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聞言探頭看了一眼這府尹千金的臉,口中應聲道:“是,打夠了的……”當然,沒有那麼用力就是了。
不過因爲見她的臉已經紅腫得厲害了,碧兒也就沒有深究,如果實打實地用力打夠一百下,只怕這臉都要爛了。
程沐予端起手邊的茶水沾了口,才冷冷看向那府尹千金,道:“曲小姐的手是廢的嗎?這麼沒力?”
雖然臉上火辣辣地疼,心中恨得想要殺人,但這麼多年來,她身爲官家小姐,也深知孰輕孰重,於是只好強忍着在清溪和程沐予的面前跪了下來,重重叩頭,“請世子、世子妃息怒。”
此時只見清溪站起身來,走到那府尹千金的面前,低頭看着她道:“曲小姐是從小在慶州府長大的嗎?”
聽到清溪這樣問,那府尹千金心中很是不解,問自己這個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可不敢再貿然開口說任何話了,不過既然這世子妃都已經開口問了,她又不能不回答,在斟酌了一番之後,也便是輕輕點了點頭,“是。”
她的父親本來就是慶州人士,中了科舉,在翰林院呆了幾年之後,便被派遣了回來,從一個縣令做起,慢慢爬到了府尹的位置。所以她也是從小在慶州長大,幾乎沒怎麼離開過這裡。
不過,這跟世子妃有什麼關係,她爲什麼要問這個?
清溪聞言搖了搖頭,“我還以爲你並非是慶州人,沒想到你竟然是從小就在慶州長大的。”
雖然清溪並未明說,但程沐予卻已然明白她爲什麼會問這話了。身爲從小在慶州長大的人,如今慶州正是滿目瘡痍,甚至她的父親還是慶州府尹,慶州的一方父母,她卻照樣打扮得花枝招展,呼朋喚友閒聊享樂,若是讓慶州的百姓們知道,未免太讓人心寒……
“去讓外面的人請府尹大人過來一趟。”程沐予對碧兒道。
碧兒聞言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去門外,吩咐外面候着的侍女去請那府尹大人過來。
那慶州府尹雖然沒有露面,但是卻一直在讓下人們注意着自己女兒這邊的狀況,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被帶去沐世子那裡了,這廂正是忐忑不安,想着沐世子還會怎樣折磨自己的女兒,卻聽得侍女來稟說沐世子請他過去。
那府尹大人也不敢耽擱,心懷忐忑地快步朝着清溪和程沐予的住處快步走去。
進去屋內,只見自己的女兒正跪在地上,側臉明顯地紅腫着,雖然心疼,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是在清溪和程沐予的面前跪了下來,“見過世子、世子妃,還請世子和世子妃能饒恕小女。”
“府尹大人,你看看你女兒身上穿的這件衣服。”程沐予開口道。
府尹大人聞言面帶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女兒身上穿的衣服,那原本輕軟柔滑的衣服此時已經是溼透了,全然沒有了它本該有的飄逸若仙的感覺。
府尹大人不明白程沐予的意思,也不敢開口。
“府尹大人,你自己說說,你女兒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值多少銀子?一兩棟普通百姓家的宅子應該是有了吧?我聽聞,你女兒最近這段日子新做了好幾件衣服,這應該就是其中一件吧?”
那府尹大人這時才明白了程沐予是什麼意思,手心裡頓時冒出了冷汗。的確,女兒最近是剛做了幾件新衣服,爲的就是能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夫人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這個……這個……其實這件衣服是小女以前的舊衣,這陣子的確是新做了幾件,不過用的都是普通的衣料,不值什麼銀子的。”
程沐予冷冷一笑,“看來府尹大人也不是不識貨,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的這件衣服價值不菲。”
那府尹大人頓時冷汗直流,沐世子妃這分明是話裡有話啊,情急之下,他迅速找到了一個說辭,連忙應道:“是,這件衣服,是夫人孃家舅子送給小女的,下官夫人的孃家舅子是做生意的,家裡祖上也有些產業,所以比較富裕一些,這衣服是他送給外甥女的一番心思。”
程沐予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就說,以你的俸祿,要給自己的女兒做這樣一件衣服,是不是有些吃力。”
此時那府尹大人已經不敢擡頭去看程沐予,而程沐予則淡淡道:“我方纔聽聞曲小姐說,她從小就是在慶州長大的,如今慶州遭此大難,她身爲慶州府尹的女兒是不是也應該出些力啊?”
“是,應該的,應該的。”那府尹大人立刻應道。
“如今慶州的傷患不少,正是卻照顧的人手,便讓曲小姐也去幫忙吧。”
“是,下官立刻就去安排。”
“對了,在去之前,別忘了讓你女兒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若是她穿着這一身衣服過去,那些百姓們怕不是恨得要把她給撕了。”
那府尹大人只能連連應是,連忙帶了自己的女兒離開。
走出清溪和程沐予的住處之後,那府尹大人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真是恨不得太子他們趕緊離開,山高皇帝遠的好處他現在算是深刻領會到了。他在慶州呆了這麼多年,這裡的稍微有地位一些的他都認識,自從當上府尹之後,那些富商們也都巴結着他,好處他當然沒少收,這裡天高皇帝遠的,也沒有人管自己。
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自己女兒吃的、用得、穿的一向都是如此,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一直到方纔沐世子點破,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着實不該讓夫人給女兒做這麼好的衣服。
“父親,您真的要送我去照顧那些百姓嗎?我可是您的女兒啊。”
“你先別說話了,讓我好好想一想。”太子和四皇子也都看出來了嗎?
應該不會吧?難道太子和四皇子還會在意這些東西嗎?
……
“聽說你讓那府尹大人的女兒去照顧病患了?”四皇子看好戲一般地問程沐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