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鳳朝的一路上都很平靜,而諸笑幾乎都在睡,讓我有些擔心,雖然非梧說沒有大礙。
而浮林只是默默地,還記得當初我們走的時候,紅霓來送行,準確的說紅霓想跟隨我們一起走,但是浮林拒絕了。我這才知道,浮林當初離開鳳朝到了楠國之後,巧遇爲了一家生計無計可施的紅霓,於是他幫助紅霓給她的母親和弟妹治病,可是終究無法挽回他們的生命,但是紅霓一定要報答他的恩情。所以浮林煞費苦心地把她送到了憐香館,又能學手藝,又能有一份好收入,最重要的是,紅霓很漂亮,而憐香館對自己人的保護非常好。
浮林,還是善良的吧!
這一次我們換了大一點兒的馬車,兩匹馬,一匹是我的飛燕,一匹是碧流的坐騎。在路上的時候,浮林很沉默,靜靜地陪着我們坐在車上,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偶爾纔會回頭看着我和非梧鬥鬥嘴,一臉寵溺地笑着。那笑,是我熟悉的,溫潤而柔和。每次看到那樣的笑,我的心都會顫抖。
路過昌平的時候,找到了“雲來客棧”現在的管事,早在楠國時,我就已經寫了信給山雞,讓他安排楠國的那件事情,所以當我們到達昌平的時候,秦家的新管事已經在城門處等着我們。
“夫人,小人秦夏在此恭候多時了。”秦家新管事是一個有點年紀的中年人,但是一看就比秦恬不知道可靠多少倍。
“不用客氣。至於那件事情……”我點點頭,隨即問道。
秦夏笑着回答,“那件事情少爺已經寫信安排了,所以不用擔心,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不過應該很快就有音信了。”
“那就好。”既然已經有秦家插手,那麼這件事情就不需要我再擔心什麼。
“雲來客棧”變了很多,不管是擺設還是美食,都具備了“第一”的絕對資格。過去的掌櫃的已經換了,倒是店小二還在,看見我們出現,還真是誠惶誠恐,讓我心情非常好。因爲,他簡直是把我當神一樣來尊敬啊!
看見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來這裡的情景。也不過是幾個月而已,卻感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見過的真快,有時候會想,假如我能夠早一些到處走走,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也說不定,更早的認清一些事情,更早的學會面對。更早地看清自己和周圍的人。
在我的世界裡,似乎從來都是圍繞着我而轉,即使被高帝算計,被天一算計,被碧寧算計,或者被浮林算計,不停的在被人利用中,感受着來自身邊人不同的愛!
而這樣的我,還有什麼值得抱怨,還有什麼可以抱怨?
這樣被幸福包圍的我,有什麼資格打着被算計的旗號,到處傷害對我訴說着善意謊言和欺瞞的人?
人活着,感情一旦付出了就不能收回了!人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在影響着我們,但是正確的路總是存在的,只要我們堅定地走下去。
我們離開的時候秦夏還給了我一封山雞的親筆信。上面寫着:等我,很快。字跡龍飛鳳舞,只有四個字,不過倒是能看出了幾分急躁,似乎有人在催促他一樣。
呵呵,恐怕要在鏡回的監視下離開,不容易呢!山雞。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從昌平出發到臨州,就是正式進入了鳳朝的範圍,見識了祈國的牧民,楠國的梯田,回頭再看鳳朝富饒的平原風光,還真是懷念。
諸笑現在的精神好了一些,但是還是喜歡保持淺寐的狀態。後來才從映雪的口中得知諸笑一直睡覺的原因。那是因爲他在與他心中的另一個自己戰鬥,所以累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克服自己,纔是最困難的事情。
不是有句話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何況還是面對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過去?
那麼我呢?我又如何?
“你要以這樣的面貌回碧府嗎?”我問一直看向窗外的浮林。
他好奇地扭頭,似乎還沒有適應我主動和他說話,這一路上,我和他說話說得很少,因爲不知道說什麼,有時候索性選擇無視,倒是碧流會代替我去招呼他。偶爾聽見浮林會問起碧家的情況,還有碧寧去世前的事情,也許是我表現出來的刻意疏遠,所以反倒是讓人覺得奇怪,浮林在我的心中仍然佔着很重的位置。
明明說好了,不逃避,好好面對的!
呵呵,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一個騙子,就像過去一樣。
所以,那天晚上,我對碧流這樣說:流,明天我會克服哦!
至於克服什麼?也許,就是主動搭話這件事。
“落兒,你說什麼面貌?”
“你是以水然煙的身份?還是浮林的?還是八爹爹的?”我笑着回答!
“啊?”浮林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嘴巴微張,一臉傻傻的樣子。
我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以前還真是沒有見過浮林會有這種表情。
“啊?怎麼了落兒?”浮林皺着眉想伸手去撫摸我,但是卻立刻想到什麼,手僵在半空中。
我笑了,原來叫出八爹爹是這麼容易,而且還這麼開心。
“八爹爹……”浮林也好,水然煙也好,西天王也好,最初的感情沒有變過,我認輸了,也許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忘記了。不管這一世是因爲什麼而存在,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不會虛假的。
“落兒……”浮林的手仍然沒有放下,仍然出於震驚之中。
我笑着上前握住他,他的手因爲一直拉住簾子看外面而冰冷,那微顫的指尖泄露了他的心緒。
當初八爹爹去世的時候,碧家沒有舉行喪禮,也只有很少人知道浮林的死,所以即使他隨着我堂而皇之的進門,也不會有太多的問題,疑惑也許會存在,但是沒有關係。
過去就像是蒙了一層薄紗的真實,而現在的我們就像是白霧散去終會見的朝陽,我們在這一世相遇,我們在這一世成長,即使有着另一層身份,但是誰又能抹殺掉曾經的過往。
我笑着對他說道:“八爹爹,我們回家吧!”
他也溫柔地回握我的手,輕輕地嘆道:“恩,回家。”
我與他相視而笑,我是碧落,而他是碧寧的夫君浮林。
碧流湊到我耳邊,輕輕地說道:“你做到了。”
“是啊!我做到了。”
這是我戰勝自己的第一步。
臨州,我回來了!
天一,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