的。
低下頭,她輕輕拍着懷裡的孩子,輕輕地笑起來:“乖乖啊,等着你二姨嫁過來,這些人大概就不會再這樣怠慢你了……你不知道,你的新媽媽,雖然外表怯弱,可其實比姑姑要強上很多呢”
想起葉如霜,於清瑤的笑容就更真摯了幾分。在這個安樂侯府中,能有一個與她可以說到一起去的人,實在是難得。只盼着,過了鬼月,二哥就娶了新嫂子過門……
因爲這樣的念象,於清瑤在往慈萱堂請安時,心裡滿是淡淡的歡欣。可是,聽到孟慧娘同田氏的話後,她那分歡欣便漸漸散去,只餘一抹黯然。
“大嫂,你剛纔說的不是真的吧?”忍了很久,她還是問出來:“怎麼會有人在七月辦婚事呢?這,不大好吧……”
被孟慧娘回眸一看,於清瑤便把後面還沒說出來的話嚥了回去。到底不能現在當着面和掌管家事的孟慧娘鬧翻。可是,這婚禮定的日子,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心寒。
шшш▲ тTk ān▲ ¢O
七月,因着中元節的緣故,一向都被稱作鬼月的。舉凡婚姻嫁娶,自古以來,就沒有選在七月舉行的。難道這又是……
想起清槐院裡那棵大槐樹,於清瑤的眼角就不由得瞥了下田氏。所幸,田氏垂着眼簾,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這一眼。
“二小姐,”孟慧娘淡淡地喚了一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這婚禮的日子可不是我定的二叔續絃,我可是真心爲他高興,又怎麼會暗地裡動什麼手腳呢?這把婚禮定在七月初五,可是葉家的意思。葉家親家母說了,早嫁晚嫁都是嫁,他們葉家也不想再等,反正到了七月,也就過了百天,該嫁了就嫁了吧”
目光一轉,她對着田氏一福:“娘,這可是葉家那邊的原話,媳婦斷不敢有半分隱瞞。”
田氏半眯着眼,沉默片刻才一聲低嘆:“我爲子懷,可真是操碎了心。從前他一心求學,不肯早些娶妻生子,累得我被多少人指着脊樑骨說三道四的。後來總算是中了舉,做了官,定了親,可偏偏那姑娘又是個短命的……這些且都不說了,到後來因着老侯爺,讓他娶葉家的姑娘,那麼一個沒纔沒貌沒個好身世的女子進門。我以爲總算能消停了吧哪怕親家母實在是……我也忍了可偏偏這才幾年消停日子,媳婦又……這麼沒了唉,總是他命硬,才剋死了妻子……”
搖頭嘆息,田氏似乎是倦了般揮着手:“罷了罷了,既然葉家那頭定了日子,就這麼辦好了。左右,子懷的命也是硬……”
覺得心口發寒,於清瑤蜷起的手指動了動,卻到底還是忍了下去。隨着孟慧娘一起站起身來,往外退去。
她什麼都做不了的,哪怕明知在鬼月裡結婚的,都沒什麼好結果,卻……
遠處,傳來隱約的吵雜聲。她頓下腳步,奇怪地望着慈萱堂外,暗自奇怪這園子裡什麼人敢這麼放肆。甚至沒有聽到孟慧娘回過頭來和她說了什麼。
待孟慧娘又叫了她一聲,她才醒過神來。“大嫂,”看着孟慧娘掀起的眉,她忙差開話題:“你可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孟慧娘皺眉,還待說話,卻突然又轉過頭去。靜靜聽了會兒,她怒喝道:“都傻了嗎?還不快去看看外面是怎麼着了是什麼人,敢這麼放肆……”
忙有墨書領着小丫頭跑出去看,不消半刻,就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來。“太太,是三太太和三爺,奴婢瞧着,可是正吵得兇……正往這邊來呢”
墨書的話,讓孟慧娘一怔,先是皺眉,繼而脣角又淡淡的牽起。
於清瑤在旁瞧見,不由在心中一嘆。或許,三房吵得越兇,她這個大嫂越是開心吧?
正在心裡想着,慈萱堂的門已經被撞開了。沈盈盈扯着於重山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拉進來:“我不管這事兒你沒交代,那我就去問娘看看娘是說你對還是我對……”。.。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節請到【----】【小說-網】閱讀,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