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色的裙襬,像燃燒着的激烈火焰,隨着她的步伐輕輕搖動,熱烈而具有侵略性。
她捏着酒杯柄的十根手指,纖細嫩白,像是冰雪初融的雪白,指尖丹蔻是和裙襬一樣的鮮紅色。
僅僅看起來,就有了攝人心魄的意味。
這個女人,已經將自己渾身裝甲到了指甲。
這是用了多麼大的心思?
喻悠悠眼裡瞧着,心裡想着,不禁自慚形穢了許多,手指尖開始微微發涼。
佟嫣然把一杯像彩虹一般有着漂亮分層的雞尾酒舉在空中端詳了片刻,才慢悠悠的開了口,“想不到你還挺識貨……”
喻悠悠咬了咬脣,直接對佟嫣然開口,“你想說什麼,就趕緊說吧。”
對佟嫣然這種找是非的人,她並不想多做伺候。
還不如直接切入正題,也免得彼此麻煩。
她躲不開,就不如正面面對。
“來關問你一下,這就不歡迎了?”佟嫣然一笑,望着雞尾酒,尋味的又朝着喻悠悠挑了挑眉,“我就是覺得,你識貨卻不懂得怎麼享受,實在是可惜,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
喻悠悠厭棄的看了佟嫣然一眼,不說話。
“別惱呀,我這也是好心提醒你,你看,‘冰火藍心’這種酒,就是因爲冷藏才能保持彩虹色彩分層的鮮明,本身就是不能用手掌握住酒杯的,手心甚至是手指指肚的溫度,都會破壞這種酒的色澤和口感。”佟嫣然的手指,在酒杯上劃了一下,繼而撤下,再看向喻悠悠,輕笑道,“你就是這樣,識貨,拿到後卻不懂怎麼享用,根本嘗不到什麼滋味,真是可惜了你拿到的好東西……”
喻悠悠聞言,猛然低頭,看着因爲被自己胡亂捧着,而已經顏色混亂了的雞尾酒,酒杯裡已經沒有了彩虹般的美麗,倒像是一大團糊在一起的顏料。
冰火藍心,沒有了冰雪的雪白,也沒有了火焰的鮮紅,更沒有了那顆晶瑩的藍心。
正如佟嫣然所說,這酒放在她的手裡,就是暴殄天物。
佟嫣然姿態端莊的抿了一口酒,露出一個極清淺的笑容,“真是可惜了,酒是這樣,人也是這樣,我真懷疑,你的得到,是不是真的得到……”
喻悠悠聽着佟嫣然的話,心“咕咚”一下。
她即便是再愚鈍,也聽出來了佟嫣然的弦外之音。
佟嫣然在諷刺她,即便是跟薄靳晏在一起,也到頭來沒法得到什麼,一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的嗎?
喻悠悠忍不住咬起了脣角,眉頭蹙了蹙。
“你一到這種地方,就開始處處不如我,你知道爲什麼嗎?”她佟嫣然蔑然的一笑,得意的揚起了纖長的脖頸,“有些東西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無論你後天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你那卑賤的出身,你即便是站在他的旁邊,別人都不會高看你一眼,你真正擁有的東西,還有什麼?寥寥無幾,我真可憐你。”
顯然,佟嫣然在這種場合的如魚得水,讓她分外受用,已經忘卻了,以前被喻悠悠碾壓的黑歷史。
她現在是高貴的佟小姐,她不認爲,喻悠悠是個什麼能威脅到她的玩意兒。
因爲她的高貴,她的養尊處優,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把喻悠悠看在眼中。
喻悠悠聽到了佟嫣然的話裡有話,她哪能讓佟嫣然小瞧了。
當即賭氣一般的,就把那杯混雜了顏色的酒一口喝乾,然後仇恨的瞪着她,道,“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我也是能理解你的。”
“逞口舌之快,有什麼意思?”佟嫣然放下了手中的雞尾酒,瞥了她一眼,對着侍者道,“有可樂麼?給這位小姐拿一罐吧,畢竟……畢竟她喝不慣這裡的雞尾酒。”
侍者聽了,特意看了一眼喻悠悠,這個喝不慣雞尾酒的女賓,轉頭去了。
“我覺得吧,什麼樣的位置,就該配什麼樣子的酒,你這樣的女孩,還是喝可樂最合適,不然拿到了這種高檔雞尾酒,也喝不出來什麼樣子,豈不是更難看?我這也是爲你好,你說是吧。”佟嫣然肆意的打量了下喻悠悠,接着又道。
喻悠悠氣得渾身發抖。
這女人的嘴,真是一點配不上她那所謂的高貴出身。
她想不通,爲什麼佟嫣然明明覬覦着薄靳晏,現在有機會,爲什麼不去薄靳晏旁邊博存在感,反而來到她這邊擠兌她。
就是爲了爭一口氣嗎?
本末倒置!
那這麼來說,佟嫣然最本真的內心深處,到底是爲了搶奪薄靳晏,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喻悠悠覺得莫名,審看着佟嫣然,腦袋裡盡是狐疑。
不一會兒,那侍者就端着托盤裡的可樂再度朝着這邊走了過來,佟嫣然將一罐可樂遞給喻悠悠,“給,一起……”
喻悠悠還在審視着佟嫣然,她一點兒都鬧不懂佟嫣然要做什麼。
在無意識的接過佟嫣然給的可樂的同時,喻悠悠基本沒經過腦回路,就拉開了手中的易拉罐。
而渾然不察,這可樂裡面的碳酸爆發,在她拉開的那一秒間,就火速的飛濺了出來。
等可樂毫無意外的準確的飛濺了她一臉,那一瞬間她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因爲發生實在太快,而她用全副精力瞪着佟嫣然,所以根本沒機會作出任何反應。
只看到自己滿臉,滿頭髮絲兒都在往下滴着可樂。
她沒有意識,佟嫣然卻是早早的察覺到了,在事故發生的時候,就已經躲到了一邊去。
可憐喻悠悠這裡,已經成了重災區,在她周圍的幾個人也或多或少沾了點光。
直到喻悠悠呆呆的把噴得差不多的可樂罐放在桌上,此時整個宴會廳都已經安靜下來,而她周圍也慢慢形成了一個真空圈,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各色各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憐憫的,鄙夷的,獵奇的,伴隨着那迅速在她腳底氳開的一大灘可樂,她已經無暇去分辨佟嫣然此刻是什麼眼神了。
“悠悠!”
人羣裡一道厲聲,喻悠悠後知後覺的擡起溼漉漉的腦袋,看到被衆星捧月的貴賓,薄靳晏,撥開人羣向她走來。
難堪!
極度的難堪!
難堪的N次方!
除了難堪悠悠找不着第二個詞了。
真的應了那句話,她最狼狽的時候都被他看見了。
她也是夠衰的,這種場景,都在給他丟臉。
她張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那麼羞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