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看前方已經走遠了的宋雲深的背影,喃喃道:“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到他。”
小廝將‘少年’拉到一旁,小聲道:“公主,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再晚了,宮門就要關了,到時候就要出大事了。”
沒錯,這‘少年’正是自己偷偷從宮裡跑出來的羽欣公主,而她身邊跟着的小廝也不是小廝,而是伺候她的宮女。
雖然對這熱鬧的街市還有眷戀,但的確是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其實她一開始就認出了宋雲深,所以她纔會愣怔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宋雲深。
之前在明瀾書院見過幾面,她是認得出他的,但宋雲深顯然是沒有認出她來。
“卉兒,你說,我長得有那麼普通嗎?每次去明瀾書院我都是站在母后身邊的,那麼顯眼的位置,他難道都沒有注意過我嗎?竟然一點兒都沒認出我來。”
“這……大概是公主您今日穿了男裝,所以宋少爺才認不出的話。”真是奇怪了,認不出不是更好嗎?要是讓人認出來了,那纔是大麻煩呢。
“宋雲深啊,清溪的表哥,我以前怎麼沒有好好注意過他呢?原來他是這樣一個人啊……”
清溪從泠音閣離開之後,就徑直去了樑王府,把在泠音閣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程沐予。
“看來,應該是唐家那邊的人。”
清溪點頭,“懂得音攻,八九不離十了。唐家那邊應該已經聽到消息了,此番前來大約是來打探我的底細的。不過看那女子的樣子,應該是一個人來的,而且,我覺得她……涉世未深,如果唐家真的派人來打探我的底細的話,應該不會派這麼個人來吧?”
“不管怎麼樣,先派人盯着吧。”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也好做防範。
“這件事你打算告訴你孃親嗎?”
“當然,唐家的人都已經找過來了,怎麼能不讓她知道?”
回去江府的路上,清溪想了想不由對身旁的程沐予道:“我是不是太沖動了,今天在泠音閣的時候,不該暴露自己的。”
“沒關係,反正是早晚的事情,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怕什麼?而且,不還有我呢嗎?”
回到松濤苑,清溪對宋素綺道:“孃親,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難得見清溪有這麼嚴肅認真的時候,宋素綺心中便明白一定是件大事。
於是吩咐所有下人都退下,房間裡只剩下她、清溪、程沐予還有江鶴軒四人。
“唐家的人找來了,我今天在泠音閣已經見過了她。”
聽得清溪將當時的情形講來,宋素綺半晌都沒說話,該來的還是來了。
“你打算怎麼做?”宋素綺問道。
“我是不想跟唐家那邊有什麼瓜葛的,不過我看那人是來者不善,第一次見面就使音攻。”
宋素綺握緊了自己的手,似乎在猶豫什麼,她不由擡眸看向江鶴軒,而江鶴軒也似乎明白她在猶豫什麼,只把他的手輕輕擱在宋素綺的肩上,似乎想要給她一些力量。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但是清溪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們的異常?難道是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怎麼了嗎?”
宋素綺這纔看向清溪,目光沉然,“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在猶豫着到底要在什麼時候告訴你……其實我本來猶豫過到底要不要告訴你,但後來我想無論如何都要讓你知道,但卻一直猶豫着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是什麼事情?”看孃親和江叔的樣子,顯然不是一件小事。
這時候程沐予開口道:“還是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了,如今你已經跟清溪定親,這件事也應該讓你知道的。”
宋素綺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該怎麼開口。
“之前你跟你雲深表哥在宋府的書房裡談論唐家的事情的時候,我在門外摔了一個湯盞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怎麼又提起這件事了?清溪心中疑惑,但仍是點了點頭,“記得。”
“其實我並不是因爲聽到你跟你雲深表哥提起唐家才失手打翻了湯盞,而是因爲聽到你雲深表哥提到唐家那位天才先祖的死狀才驚慌失措的。”
唐家那位天才不是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嗎?孃親爲什麼要關心他的死狀?
但清溪並沒有開口,而是等待着宋素綺的下文。
“你父親生病的時候,你年紀還小,當時爲了不嚇到你,我跟你父親常常把你支出去。其實,你父親的症狀也很像是肺癆之症,一開始大夫給出的看診結果就是肺癆,時常會咳血。”
“可是我怎麼……都不知道,我從來沒見爹爹咳過血……”
“因爲怕嚇着你,所以都會刻意避開你。”
“這麼說來,爹爹的症狀跟唐家的那位天才……”清溪頓時像是被人從頭潑了一桶冷水似的,心都凍得在打顫。
“是一樣的。”宋素綺接口道,“所以當時我在外面聽到你跟雲深兩個說的話,纔會失手打翻了手中端着的湯盞。”震驚、憤怒、怨恨、擔憂等等情緒一起涌上心頭,再怎麼也控制不住,所以那陣子她纔會每日裡都心不在焉,她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毋庸置疑,肯定是唐家人乾的,這說明唐家人早就找到了清溪的父親,甚至悄無聲息地下毒害死了他。
而同時這也意味着,他們知道清溪的存在,她不知道唐家人爲什麼沒有對清溪下手,是因爲清溪對他們沒有威脅?還是別的什麼,她拿不準,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擔心唐家的人會找來,用同樣的方式來害清溪,她每天每天晚上地睡不着。
後來才終於下定決心把這件事告訴鶴軒,兩個人商量之後,便爲清溪找來了殷苒,這樣一個會武功的侍女。
而如今,她覺得時機到了,既然唐家人都已經招來了,這件事就不能再瞞下去了,而且清溪如今已經練成以音馭獸的本領,她不需要再怕唐家人了。
她可以去爲她的父親討回個公道,爲她父親報仇了,當然這一切要全由她自己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