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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是由金磚鋪成的,只是,這金磚並不是黃金,而是和黃金很像的一種石磚,人走在上面,發出的聲音如同金石相撞一般。整個安靜的大殿上,只有三人的腳步聲,再無他物。四周的牆壁也畫着和屋頂上一樣的壁畫,看上去應該是聯在一起的。
安虞看到謝微行站在一堵牆邊,細細地盯着牆看,也不知道他在觀察什麼。她好奇地走上前,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牆上畫着一個少女正在沐浴更衣。安虞一口氣上來,狠狠地堵在胸口,她皺了皺眉,沒好氣道:“我們都在想着怎麼出去,你竟然跑到這裡來看美女出浴!”
沉思中的謝微行被驚動,有些疑惑地擡起頭,似乎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麼,回頭往牆上看了眼,恍然勾起一抹笑意:“你生什麼氣?”
安虞不理他,轉身就要離開,他連忙扯住她的袖角,“好好好,你別生氣了。我正想着一些事情,根本沒有注意看的是什麼東西。何況……”他眼神又往牆上掃了眼,壞壞一笑,“牆上的這名女子也並非在沐浴更衣。”
安虞氣結:“衣服都脫光了泡在木桶上,怎麼不是沐浴?難道是煮人?”
誰知謝微行就像打蛇上棍一樣,接口說:“和煮人也差不離了。”
安虞不想再理他,轉身朝正向他們這邊看過來的鬱塵走去。
“你們剛纔在看什麼?找到出口了嗎?”
“沒找到,只找到一個美人出浴。”
“呵——”安虞的話一落下,她身後緊跟着的謝微行就是一陣輕笑。
“美人出浴?”鬱塵若有所思地喃喃念道。
見兩個男人都這麼着迷,安虞暗自翻了翻白眼,索性不再開口,讓他們兩個男人去想像。
“大元王朝的女人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浴湯中放入各種香料。燒熱水泡入,將自己全身染上這些香氣,藉此吸引他人的注意。剛纔你們看的,應該就是美人焚香沐浴罷!”鬱塵淡淡的嗓音響起,安虞詫異擡頭,焚香沐浴?
“只是,一般焚香沐浴的美人最終都是慘淡收場的。”
“爲什麼?”安虞疑惑問道,“難道那些香料有問題?”
鬱塵點點頭:“那些香料是從西域傳入中土的,我記得其中有一種名喚蕪顏草的香料,這種香料確實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將人的容顏變得煥發豔麗。只是用過一年之後,用蕪顏草的人也將迅速衰老下去,形容枯稿。毫無生氣,與八旬老人無異。”
目瞪口呆的安虞喃喃道:“這麼厲害……那些女人真不要命了!”
“這世上,女子皆是愛美成癮,即使她們知曉用過蕪顏草的後果,她們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搶。”站在她身後的謝微行低低說道。眼神若有似無地飄過她的身上。安虞撇過頭不想去看他,只是一轉身她就感覺到身後那人在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壁畫大約是大元王朝的歷史和一些風俗。我們想要從這裡出去,就要從這些畫中尋找出路。”
鬱塵的眼睛雖無法視物,可是他的眼睛卻十分漂亮,安虞曾一度覺得可惜。每次看到他無焦點的眼神,她就萬分想立馬找人治好他的眼睛。這樣想着,安虞更想早一點從這個鬼地方里出去。
“我們分開看看吧!這裡雖然大。但一眼就能看到全殿,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
其餘兩人點點頭,便開始在那些壁畫前轉悠了起來。
壁畫雖然畫得錯雜,但是一眼看過去,卻不會讓人有暈炫的感覺。安虞看着這些人物。驀然感覺這些人物似乎都在動起來,彷彿自己也能夠容進這些場景裡面去——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一個雲鬢閒散的精緻少女正斜靠在軟榻上靜靜休憩。
白淨的肌膚透出一抹嫣紅,像是西落的彩霞,襯得她一張圓圓的臉更是雍容華貴,富態逼人。她的眉尖和眼角微微額頭兩邊微微上挑起,這一雙丹鳳眼正緊緊閉合着,掩去所有的鋒芒。這不禁讓安虞覺得有一些失望,也不知這個少女睜開雙眼時會有怎樣一幅光景,真想上前將她搖醒,看一看。
正當她看得有些發呆時,殿外匆匆闖進一名中年婦人,婦人的雙手相交握於胸前,鼓鼓囊囊的。大殿門外的守着的丫環見她向裡面走去,便想上前阻攔,婦人奮力推開,闖進殿中。一看到軟榻上的人,她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向她爬去。
軟榻上的精緻少女緩緩睜開眼,那一雙眸子該用什麼來形容呢?流光溢彩!安虞腦海中只飄過這個詞。爾後,少女的臉上只剩下淡漠與平靜,似早已經料到來者是婦人。她極其優雅地坐起,面無表情地看着婦人嘴脣翻動,似在向她乞求着什麼。
安虞如同一個旁觀者般,雖聽不見壁畫中的對話,心裡去莫名地知道她們所談及的內容。
“公主,求您救救晟妃娘娘吧!現在就只有你能夠救她了!”
精緻少女淡淡掀起嘴脣:“起來吧!”
婦人不願意,她便也隨她而去。緩緩起身,長長的蘇裙直拖曳地,襯得她如玉般的身子更加窈窕多情。
如果這個精緻的少女是公主的話,那麼這個婦人會是誰呢?她爲什麼而去求這個公主?安虞疑惑漸起。
“還不走?”
公主的聲音亦是懶懶散散的,卻帶着一絲皇室裡特有的威嚴,婦人聞言,立馬驚喜地從地上爬起,但她的臉上依舊愁容滿布。
安虞跟着兩人一起來到另一座荒蕪的宮宇裡,這裡雜草叢生,雜草盡處掩藏着一所宮殿,宮殿大門還懸掛着一塊牌匾,上書三個大草字:歲燼宮。歲燼宮外,處處鋪滿厚厚的灰塵,安虞原想裡面應該更加髒亂,本不願跟着進去的。
這時,宮裡面忽然傳出一個尖叫聲,生生將人的心絃給撥亂。安虞一時好奇,就跟了進去。
裡面的景象還是讓她很吃驚,雖然桌椅都是破舊不堪,搖搖欲墜的,但是保持得還是十分乾淨。安虞見公主眉頭也不皺一下,直直地衝着發出尖叫聲的屋子走去。
一進屋子,公子便頓住了身形,攔在門口,令後面的安虞看不見究竟。引路的婦人早已坐在屋子裡的牀頭,心急地詢問着牀上的人。
“娘娘,你怎麼樣?忍着點,公主來了!她一定會救你的!你一定要撐住啊!”
公主輕腳走上前,長長的鳳眉緊緊蹙起,她打量了眼牀上慘白着臉色的人,雙手拍了一拍,門外立馬進來一個侍女。
“去請東方先生來。”
侍女離去,安虞疑惑地走進,一踏入屋子,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頓時令她難以容忍地想要嘔吐出來。掩鼻往裡一瞥,只見牀上躺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她慘白着臉,額頭上的冷汗粘溼了她的髮絲,但儘管如此,安虞還是看清了她的容顏。
很美,儘管現在的她很脆弱很狼狽,卻掩飾不了她的天生麗質。公主只在剛纔進門時微微皺了皺眉,之後的神色一直很平靜。看着她,安虞也不禁放鬆下來。
“夜、夜蘿,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兒、啊——”
虛弱的聲音,好不容易說完便又是一聲變了調的尖叫。
安虞突然感到一陣的心疼,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心疼了。當初每次見到王湞的時候,這種心疼便是如影隨形着,如今竟然在這裡竟然重新遇上!她恍惚地用手捂住心口,胸腔裡的那顆心,正急急地撲通跳着,也不知道在興奮着什麼……
過不多久,一個頭戴着巾帽下巴留着長長鬍子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進來,這應該就是公主要請的東方先生了。他還未進來,公主便出聲讓他不用行禮,直接你救人。
東方先生見牀上的人大吃一驚,卻並沒有多問,走上前吩咐坐在一旁鼓勵着晟妃娘娘的婦人去準備好熱水。稍稍打量了眼牀上的女人,東方眯了眯眼。
“公主要大人還是要小孩?”
公主一愣,還未回答,牀上的女人微微睜開了眼,說:“我要孩子!”
東方和公方都不禁嘆了口氣,隨後公方被趕出門外候着。安虞也被擋在了外面,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只是聽到裡面的婦人不再痛苦地喊叫,心下稍安。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屋子忽然傳出一陣的嬰兒的痛哭聲。不一會兒,門便打開了,裡面露出東方有些疲倦的臉。安虞跟在公主身後走進屋子,只見牀上的女人僵硬地偏過頭望着躺在一旁沉沉睡着的嬰兒,欣慰地露出一絲笑意,只是現在那一絲笑意卻凝滯在她的臉上,再不動分毫……
“屬手無能爲力,請公主降罪。”東方在一旁看了眼牀上的母子,低低說道。
公主緩緩搖了搖頭,指了指牀頭的嬰兒問:“她應該沒有什麼事吧?”
“回公主,小公主一切正常!現在只是睡過去了。”
守護死去的晟妃娘娘身旁的婦人淚眼濛濛地看着公主:“樓茵替娘娘謝過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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