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裂
屏幕上，是兩副交錯橫陳的軀體，肌膚染臘，珊肢輕展，膩聲縈繞，異常香豔的畫面！
而主角，就是陳依青跟何洛水，那麼自然那麼投入那麼放縱，絲毫沒有察覺到攝像頭的存在……
這樣的內容，如果泄露出去，無論對陳依青還是何洛水，無疑都是個沉重的打擊……
爲什麼這麼大意？陳依青，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我攤在牀上，一時不知如何面對，母親讓我離開肖然，不過是不想我牽扯進即將到來的巨大旋渦裡罷了。只是，商業競爭爲什麼一定要白熱化到這種地步？光明正大贏不了，就來暗的嗎？母親，那你從小教我學會寬容學會坦誠學會謙讓，爲的又是什麼？
我閉了眼，卻依舊是母親憤恨的模樣。
“你?不?是?徐?見?的?骨?肉！”
八個字，就像八顆釘子狠狠地紮在心窩裡，稍微動一下就疼，疼得厲害……我不是父親的孩子，我不是父親的孩子……我甚至連自己的生父是誰都不知道，所謂的徐家少東，不過是由母親一手捏造出來的罷了，好諷刺！！可我卻無法恨她，畢竟她失去的太多，她已經不能平靜地面對得失了，好無奈……
我將光盤取出來，瓣成兩半，疊好，再瓣成四半，再疊，再瓣……瓣不動了，就用杯子砸，一下一下狠狠地砸，直到它們成爲一堆碎末……
我從抽屜裡找了包煙，抽出一根，點燃……
其實，母親從小就教給了我很多東西……
我用紙裹緊那些碎末，定定地定定地看火焰悄然起舞，無聲無息直至消逝殆盡……然後，將門鎖死，開始肆無忌憚地翻看手提上的資料，不知道應該說幸運好還是不幸的好，一切資料都沒有上鎖，興許她從來沒想到過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查閱她的文件……
客戶往來、年規劃、新項目分析、內部報表、暗箱交易……沒點幾擊一次“發送郵件”的小按紐，我的心就跟着狂跳一次，內疚就加深一分，而決心卻也強了一分……
我任由淚涌出眼眶，然後用力擦去，淚不停地留，我不停地擦，機械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幾乎麻木到忘了自己在做什麼，只記得最後一份文件的名字叫做“Lee?Stewart”，在它下面，備註了日期，一個屬於十五年前的日子……
母親啊，其實你說過的所謂手段所謂機心所謂陰狠，我都記着，儘管從沒用過，但是卻不代表我不會……你知道嗎？我愛肖然愛得好深，真的好深！我不會讓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或者用任何藉口破壞目前的局面，哪怕……哪怕對方是您……
我驕傲的母親，你是應該自豪還是……後悔？
打開房門，新鮮的空氣令人精神一震，回想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彷彿噩夢一場……
“你吸菸了？”母親聞着我身上的味道，奇怪地問。我看着她手裡細長的聖羅蘭，苦笑：“爲什麼不能？我是你的女兒……”母親靜靜望着我，幽幽而問：“考慮得怎麼樣了？”
“光盤如果交到傳媒手裡，Stewart一定不得安寧，威望也將大大下跌，接着是業績下滑、客戶流失甚至破產倒閉，退出中國市場……”我看着母親，慢慢地念：“這件事還將牽涉到肖何兩家，將一些陳年舊帳翻出來，擴大影響……可以說，但凡有關聯的，都會弄至焦頭爛額的地步！我說的對嗎？媽媽。”
母親笑笑：“你既然懂得利弊輕重，那就是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不會離開肖然的，只有這樣，我纔會被牽扯進去，而您跟張氏，恐怕也難以避免……”我直截了當地指出了她真正顧慮的原因，雖說一切爲我，但一切都不是爲我！
“我們不會被牽扯進去的，我保證！”母親依舊自信，她的確做得到，只要以此爲條件將光盤的正本交出去，就可高枕無憂了。
我笑笑，朝電梯方向走。
“你真的要到陳依青那裡去？你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母親惱羞成怒，她從來沒想過我會如此逆她的意，可是這樣的叫囂沒有用，畢竟，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相信依青，她會度過這個難關的！”我真的相信，那些郵件，不到迫不得已，外人不會知道它們的存在。
“……光盤是她親自錄的，你還相信她嗎？”母親在身後大聲地嚷，毫不留情地又給我添上一個沉重的打擊。
我拼命忍住淚水，固執地走，不回頭，無論怎樣，我都相信那是有苦衷的……
“Lee?Stewart……”我默默唸着，這個母親保留了長達十五年之久的名字，那份埋得最深的文件，它到底隱藏了些什麼？是否就是母親怨恨Stewart的根由所在？……我需要時間，一段不可能太短的時間……而在此之前，我必須找陳依青，無論她是否知道那張光盤已經落到了別人的手上……
母親，看吧，你的女兒其實和你一樣叛逆……
第二天，清晨。
陽光籠罩下的Stewart公司依舊氣派，只是，它又是否知道自己的主人將要面臨一次嚴峻的考驗呢？
我緊了緊衣領，沒有風，卻無法抵擋心底的冷……
推開門，我踏進了左側的圓形玻璃電梯，緩緩上升。
“叮——”4樓，有人進來，我往外站了站，陳依青的辦公室在6樓，很快就到了……
就在這時，我卻看到對面樓梯上一條人影由狂衝而下，竟是何洛水！！接着是陳依青，臉色很難看，外套的扣子也鬆了幾顆，一邊喊着一邊追，完全不顧員工們詫異的目光……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我知道，事情發生了，Ketty的動作比想像中還要快。
第一反應是跟着追過去，但仔細一想，卻不過是徒勞，她們的事，我怎麼插口？雖然我有很多話要問陳依青，可是何洛水也在的情況下，怎麼開得了口？
“叮——”6樓，我跨出電梯，不知該做些什麼，還是等她們回來好了，那麼深厚的感情，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辦公室的門沒有鎖，估計跑得太急給忘了……
怎麼秘書也不來關一下？我摸摸腦袋，輕輕走了進去。令人吃驚的是，裡面居然還有人，Ketty！！此刻，她正端着咖啡，倚在陳依青的辦公桌上慢慢喝着，我注意到，她沒穿外套，衣服的領子微微敞開着，這絕對不是一個下屬出現在上司辦公室裡所應有的裝束……
“你對她們說了些什麼？”我冷冷地問，相信昨天晚上已足夠令她知道我和母親的爭執。
“沒什麼。”她繼續喝着咖啡，手擱在桌子上，無意識地擺弄着桌面的東西，而其中，就有一張光盤……我還是遲了一步……
“你究竟做了些什麼？”我走過去，拿起光盤，細細端詳着她的臉，那確實是張標準的美人臉面，可惜，心腸太黑……
“……我昨天給她們一人寄了一張碟，還讓何洛水今早來這裡一趟……”她抿着咖啡，就像品嚐勝利品一樣自得，我的背開始冒汗。
“然後我找到Visor，讓她抱我，就這麼簡單！”她輕描淡寫地把話講完，然後冷冷盯着我，毫無羞恥感。
剎那間，我感覺得到自己的瞳孔在劇烈收縮着，汗似乎是熱的，又似乎是冷的，腦袋跟填了岩石一樣重得離譜……她，她居然嫌一張光盤不夠，還自編自演了這麼一齣戲，目的就是要造成更嚴重的後果！現在，她做到了，她得逞了，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我咬緊了牙關，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好想就這麼衝上去狠狠揍她一頓……
還是躲不掉....
有個這樣冷酷的母親，曉寒確實有些不幸。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