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君也不肯相信這是兒媳婦的意思,如果是她,自己去了,王府肯定要分家,到時候他們二房失去的好處太多,她是個好攬權攬錢的,也沒有理由會害自己!
沈老太君不願意往深了去猜測自家人的人心,乾脆將衆人封了口。
簫夫人這話明顯是護着自己的兒媳婦,暗示有人暗中使絆子,故而要留下黎媽媽照應。在這府裡有機會又有能力又有動機對姚存慧使絆子的有那些人,沈老太君心裡門兒清!
她也知道大兒媳的擔心不無道理,她沒有阻攔的道理。
“那也好,”沈老太君笑笑,說道:“那就讓黎媽媽留下來幫襯孫媳婦吧!順便也看好燕順居的門戶!我讓周嬤嬤跟你一起進佛堂伺候着!”
沈老太君說着,便命周嬤嬤上前吩咐。
“這怎麼敢當!這可是老祖宗身邊的老人!”簫夫人連忙推辭。
“就這麼定了吧,也不過幾日的事!”沈老太君笑笑。
簫夫人這才肯了,謝了沈老太君,又同周嬤嬤客氣了幾句。周嬤嬤忙謙虛不已。雙方說定明兒一早簫夫人過來給老太君請安之後周嬤嬤便隨她同去,畢竟周嬤嬤也得稍作收拾,手上的差事也得一件件同別的人交代了。
這一晚,簫夫人將姚存慧、沈佺和沈佳琳又叫到了燕順居吃飯。母子母女婆媳四人十分熱鬧。
簫夫人今晚便開始吃素,用的不多,多數時間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目光無比的溫柔眷戀,勸他們多用。
飯後三人陪着簫夫人一起坐了坐,簫夫人又交代了沈佺、姚存慧、沈佳琳許多的話。還把沈佳琳交代給沈佺和姚存慧,說沈佳琳年紀還小,她的身體不好,將來少不得他們兩個爲這個妹妹多操心、照看了!又說沈佺是男人,公務繁忙,家裡多有照顧不到,姚存慧要多上心。又跟沈佳琳說,哥哥嫂子都是自己人,若有什麼煩心爲難事不用太多顧慮,儘管跟哥哥嫂子說等等!
簫夫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滔滔不絕,說得連平日裡話最少、脾氣最隨意柔和沈佳琳也有幾分奇怪起來,皺皺眉頭不悅道:“娘,您今兒怎麼這麼嘮叨啊!這麼多的話!不就是進佛堂半個月嘛,恨不得把一年、十年的話都交代了!”
“你這孩子!”簫夫人嗔她。
“娘您放心,您的話媳婦都記住了!三妹妹您就更不用操心了,我們會照看好她的!”姚存慧笑笑,又道:“夜深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娘您好好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呢!”
“可是,不覺竟這時候了,你們都回去吧!”簫夫人笑着點了點頭,送他們出了屋子,站在廊上看着他們出去了,方扶着黎媽媽回屋。
“娘今晚,似乎話特別多了一點,你覺不覺得?”姚存慧心裡總覺得隱隱的有些怪異。
“想必是元宵那天的事情把她嚇着了!她明日要進佛堂,當然不放心!”沈佺笑笑,並不覺得什麼。
“也許是的!”姚存慧聽他這麼說不禁一笑,心裡也寬了寬。
次日姚存慧起了個大早,照舊去了燕順居請安,隨後與沈佳琳一起陪着簫夫人去慈心居給沈老太君請安,一同送了簫夫人進了鎮西王府後院東北角的小佛堂。
“好了,不過半個月而已,你們都回去吧!”簫夫人穿着素色衣裳,髮髻盤成簡單的圓鬢,插戴着兩根金釵。
姚存慧和沈佳琳點頭答應,看着佛堂的門關上,姑嫂二人方一同迴轉。
“王妃,老奴還得先回燕順居稍作安排,下午老奴再到熙和堂伺候,王妃以爲如何?”黎媽媽恭聲道。
姚存慧點點頭,“黎媽媽儘管先回去安排吧,如今娘不在,金英、金梅也不在,論理應該讓你留在燕順居纔是!只是娘一片心意,我卻不便拒絕。”
“王妃能體諒夫人的心意,可見夫人沒有白操心!”黎媽媽聞言笑道:“那麼老奴就先去了!”
說畢屈膝福了福身,倒退幾步,轉身去了。
沈佳琳跟着姚存慧一路閒話着回了熙和堂,姚存慧卻沒那麼多時間陪她,還有別的事務要處理。沈老太君昨日發了話,將沈家京郊附近一大一小兩處給府中供應日常蔬菜禽肉柴炭的莊子也交給姚存慧打理,正好今日下午小的那處莊子上的管事要來送柴禾和活雞鴨等,姚存慧正要好好的準備一番,下午得隨着簫夫人見上一見那人。
沈佳琳不好意思在一旁添亂,便起身告辭了。
她臨走前,姚存慧想起簫夫人進佛堂前交代的話便又叫住了她,笑着叮囑了幾句沒事便在院子裡呆着,或者同姊妹們一處坐坐,別亂去別的地方!倒把沈佳琳勾得好笑了起來,見她也是一片好心,便點點頭答應了。
午飯過後,姚存慧略眯了一會兒眼,薛氏那邊便來人請她過去,說是莊子上的餘管事來了,跟採辦、廚房那邊交割完運來的東西便可接見。姚存慧連忙帶了容媽、紅棗一同隨去。
姚存慧與薛氏碰了頭,便一起到了薛氏經常接見外院管家管事之處,不大不小的廳堂中,當前隔着一道四扇開的花鳥屏風,姚存慧和薛氏便坐在屏風後邊。
“餘管事是個極好說話的人,等會兒你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便是!這事兒也簡單,無非是叮囑提點他們莫要偷奸耍滑搞鬼,隔兩三個月派妥當人去莊子上巡察一番,每個季度對一對送來的東西、到年底再核一次總賬!”兩人喝着茶,薛氏便笑着閒閒說道。
姚存慧笑着點頭稱是。
“你是個穩重有心的,這點兒小事料想也不在話下!”薛氏擡起帕子拭了拭脣角,又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仔細也不在這上頭!莊子裡一年辛苦,也沒有多少進項,總要叫人沾點好處纔不叫人心怠慢、纔不叫人說刻薄寡恩!賬面上差不多就得了,一棵蔥、兩棵蒜的小事,大可忽略不計!呵呵,二嬸當你是自己人才這麼教給你,若你覺我存了損公肥私、放縱下人的心思,二嬸也沒什麼好說了!”
“怎麼會!二嬸一片好心我怎麼會不明白?我哪裡那樣糊塗了!”姚存慧笑道:“咱們府上是有規矩的人家,自然是一切照着規矩舊例來!”
“這話聽着明白,這就對了!”薛氏一笑,二人相視。
不一會兒,便有執事媳婦來回:餘管事到了!
薛氏便忙命“快請”直了直身體。姚存慧亦放下手中的茶碗,凝住了神。
不一會,便聽到輕輕進來的腳步聲,隔着屏風,只看到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上前,跪下請安,聲音略有點兒沙啞。
“餘管事辛苦了,起來說話吧!”薛氏閒閒迴應着,等那男子恭聲答應着站起來後,便隨口問了他些莊子上的出產、管理、人口等事情。想必長久以來都是如此,那男子平平穩穩的回答着,有條有理,並不見一絲緊張慌亂。
這男子有問則答,除此沒有半句多餘的話,順勢拍馬也沒有。
是個實在人,姚存慧在心裡暗道。
不多會兒,薛氏便道:“今兒起,你們小青莊和大青莊交由王妃來管,往後有事便叫人去熙和堂跟王妃回話!今兒王妃也在這裡,想必她有話要問你,你仔細回了!往後要好好辦事,別以爲王妃年紀輕不放眼裡,知道了嗎?”
“是,奴才聽見了!”餘管事恭恭敬敬鞠了個躬,又朝薛氏身邊的姚存慧也鞠了個躬:“奴才見過王妃,王妃有什麼要問的奴才定回明白了!奴才不敢欺主!”
姚存慧朝薛氏瞧了一眼,薛氏鼓勵的向她一笑微微點頭,端起一旁的茶碗悠悠閒閒的喝了起來,完全沒有要回避走開的意思。
姚存慧也不能出口趕她,只是許多話卻不便當着她的面問了。不是怕薛氏,而是不想讓薛氏看出她的深淺。
“你是個實誠人,今兒權當見個面打個招呼,莊子上的事務仍舊照着往年安排便是!若有什麼爲難的,儘管叫人遞話到熙和堂,只說找容媽就行了!”姚存慧便笑道。
餘管事在外頭應了聲“是”,暗暗記着容媽。
姚存慧又隨口問了幾句地裡整得如何了?春菜種子備得怎樣?雞鴨豬等目前數量還有多少?農具夠不夠用?底下人可都聽話肯辦事?有沒有生病或者偷奸耍滑的?又囑咐幾句待佃戶們寬厚些,不可無故懲罰等語。
餘管事一一都回答了。
別的都好,唯獨農具一事上,餘管事想了想,便回了今年正想添置些新的,原來的老化了許多,有些不夠用。
姚存慧便點頭準了,命他回去細細過一遍,有什麼要添補的一併擬了單子交上來,等她這邊派了人去核實清楚,便儘快買了送過去。
餘管事精神一振,忙躬身拱手謝恩,語氣裡終於多了兩分喜色。
“王妃、二夫人,老奴還有一事想求個恩典,不知該不該講?”餘管事想了想,試探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