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顏三衛的兀良哈人對於朱林來說,一直是一把雙刃劍型心口初他起兵靖難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妃和世子撂在北平守城,自己則是直撲大寧衛,明裡暗裡使了無數手段,最後把寧王朱權裹挾到了自己的陣營,同時得到了最想要的朵顏三衛。他能夠以一地力抗天下乃至於奪取天下,也多虧了兀良哈人跟着他南猛的戰,所以他即位之後就將大寧衛遷徙至保定府,把寧王朱權封到了南昌,隨即就把大寧之地給了朵顏三衛放牧。
但是,大寧故城儘管一天天荒廢了,但他卻始終沒有容許兀良哈人入城,甚至因爲朵顏三衛和阿魯臺勾勾搭搭,邊境上的大小衝突就沒有斷過。此次找不到阿魯臺,他的一腔火氣全都撒在了朵顏三衛的頭上。可張越提到的這一條他從來還沒想過。
君無戲言!他可以變着法子不許兀良哈人南下,但封出去的地方怎麼能收回來?
張越並不十分了解皇帝此時的心思。但他看得出來,朱林似乎並不高興。然而,在他看來,自永樂初年北部邊境的逐漸南移,正是因爲朱林和朱權這兩個原本防衛蒙元第一線的藩王一個登基成了天子,一斤,委委屈屈不情不願地窩在了南昌。
既然朱林之後爲了防禦蒙元下決心把都城都遷到了北京,那麼爲何不趁着兀良哈人叛逆這斤,藉口把大寧收回來?
如今的大明要軍力有軍力,要大義有大義,缺的就只是決心而已!
御帳內一片寂靜,幾個不懂國事的小宦官都屏息凝氣不吭聲,而看見皇帝雖面色不好看,卻沒有當即發火,楊榮便明白天子正在猶豫不決。他精通軍務,謀而能斷,但那隻限於皇帝需要他決斷的事情。
大寧衛要是不重要,當初太祖皇帝也不至於讓寧王朱權駐守,寧燕兩蕃也不至於被稱之爲天下強藩。大寧給了朵顏三衛,京師多一層屏障是不錯,可也同樣多了一層威脅。要不是兀良哈人,阿魯臺會那麼快恢復元氣,會那麼快了解大明動向?
金幼救兩次隨同北征,對於軍務也是極其熟悉。在這種難言的氣氛下。他不自然地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隨即便對着張越斥責道:“皇上賜大寧之地給兀良哈人放牧已經有十幾年,若是此次討伐時,他們能表示恭順,那麼天恩浩蕩,就當既往不咎。即便負隅頑抗,也只是誅除首惡,怎可輕言變更!軍國大事不同兒戲,休得妄言!”
張越卻乾脆咬咬牙上前叩首道:“皇上既然興兵討伐,自然便是希望能一勞永逸,彼等頻頻入寇禍害邊關,而且哪怕是天兵降臨,他們想的也不是臣服請罪,而是抱着僥倖之心逃遁,或者乾脆便是陳兵以對。皇上之前賜大寧之地給他們放牧。那便是獎賞他們之前的功績,如今彼等有罪,再收回來,那就是加罪。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本就是君臣正道!”
不同於楊榮的若有所思,金幼救的大皺眉頭,朱掛此時再色微變,惱怒勁漸漸少了幾分。雖說張越只是一個小小兵部武庫司郎中。並沒有資格議論這樣的大政方針,但他當初就曾經用其直言,更知道這今年紀輕輕的張家小子就是這種老實脾氣。這一句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倒是擲地有聲。這一次他爲了北征。死了一個尚書囚了兩個尚書,可阿魯臺偏偏逃了,這筆賬就只能着落在兀良哈人身上!
“念在你這心思是好的,聯就不追究你的妄言之罪了,下去好好反省反省!記着準備一下,回頭隨同聯出發,直搗兀良哈人老巢!”
面對這一句輕飄飄的反省,張越只好告退離去,而留在御帳中的兩個閣臣都覺得這發落極輕。而等到張越一走,楊榮就開口說道:“皇上。大寧三衛移治保定府已經十幾年了,如今的戰力大不如從前,若是重新進駐大寧故城,糧餉就是另一個大問題。而且,朵顏;衛畢竟已經佔據了那裡十幾年,即便此次懾于軍威不敢不從,但日後恐怕會捲土重來
”
楊榮說得隱晦,但朱林自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從北半發家,卻是在南京登基,那時候一口氣廢了開平五屯衛,整個北平行都司幾乎都給了朵顏三衛放牧,就是希望沒有他在北邊擋着,兀良哈人能夠替他阻一阻教靶和瓦刺。如今倒好,當初幫過他的人向他捅了刀子,幾乎全廢的北平行都司只剩下了開平興和以及幾個驛站和土堡。
“此事聯會從長計議”。
從御帳出來,張越忍不住擡頭望了望天空,卻見一彎月牙已經高懸在了夭空。儘管四周圍是三十萬大軍,但由於嚴格的軍令,並沒有太多雜亂的聲響。周邊二十里都是軍隊,每個營地的燈籠都有定數,更有嚴格的防火和值夜措施,此時往四面望去,但只見一片昏暗的燈火往四面綿延開來,端的是壯觀異常。
網剛在御帳中進言的時候沒覺着。這回仔細想來,他已經有些後怕。朱橡這個皇帝的疑心病極重。若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剛網一遭就真是取禍之道了。想想隨同北征這麼久,他還不曾和張輔私下裡見過。此時…忙滿肚子疑難也不好貿貿然討不禁更貨得鬱“對了,明天就是六月初六了?”
忽地想到這一茬,眼看自己和楊榮金幼孜合住的軍帳就在不遠處,而那個熟悉的大漢正在帳子外頭晃悠。他便快步走上前去,出聲喚道:“老彭,陪我出去走走。”
彭十三原本嘴裡叼着草根,正仰着頭看天上的星星計算方位,一聽到這話連忙扭過了腦袋:“走走?少爺你之前不是都說中軍重地不要隨意四處晃悠麼?”
看見張越面色不太好看,再想起網剛這一位被天子召了過去,他立時明白了過來,“反正離晚上睡覺的時辰還早,那咱們就在中軍營地裡轉一圈吧!”
默不吭聲的張越點了點頭,兩人就一前一後地往外走去。每次北征都是春天出發,等到了草原真正開始打仗的時候往往就是夏天。中軍御帳在內營。那些高大帳篷的外頭圍着一圈木櫥欄,越過柵欄赫然可以看到無數蓋着氈毯席地而睡的軍士。張越在柵欄前站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從大門出去,而是帶着彭十三慢悠悠繞到了右邊。
雖然安遠侯柳升領中軍,但內營周圍拱衛的這些精銳中的精銳卻屬於御馬監親軍。此時夜尚未深,除了巡夜軍士的腳步聲之外,竟是少有其他聲響。張越原本還想借着散步消解他對家裡人的惦記,但大半圈兜下來,那思念竟是不減反增。
兒子明天抓週,不知道會抓出個什麼玩藝。就是胭脂水粉也不打緊。反正勞心勞力的事情自有他這個父親包辦了,兒子只要將來人品好。喜歡在脂粉堆裡頭廝混也無所謂。話說回來。不知道之前的夜夜癲狂能否真的給妻子和自己帶來一個寶貝女兒祖母的身體是好是壞?張普如今是不是還像當初一樣喜歡轉着姓子?張超張起是否會因爲從軍不成而不安分?那幾個丫頭是不是仍然一味鑽牛角尖就在他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立刻停住了步子。回頭看見彭十三對自己做了個手勢,他愣了一愣,卻不想彰十三忽然敏捷的竄了過來,須臾便拉着他隱到了另一個帳子的死角中。他還沒鬧清楚怎麼回事,就聽到有一些惠囂翠率的腳步聲傳來。
“還以爲這裡有人,看來是搞錯了!喂,有什麼話趕緊問,我還趕着回去,否則就得讓劉公公發現了。”
聽到這句話,張越登時心中一緊。聽這話的光景,那是劉永誠身邊的人?
“劉公公真的派人送了信出去?”
“那是當然,我在帳子外頭親眼瞧見的。劉公公掌着御前侍衛親軍。他對皇上忠心耿耿不說,而且和太子殿下也走得近,別人根本伸不進手去。而且他不比海壽貪財,雖說也往腰包裡頭摟錢,可畢竟知道利害關係。除掉了他,不論換上誰,都更好對付。”
“要除掉他,就只要靠那封信。開平那邊應該很快就能傳來消息。只要拿一個人贓俱獲,別說是劉公公,就是太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原本就討厭有人窺伺身邊的動靜,更何況還是掌管御馬監的大太監這一回可以好好鬧騰一回。千歲爺總算能出一口氣了兩個聲音異常模糊,要不是張越耳力素來極其不錯,此時連聽一個大概也難能。當然。若不是彭十三身手敏捷,又會找地方躲藏,他早就被那兩個雖密談卻仍舊警惕十足的傢伙給發現了。
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燈光,就算他可以伸出腦袋去瞧,也沒辦法辨認出那兩個黑影是誰,只能死死記下那聲音,心裡卻是迅速盤算了起來。
御馬監太監劉永誠雖說陰陽怪氣。不比張謙的爲人正派,但那仍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若是他那封信裡寫了什麼要緊的東西,而且真的被人截住,那麼後果只怕是比永樂十二年那次更糟糕。那一次只是太子接駕來遲,而這一回則是東宮窺伺聖駕,外加要染指御馬監兵權!
等到這兩人過去了許久,彭十三才悄悄把張越拉了出來,旋即嘿嘿笑道:“我網網看少爺想心事,就有意掉得遠了些,誰知道正好發現了這麼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
比:碼字四隻多了,以前一直看別的作者抱怨這裡不好那裡生病的時候,還竊喜過自己是鐵打的人,幾乎沒有太大的毛病,可惜的是世上果真沒有鐵人。前些日子就老犯頭痛,結果被老爹趕出去中午散步。最近頸椎常常痠痛,人很容易疲倦,下臂痠痛就沒有止過,果然,這一行走拿健康來換的。四隻了。平均每年都是兩百萬字以上的產量,這次真的撐不住了,身體精神都疲了,所以這個月想請一下假。被爸媽教過很多次了,現在終於明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四隻很少陪老媽出毒,過年了也想陪陪她。明天開始一日一更,每更四千字。另外,關於書評區的爭論,不想再說了,實在沒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