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衆女的目光皆集中在蘇流苑的身上,有好奇的,有不相信的,也有鄙夷和不屑的。然而她都淡淡一應俱收,微微一笑道:“非也,是流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你是爲了救聖上才傷到的呢。”陸塵霞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聽聞涵王妃也曾派了請諫邀請蘇小姐,卻不知道蘇小姐是否去了呢?”靠窗坐着的一個小姐站了起來,揚了揚下巴,語氣不善道。
蘇流苑見她有些面熟,卻不大記得起是誰:“能夠得到涵王妃如此擡舉,流苑也倍感榮幸,只是當時流苑腳上受傷,實在無法赴約,這件事,蘇府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作證的。”
有理有據,那個小姐頓時噎了一下。
“呵呵,蘇小姐想必是第一次與大家相識,湄兒,你去給她引見則個。”王夫人悠悠地看完好戲,放下茶杯,插口緩和了氣氛。
“是,母親。”王湄微一點頭,指着剛纔語氣不善的小姐,對蘇流苑道,“這位是王芸芸小姐。”
“哼!”王芸芸將頭一扭。
王夫人一見,不悅道:“芸芸!”
“是。”王芸芸有些不服氣地撅着嘴,不情不願地應了聲。
“這位是魏芷小姐。”
魏芷五官很美,只是組合起來,卻只是端正有餘,美麗不足了。她對蘇流苑微微一笑道:“蘇小姐,早就見識過你的《子歸》曲子,不知今日你是否準備好了新曲了呢?”
魏芷的話一落,那邊的王芸芸便不甘寂寞地說:“芷姐姐說得對,我們可都等着你拿出新的花樣來呢!你既然和湄兒姐姐、塵霞姐姐並列爲今年花會狀元,想必不會太差!”
“就是嘛!”與王芸芸相對而坐的另一深衣女子哂笑一番,說道,“連皇上都誇了的呢!”
坐在王湄下首的一名女子聞言,笑着說:“我瞧着,蘇小姐怕是害羞,沒有見識過我們這等陣仗,膽怯着呢!”
“哎呀!夢姐姐,你又不是沒有參加過賞花會,那種場面難道還比不過咱們現在?”深衣女子嗔怪地笑道。
“胡說!我家小姐纔不是膽兒小!”這時,一直站在蘇流苑身後的小元站了出來,不服氣地喊道。
王芸芸臉露諷刺:“喲,小丫頭,這裡可還沒輪到你個小小的丫環說話呢!”
“就是,看你這麼沒規沒矩的,也不知道丞相府裡的丫環是不是都這個樣呢!”深衣女捏着手絹輕掩着脣,笑着說。
小元被她們說得憋着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大大的眼睛乎閃乎閃,委屈至極,卻又說不出半句話。
一個立於玉蘭屏風前的瘦小女子眼神在小元身上打了轉,說:“看這小模樣長得還挺標緻的,蘇小姐,不知道這小丫環你是哪兒買到的呢?不如就送給我好了?”
蘇流苑的臉色難看至極,胸腔中有氣息胡亂撞着想要迸發出來。
王湄察覺她氣息,不禁眉頭越皺越緊,忽地冷下臉,沉聲道:“夠了!”
頓時一陣嬉笑聲,私語聲跑了個乾淨。
陸塵霞見狀,不由得笑道:“好了,姐妹們,蘇小姐又沒有說不拿出新曲子來,你們還讓不讓她開口了呢?你說是不是,流苑妹妹?”她轉首對蘇流苑淺淺一笑。
蘇流苑一直冷着眼看着這些人,不管是明明白白對自己鄙視的王芸芸還是暗地裡似嘲似諷的陸塵霞,這些就是所謂的名媛貴女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她們就是這個時代受過所謂的高等教育的人。如果自己一直這樣低調下去,她們也許會一直將自己踩在腳底。
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臉上神情已然掛上一抹冷冷的笑意:“塵霞姐姐說得對。只是一支新曲子罷了,這有何難?只是一些器具還請王夫人能幫一下流苑,只需借七個玉杯子,以及一雙銀筷即可。“
陸塵霞眼睛裡的得意一閃過而,笑着對王夫人說:“夫人,蘇小姐可要讓咱們大開眼界了呢!”
“蘇小姐……只需要這幾樣東西便可嗎?”王夫人剛纔一直沉默地看着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鬧騰,此時見蘇流苑終於肯開口了,她有些懷疑地看着她。
“嗯,既然大家想看看流苑在賞花會上的水杯音樂,那麼這一回,流苑便再演奏一回吧!”蘇流苑眼神堅定地望向王夫人。
王湄深深地看了看她,擡頭對王夫人道:“孃親,讓我去準備吧!”
“那你快去快回。”王夫人揮了揮手。
不一會兒,王湄便帶着三個丫環進來,三人手裡面端着的,正是玉杯。
“流苑,我按照上一次,也備下了清水,需要嗎?”王湄低聲問道。
蘇流苑驚訝地看向她,倒不是因爲她的喚自己的名字時的親切感,而是因爲沒有想到王湄竟然如此細心。她心微微一暖,說:“多謝湄兒姐姐。”
王湄眼裡笑意漸深,終未能表現出來。蘇流苑爲這一刻的流光一閃而無奈,這個王湄難道是個面癱?連笑也不會麼?
將七個玉杯擺放整齊,調整好音色,蘇流苑輕輕閉起了眼,合着手中的節拍緩緩低唱了起來:
“只爲你轉身的一個凝視
我就爲你祈盼一輩子
只爲你無心的一句承諾
我就成了你的影子
幸福爲何總是點到爲止
想念就從那一天開始
每天仰望你綠色的窗子
無聲地呼喚你名字
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蓮子
……”
她的嗓音不像其她少女那般清瑩透亮,反帶着一絲中性的圓潤,配着似泣似訴的歌詞,竟是別有一番風情。待唱第二遍時,一個蕭聲隱約間和了上來,低低沉沉地與玉杯的聲音相映成趣。
因爲歌詞裡帶着另一時空的記號,蘇流苑唱時,微微改動了下。只是唱完之後,她的心略微有些失落。
這是她上初中時,曾讀過席幕容的《蓮的心事》,後來又無意間發現了同名的曲子,於是念念不忘至今,卻沒想到現在在這異時空裡竟然還能再次提及。
“歌詞雖然直白失了含蓄,但其中的意味卻令人沉思。”一聲輕笑自門口傳進,隨即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正是王湞。
跟着進來的,正是手裡拿着一支吊有金色麥穗的蕭的蘇浣清。他溫潤的眸子對上蘇流苑驚訝地眼神後,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浣清也來了啊!剛纔那個蕭聲想必就是你的了?”王夫人眼尖地看着蘇浣清,含笑說道。話雖然是問話,語氣卻是肯定的。
蘇浣清忙拱起手對王夫人一拜,道:“浣清打擾王夫人聚會了。”
“不妨事不妨事。外界傳言笛音三夢的浣清竟然也會蕭,呵呵,以前怎麼沒見你吹過呢?”王夫人撇了眼他手裡面的竹蕭,疑惑地問。
蘇浣清忙道:“伯母見笑了,浣清善笛,蕭雖然會一些,卻無甚精通,是以很少吹奏。這蕭還是剛纔在湞少書房裡借的呢!”
“難怪了。”王夫人微微點頭。
此時,一直注意王湞的陸塵霞向他走去,對着他盈盈一拜:“王公子,塵霞多謝王公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