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驚嚇,於清瑤直接就叫嚷出來,完全沒有經過半分修飾的話,全無半分溫柔可言。可是林華清卻沒有半分惱意,仍是淡淡地笑道:“娘子莫非怕我?怎麼竟這樣緊張呢?”
感覺到身後的林華清不退反進,似乎是正伸出手想來搭在她的肩上。於清瑤又羞又惱,直接叫道:“林華清,你不要過來,快出去……”手指輕動,她心裡暗中打算,如果林華清真地敢非禮於她,她就……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林華清已經站到她的身後。似乎是想要伸手,可手還未碰到於清瑤,他又收了回去。“娘子,你我已經是夫妻,難道你不覺得你真的應該儘快適應我的存在嗎?難道,你要回避一輩子?”
因爲林華清的低語,於清瑤剎那間清醒了過來。是啊,她這是怎麼了?身後的那人已經是她的丈夫。就在昨夜,她不還已經決定要……
目光微瞬,她深吸了口氣,回眸淺笑:“是我沒有心理準備,才……嚇到夫君了……”
因爲她突然變得溫柔的語氣,林華清反倒沉下臉去。明明於清瑤沒有再趕他出去,他自己卻忽然轉過身去。看着他的背影,於清瑤暗暗鬆了口氣。只是這一口氣還沒喘均,林華清忽然回身,竟是手一伸,就在她的臉頰上輕佻地一捏。
笑道:“原來,娘子的身子比你的臉還要白啊”
話一入耳,於清瑤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看着她紅似晚霞的臉,林華清臉上才現出笑容。回身,他往外走的時候,還低笑道:“娘子,我很喜歡你身上的肚兜呢鴛鴦戲水,和你的臉一樣紅……”
身子發軟,於清瑤跌坐在牀沿上。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藉着月色,白皙的肌膚,在那豔紅的肚兜映襯下,更顯牛乳一樣白,反着淡淡的瑩光。
又是羞澀又是氣惱,於清瑤想都不想地抓起身邊的隱囊,直接砸了出去。破帳而出,那軟軟的隱囊直接砸在林華清身上。林華清卻只是哈哈大笑,彎腰撈起隱囊,回過頭,對着帳裡笑笑,竟就那樣轉回去,抱着隱囊上了春凳倒下身去。
臉紅心跳,於清瑤匆匆換了睡衣,裹緊了被子,窩在牀上,好一會兒還覺得身子發燙。擡起手,她摸着臉頰,分不清心底泛上的泡泡裡到底是惱怒多些,還是羞臊多些。
把被子掀開一條縫,於清瑤探出腦袋,往帳外看去。月夜如水,靜靜的月光,映進窗來,將這安靜的房間染上淡淡的柔光。剛纔還嬉笑戲弄她的男人,這會兒躺在牀上,沒有半分聲息。似乎,是真的已經睡了過去……
聽了半天,沒有動靜,於清瑤才完全把頭露了出來。放緩了呼吸,她刻意把呼吸放得很輕。側過頭,她默默地望着帳外,又擡頭看着牀棚的天花板。
這張牀,是新的。甚至躺在牀上,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天花板上,雕着荷花、鴛鴦、蓮子的花紋,漆着深紅色的漆,透着那股子喜慶。不知爲什麼,這樣默默地看着,於清瑤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意識到後,她擡起手摸着嘴角,目光忽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終於,離開了安樂侯府。可是,雖然不必再面對庶母,不用再擔心被禍事誅連,她是不是又掉進另一個相似的境地裡呢?
勇義侯府,雖然和於家不太相同。可是她如果還要像從前一樣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過日子,那她和留在於家有什麼不同呢?
翻了個身,她忍不住低聲輕嘆。望着灑落一地的月光,心裡模糊地想着:纔不要那樣若那樣,未來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呢?
翻來覆去,她窩在牀上胡思亂想,一忽兒想將來,一忽兒想着明天回門的事,漸漸的,竟真的睡了過去。沉沉的,沒有半分戒備地睡去。朦朧中,隱約覺得有人似乎坐在牀邊,靜靜地望着她。似乎有人在嘆息,可是,她就是沒辦法睜開眼來……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總是卯時之前就會醒過來。自朦朧中醒來,於清瑤舉起手,伸出懶腰,可是才伸了一半,她的動作就僵住。轉過頭,她定定地看着就側躺在身邊的林華清,吞了下唾沫,下意識地把手縮進被裡。
“早……夫君。”她低聲喚着,恨不得去挖掉林華清帶着笑的眼眸。“夫君既然起了,怎麼不叫醒我呢?”這傢伙,在她身邊躺了多久,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枕着手,側着身看她的睡相?
一念方轉,她突然擡手摸了摸嘴角,還未垂下手,林華清已經低笑出聲:“難道娘子睡覺時會流口水嗎?真是可愛啊”
可愛?眉毛直跳,於清瑤臉上的笑都快繃不住了。“夫君說笑了,我不過是怕自己未着妝容,對夫君太過失禮罷了……”
“怎麼會失禮呢?”林華清笑着俯近身,低聲道:“你別聽那些衛道士混說什麼女人衣容不整,失禮於夫的鬼話。其實,男人最喜歡看到的,就是衣着不整的女人了……娘子,我就覺得你披散着頭髮,未施粉黛時最動人了……”
說着這話,林華清還對着於清瑤眨了眨眼。一雙桃花眼,彷彿是含着光,蓄着水,閃動着光彩,十足的勾人。於清瑤卻不由得眼角直抽,只覺得腦袋都大了。抿脣淺笑,她強自鎮定,只作無視林華清的注視。笑着掀開背,坐起身來,淡淡道:“夫君,還是早些洗漱吧臨走之前,還要向父親母親問了安纔好。”
看着她臉上的笑,林華清也不再戲弄她,翻身坐起,自己撩開紗帳先走了出去。只是,走了沒幾步,他就轉過頭來:“娘子,可要爲夫爲你畫眉?”
臉上溫婉的笑滯住,於清瑤強自保持鎮定:“不敢勞動夫君……”她要是真的隨口答應,這人不會真地就湊過來幫她畫眉吧?
於清瑤打了個寒戰,想着那幅畫面,立刻深深覺得“畫眉之樂”實是閨房中一大窘事。不過,或許情深意濃的夫婦,那樣便是樂在其中了吧?
心思忽然微微一動,於清瑤低頭苦笑。更或者,前世裡她未曾勾得杜東元與她畫眉爲樂,是她太過沒用也說不定?
不知怎麼的,忽然間她對前世的那段婚姻生活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只是,一閃而逝的想法,到底驅不散心底那股寒意。
洗漱過後,相攜往宣華院問安。天色還未大亮,在宣華院歇下的勇義侯夫婦都還未曾起身。勇義侯倒沒有吩咐什麼,反是趙氏隔着門,叮囑了幾句,無非是代爲問好,又要林華清照顧好於清瑤之類的話。二人一一應了,回了蘭院,用了早飯,便往安樂侯府去了。
一輛油碧輕車,緩緩駛出大門。於清瑤撩開紗窗,望着那數丈高的朱漆紅門,望着那檐下懸掛的大紅燈籠,望着門前那對碩大威風的石獅,忽然間,覺得鼻酸。
雖然怨着、厭着豪門深院的傾軋爭鬥,可是在心底的某一處,卻也隱約爲能嫁入一個這樣的人家而覺得歡欣。真是矛盾,想着離開,說着遠避,卻又隱約渴望着能被接納……
苦笑着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望向騎着馬,行在車前的林華清。不由得抿脣微笑。或許,她的選擇並沒有錯。雖然昨日一天因爲林華清她生了幾次氣,可過後想想,卻是忍不住要笑。如果就這樣過上一生,倒也不錯,只怕……
天色已亮,馬車駛過長街,兩旁街市已有了人聲。隱約的,於清瑤聽到有女子在低笑:
“啊,那個不是林公子嗎?”
“是啊真是林公子……就是成了親,還是一樣這般俊俏……愛煞人了……”
擡眼望去,卻沒有看到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在說話。想是並不是離得近的人,卻叫她這耳目聰敏之人聽得真切了。
“成了親又如何?我聽說他的娘子根本就不是個美人,再說了,以林公子的性子,哪裡是家裡母老虎拴得住得呢?說不定……”
隨着****的低笑,之後的言詞便有些露骨。於清瑤也懶得再去聽,垂下紗簾,坐回座位,心裡一聲冷笑。想要攀扯上林華清,還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是真讓你們如願了,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就……
不知怎麼的,昨日還想着要爲林華清納妾,可是這會兒心念才轉到這上頭,她的心裡就不舒服起來。
吐出濁氣,她索性不再去想。靠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坐在對面的雪兒和柳絮說着閒話……
說不得一會兒,就覺馬車慢了下來。林華清在外輕敲車廂,笑着叫道:“娘子,已經到了。”
於清瑤的心一跳,原本平靜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緩了一緩,才笑着向兩個丫頭點了點頭。
雪兒一笑,和柳絮先後跳下車去,取了小凳,又伸手過來扶於清瑤。
於清瑤擡手,捋了捋髮鬢,才伸手扶住雪兒的手,踩着小凳,慢慢走下了馬車……
擡起頭,她望着頭頂那方金燦燦的匾額,在心裡沉聲道:“今天,我終於也要從這道門大大方方地走進去了……”
ps:借新年將至之即向我家編編——溫柔的蔥表白:這一年辛苦了過年時好好休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