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佺一步步朝姚存慧和許婉竹走過去,許婉竹握着匕首的手抖了又抖,牙齒咯咯作響,待要動竟然發現自己手腳無力,半點兒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着沈佺將姚存慧扶了開去。
沈佺柔聲低語安慰着姚存慧,那縛着她手腳的繩索,沈佺隨手拉扯之間便盡數斷散了開去,許婉竹臉色大變,連忙朝杜仲奔過去,扶着他低低叫了聲“杜大哥!”
杜仲掙扎着站起來,向沈佺道:“他們到底是我的兄弟,你不殺我,我將來還會尋你報仇。”
“你儘管來,我接着就是!”沈佺毫不在乎嗤笑,忽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們可以找我,但不能傷害慧兒,我不希望聽到半點兒有損慧兒清譽的話,否則,你們莫要怪我不客氣!”
“這種小人行徑,杜某不屑爲之!”
“最好如此!”沈佺冷笑。
杜仲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扶着許婉竹一步步的離去。
“等等!我弟弟呢?他在哪兒?”姚存慧忽然問道。
“就在那山洞裡,你自己去看。”許婉竹扭頭應了一句。
姚存慧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看着他們一步一步的走開,消失在眼前。
洞中一下子安靜下來。
“有沒有傷到哪裡?”沈佺握了握姚存慧的手。
姚存慧搖了搖頭,凝着沈佺道:“我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你一定也想到了,爲何不解釋呢?”
“有什麼好解釋?”沈佺笑道:“如果我知道他們曾經擄掠過你,我也是要殺了他們的。那麼多的人,萬一說出點什麼,你今後怎麼做人?好了,別往心裡去,不許胡思亂想!他們手裡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害了多少人命,早該伏法了,這事與你沒關係!”
姚存慧勉強笑笑,心中卻是一寬。
其實,當初那位參將向沈佺稟報時,說這是禮親王府兩名女侍衛的要求。橫豎是一羣山賊,殺了也是爲民除害,沈佺也不在意賣一個人情給禮親王府,便點頭應允了,撥了四百人馬命那參將行事。如今想來,那兩名女侍衛卻是爲了姚存慧的清譽着想,論起來該他欠禮親王府一份人情纔對,又怎麼可能當着杜仲將禮親王府牽扯出來?
杜仲帶着許婉竹進京復仇,雖說以姚存慧爲餌逼他現身,卻沒有在京中散佈什麼對姚存慧不利的流言、沒有使什麼陰損的招數,就衝這一點,沈佺纔對杜仲多了兩分看得入眼,今日才肯饒過他。
“對了,你怎麼來的這麼快?”姚存慧忽然又笑問。
還好意思問?沈佺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和武進鬼鬼祟祟前後出門的時候,我就在你家附近,本來想悄悄接你去看龍舟比賽,沒想到——哼,所以我便尾隨跟來了!”
說着,沈佺便挑眉不滿的盯着姚存慧。
“我有叫人去給千山送信的!真的!”姚存慧有點心虛趕忙表白。
“那還差不多!”沈佺一笑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兩人依言來到山洞後方,果然發現了被塞了口綁着躺在地上的姚詩讚。姚存慧心中大感心痛,叫了聲“贊兒!”連忙奔上前去解救。
“你別急!”沈佺安慰一聲,隨後上前,幫她將繩子利索解開。
不料姚詩讚手腳一得解放,吐一口氣手上揉了兩揉,“忽”的一拳冷不防朝沈佺面上打去。
“嗬,”沈佺好笑,身體微微後仰頭往旁一偏輕鬆躲開。姚詩讚一言不發,第二拳、第三拳跟着又到,沈佺哈哈大笑起來,氣定神閒的一一避開了。
“贊兒!你幹什麼!”姚存慧一驚之下反應過來,不由沉着臉低聲呵斥,將姚詩讚的手臂握住,責備的瞪他一眼。
“我,我以爲他也是壞人嘛……”姚詩讚有點兒心虛的嘀咕一聲,抓着姚存慧的胳膊搖了搖,忙道:“姐,你怎麼也來了?那兩個壞人呢?有沒有傷到你?”
“我沒事了,咱們回家吧!”姚存慧白了他一眼,湊過去低聲道:“回去我再同你好好算賬!”
姚詩讚猛的一顫,對上姐姐那雙彷彿洞悉一切的眸子,神情頓時多了幾分扭捏不自然起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儘快離開吧!”沈佺說着,自然而然伸手要去扶姚存慧。
姚詩讚見狀一咕嚕忙從地上爬起來,搶先扶着姚存慧的胳膊,“姐!”
姚存慧就着他的手起身,笑着替他整了整頭髮,拍拍身上衣裳的塵土,姚詩讚樂滋滋的,下意識朝沈佺瞟了過去,正對上沈佺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略顯尷尬,無聲皺了皺鼻子,向姚存慧道:“姐,這人是誰啊?”
“我是你姐夫!”沈佺主動好笑道。
“我姐姐還沒出嫁呢!”姚詩讚不服氣頂了回來。
“唔,那也快了!”沈佺摸了摸鼻子,毫不介意他的反駁。
姚詩讚頓時氣結,小嘴一顫一顫的,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說話。
“好了,快下山吧!你看看你這樣子,回去爹該罵你了!”姚存慧沒好氣瞪他一眼,牽着他的手往外走。
這兩個人,當着她的面說的那是什麼話!當她不存在是吧?
“好!姐姐!”姚詩讚雖然捱了訓,但一看姐姐牽着自己的手,顯然待自己更加親密一些,心中立刻又喜滋滋的起來,眼角悄悄一斜,得意的瞟了沈佺一眼。
沈佺無奈好笑的搖搖頭,跟在他們姐弟身後。
下了山,武進連忙趕上來叫“二小姐、大少爺!”
見姚存慧疑惑,沈佺便笑道:“是我讓他在這兒等的。”說着朝武進道:“還不快點叫馬車過來!”
“早已準備好,二小姐、大少爺、沈公子請!”
“我就不去了,我騎馬回去,”沈佺一揮手,朝姚存慧笑笑,“快上馬車吧,我在你們後邊跟着。”
姚存慧朝他嫣然一笑,點了點頭。姚詩讚那廂早不耐叫道:“二姐,你快點兒啊!”
“贊兒還小,你別同他計較。”姚存慧有些發窘,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弟弟似乎也不算小了,便又笑道:“他,他今日可能嚇着了,平常不是這樣的。”姚存慧暗暗決定,回去定要將這小鬼頭好好教訓一番,太沒有禮貌了!
“沒什麼,”沈佺笑道:“你們姐弟感情一定很好吧!你弟弟同我弟弟一般,我怎麼會跟他小孩子計較?”
姚存慧放了心,這才一笑離去。
沒過幾天,鎮西王府便派了媒人、擡了聘禮正式向姚府下聘。一臺一臺繫着大紅綢花的聘禮流水似的送進姚府,金銀緞帛、寶瓶如意、古奇珍玩應有盡有,長長的隊伍幾乎前後拉了一條街,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衆人指指點點,無不驚歎聘禮之奢華,羨慕姚家二小姐好命。
姚老爺也嚇了一跳,本來他早想到沈家的聘禮排場定然不會小,可也沒料到竟大到如此地步,幾乎沒將姚家的庫房的空地都佔滿了。放眼望去,一片錦繡輝煌,珠光璀璨。
姚老爺對着聘禮單子瞧了半日,再對比自家準備的嫁妝單子,忙傳了大管家來,指着讓趕添上些東西,不然就不太看得過去。
顧氏和四姨娘將聘禮一樣樣的歸攏整理,心裡又震驚又羨慕,赤金嵌寶高盈兩尺的龍鳳對燭臺、事事如意榴開百子點翠紅寶石對盆景、金鑲玉如意、紅珊瑚雕侍女立件、聯珠寶瓶、雕瓷仿漆萬花天球瓶、瓷玉雕花擺件、鏨金銀筒茶葉、各種玉製掛飾配件四十件、南海珍珠一匣、各色寶石一匣、各種嵌寶鑲珠頭面首飾十二套、上等綵緞錦帛一百二十匹等,光是金銀一項便有白銀萬兩、黃金千兩,鑄成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整整齊齊碼在箱子裡,一打開幾乎要灼瞎人眼。
看着看着顧氏忍不住發愁嘆起氣來:“這回又得重新整理一次了,慧兒真是好福氣,這些傢俬,夠她過幾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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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她和四姨娘盡忙着將姚存慧的一樣樣嫁妝裝箱打包,既要體面好看又要把東西搭配着裝好,這裡頭的學問講究也是不少,好不容易纔弄個大概,這回又得重新來過了。
“我們二小姐向來心地好,難怪有這麼大的福氣!”四姨娘也笑着道,又同顧氏商量:“看着沈家的聘禮,料想我們老爺還會再添些東西,不如索性先清點一遍,過幾日再一起裝箱吧,省得到時候又要亂了!”
顧氏點點頭,“這樣也好!這聘禮一下,各家添妝的也就來了,怕也不少呢!”
“可不是,”四姨娘笑道:“別的不說,雲家那邊肯定不少,還有我們大小姐,過一陣子也該回來了,還有東宮一位側妃娘娘,未出閣前同我們二小姐關係最是親密!”
顧氏眼睛亮了亮,嘆着道:“慧兒這親事,當真體面,能夠見識這一遭也不枉人世一場了!”
恍惚間,顧氏情不自禁想起就在兩年前,自己帶着如今已出閣的女兒來姚家做客的情形,那時候的姚存慧,謹慎小心的跟在嫡母身後,妹妹在她面前趾高氣昂,住的地方質樸得連她們家中體面管事娘子都不如!短短兩年的時間,馬氏“臥病”在牀實同軟禁,姚存美則是實實在在的禁足,處處精美、佈局精巧的翠玉軒正在趕着裝修,那裡,將是姚存慧最新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