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姬恆軒到將他送出莊,兩人都是臉帶笑意,客客氣氣的。 表面一看,他們似乎相談甚歡,而且還在分別之際約好了下一次的見面。可是沐梓涵卻美目波光漣漣,深感這其中的詭異。
馬車行出一里後,姬恆軒的臉色才漸漸陰沉下來,一旁的沐梓涵見狀,大氣也不敢出。兩人沉默地隨着馬車一搖一搖地漸漸行得遠遠的。
“哼,好一個謝微行!”
低着頭儘量將自己縮成一個隱形人的沐梓涵猛地聽到這一句咬牙切齒的話,心底暗暗吃驚,細忖道:爺還是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呢……她咬了咬嘴脣,不敢吭聲,生怕自己會成爲了他的出氣筒。
然而她的想法終沒有成真,姬恆軒並沒有放過她。
他瞥了瞥低眉垂眼的沐梓涵,那一低頭的嫩白刺進他的眼眸,姬恆軒突然伸出手將她一把扯進懷中,湊到她嫩白的頸上便是一陣的瘋狂的啃咬。沐梓涵起初只是略爲抗拒了一下,便順從地嚶嚀一聲順從了他。隨着搖晃的馬車,車簾一翕一合,偶爾微風拂過,乍泄了一車的春光……
楓弄山莊,安虞的暖閣裡。
“你就這樣……把他罵回去了?連飯也不給人家吃?”安虞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有些得意的男人。還真沒想到謝微行也有這樣的一面,神清氣爽,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流出,彷彿小孩子贏得了心目中的獎勵一般,得意洋洋。
“山莊不隨便接待人,我能讓他進來,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何況,他的醫術與佛桑被世人稱爲南姬北桑,他定是看出你是男扮女裝的身份了。若是真讓他看出你是蘇流苑……那可就有些麻煩了。況且。我猜那傢伙,定是明着來找你,實際上是想進山莊一探究竟,早早打發了纔好,省得還浪費了莊裡面的米飯。”謝微行挑挑眉,神情中掩飾不住的欣喜若狂,也不知道他在高興着什麼。
安虞無語地撇撇嘴,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男人其實很精明?不對,應該是說小氣!她嘆了口氣,想起之前姬恆軒在殿中指明要自己嫁去大理時的情形。她到現在,心裡都是一陣的後怕。若是自己真嫁去了大理當什麼雲霽王妃,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有翻身之日了。
姬恆軒的事情便這樣過去了。但是謝微行卻整天不見人影,雖然不用他上藥,安虞卻隱隱有些擔憂,他定是忙着對付呂一祥去了。呂家在中幽,樹大根深。想要對付,只怕有些困難。即使楓弄山莊有着如此強大的實力,對待一個大家族,也不能掉以輕心。而沈言,也是忙得不見人影,可憐他纔剛醒轉。馬上又投入忙碌的事務中。虧得佛桑的藥好,讓他恢復得很快,又有卓玄兒的細心照顧。比安虞強多了!
今天天氣十分晴朗,安虞命人將自己扶到門外,自己躺在軟榻上曬着太陽,讓丫環們都各自忙各自的去。日頭的射在她的身上,溫暖而舒適。令她昏昏欲睡。正眯着眼神智漸迷糊時,不知哪裡的對話輕輕飄至她的耳中——
“你說鳳占殘書就在山莊中?”
“是。司几上一次和花啡的談話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那你說說,會藏在什麼地方?”
“這……我怎麼會知道藏在什麼地方?如果我知道了,還來跟你商量什麼?”此人的聲音有些尖細,刺得安虞耳膜一陣的不舒服。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分開找找!”許是見說話尖細的那人有些激動,於是連忙安撫着他的情緒,低沉雄厚的聲音傳來。
“對了,上一次卓木吉他們可是因爲偷盜鳳占而被抓?難道,鳳占殘書真是藏在藏寶閣那裡?”
“不會!鳳占殘書這般重要的東西,他們又豈會藏在這麼明顯的地方?一定是藏在一處秘密的地方,而且都是我們想不到的地方!”
說話尖細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鳳占殘書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爲何主子這般不惜血本地耍盡一切手段要去弄到它來?難道其中有着巨大的寶藏嗎?”
說話雄渾低沉的人似乎搖了搖頭,低低開口說道:“寶藏?”嗤笑一聲後又接着說道,“寶藏都在幽冥古城裡面,跟鳳占殘書有什麼關係?”
“那是……?”
“傳說鳳占殘書乃上古神書,書中蘊含着篡天改命的神力,若是誰得到鳳占殘書不僅可以改變命格,甚至還可以長生不老!因爲,它可以穿越時空,帶你回到任何一個年齡都可以,你將有用之不盡的時光,可以左右着世上任何一個人的命運!”
他說到後面,神情有些激動,話音略微提高了一些,遠處的安虞豁地睜開了雙眼——穿越時空!她身體不能動,眼睛卻是大放精光,原來那捲羊皮卷是可以穿越時空的嗎?這是不是意味着它也可以將自己帶到現代?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再次見到自己已經年邁的父親和母親?是不是可以不再孤獨地在這個世界上小心翼翼地活着?
她的心中瞬間閃過一連串的場景,有自己父親嚴厲的喝斥,有母親慈祥的笑容,還有老是喜歡湊到自己跟前的卡迦……只是最後,腦海中卻浮現出謝微行幽深的眼眸……她一驚,小榻動了一動,發出一個極小的“吱”的聲響。頓時那兩個對話立馬消失無蹤,霎時間,一片寂靜得可怕。
安虞心裡恐懼萬分——他們發現了自己嗎?她焦急地在心底暗暗默唸着:我不要死!我要活着,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她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剛擺完自己的姿勢,兩個身影就悄無聲息地跳了出來,輕手輕腳地向軟榻上的安虞靠近,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只見其中一人眼神一瞥,對面那人微一點頭,便緩緩向安虞的腦後靠近。軟榻上的人睡得極熟,他的頭部歪歪斜斜着,一眼看去,甚至有些扭曲,嘴巴輕輕張開着,呼出的氣吹着肩旁的髮絲,而鼻子裡更是一吸一吸地,還冒着一個小小的泡泡……顯然,他睡得極熟。
那兩人又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那個長相略爲豪放的男子緊緊皺着眉頭,盯着軟榻上的安虞看了許久纔對自己的那個同夥搖了搖頭。然而他對面的那人,即也就是站在安虞腦後的那人不願意離開。正在僵持中,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豪放男子強力拉着那人離去,不一會兒,兩名丫環便帶着綠依來到了安虞的跟前。當綠依看到軟榻上的安虞時,不禁掩脣輕輕笑了笑,在嘴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那兩名丫環不要吵,不要驚動安虞。
綠依三人正要離開時,軟榻上的安虞嘴巴咕噥了一下,咂咂嘴,大大地翻了個身,可是軟榻極小,她這一翻身,手腳頓時朝軟榻外面砸去,就要摔倒在地上時,綠依手急腳快地一把扶住,纔不至於讓她摔落在地。
只見軟榻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問:“這是天亮了嗎?怎麼這般亮堂了?”綠依和兩名丫環聞言,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出來。安虞皺皺眉,嘟嚷道,“幾位姐姐,難道不是嗎?”說罷她擡起頭打量了眼四周,一拍大腦,恍然大悟道,“現在竟然已經出了太陽!”
“安公子,你難道都不記得自己要咱們將您搬到這門外來曬曬太陽去去潮氣嗎?瞧您,這一睡,竟然連時候都不記得了!”綠依打趣道,從身上取出一塊淺紫色的香帕,伸手就要給安虞擦拭臉,那鼻子上還掛着一絲可疑的水漬呢!
安虞臉上一紅,連忙接過香帕,慚愧道:“抱歉抱歉,這裡真是太舒服了,太陽暖洋洋的,讓我舒服得有些神智不清。”樂呵呵地笑眯了眼,自己拿着香帕將自己的“鼻涕”擦了個乾淨。
“安公子真是有趣!”綠依笑得歡快,脆聲說道,“主子剛剛回來了,正在書房裡呢!他剛纔還問起您來着,他若是知曉你在這裡睡得舒服,只怕也陪你一塊兒享受了!”
“你們在說什麼?”
綠依的話音剛落,謝微行的身影便闖入幾人視線之中。安虞突然有種想要撲入他懷中,痛哭一場的感覺。只是現在不是時候,只得硬生生地頓在那裡,眼巴巴地看着他。
謝微行將她的神情收入眼中,只感覺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可是又不知道她到底哪裡不一樣。於是只好吩咐道:“你在這裡曬得也夠久了,這兒雖然溫暖,風卻極大,還是進房間裡去吧!”
說完,便抱起安虞向屋內走去。門將將關好,安虞就抓着他的衣襟,把臉深深埋進了他的懷中,口中喃喃說道:“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謝微行一愣,低頭看着如同老鼠一般的人,無奈地調笑道:“才分開半日不到,你便思念我到如此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