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明邊往外走邊笑着,“啊,總算是有盼頭了!”
他着急忙慌得趕往郭教授走去,一踏進教授家的大門,張光明就又大笑幾聲:“嘿嘿,呵呵!哈哈!
大哥,郭老師,我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隻雞在他手裡呼愣愣地亂踢,拼命地掙扎着。
郭教授在西屋裡,把擀好的麪條正拿刀切着,他忽然聽到徒弟那喜不自勝的笑聲和他那急促的喊聲,忙放心切菜刀,轉過身,一邊往門跟兒快步走,一邊說:“我在廚房切面條呢!”
他不解地問:“今兒是什麼好事把一向穩重的老弟給高興成這樣啊?”
郭教授看到咱張光明手裡提着一隻雞,他就又好奇地問,“誒?你咋掂只雞來幹啥嘞?”
張光明一看見郭教授就激動不已,他說話的聲音都岔了音。
他的語氣極快地說:“我是來給老師您搞慶祝哩!”
郭教授一臉詫異地看着他,張光明又喜不自控地說:“誒呀,郭大哥呀!公社已經向上級提出申請,說要着手開始調查您的事了。
這下呀,我想您哪?用不了幾年的時間,老師您就一定會被調回到原單位的領導崗位的呀!
那您不就能和家人和單位的好同事們團圓了嗎?”
郭教授由於不解他話中之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呢?
老郭眨眨眼,滿臉疑惑地問道:“你說的哪兒跟哪兒呀?”
張光明疾步來到了郭教授的跟前,他又高興地說:我看用不了多久,您就再也不用做地下工作咯!因爲那四個大壞人,已經被革職查辦了。
張光明具體有跟郭教授說了說是哪四個壞人,乾的哪些壞事兒,因此被逮起來……
“你說的,你說的是真的嗎?”郭教授半信半疑的神情,盯着張光明那張激動萬分的臉龐問。
張光明一邊和郭老師說話,一邊把手裡的雞用酒灌醉退雞毛,又用清水洗淨放到地鍋裡,加入水,鹽、大料,然後燒地鍋開始燉煮。
他又從上衣兜裡掏出了摺疊着的一張報紙,讓郭教授親自去看一看新聞。
郭教授兩手白麪,他顧不得洗了。
他幾乎是用搶的動作拿過來報紙,急忙用目光搜尋着,他迫不及待地說:這是哪兒來的報紙,這消息確切可靠嗎?”
“這張報紙,是郵遞員送來的報,你看看這兒寫着啥?
這是不是個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呀?”
張光明說的新聞,郭教授沒看到。他很失望地看着張光明。
張光明一笑,急忙把郭教授手中的報紙翻過去,指着報紙上面的新聞內容介紹說,“大哥您看這兒寫着啥?”
郭教授急忙從口袋裡掏出眼睛戴上,順着張光明指的地方看去,報紙的頭版頭條刊登着幾個顯赫的大字“四個壞人被成徹底打倒了……”
他急切地用目光看着報上的四個壞人被打倒的詳細報道。
郭教授看後喜極而泣,淚珠嘩嘩地往外淌。
……
這一天夜晚,張光明一來到郭教授的家裡,坐下來不無感慨地自問自答道:“我看到這份報紙刊登的一則消息,真令我感到吃驚啊。
大哥,經過十年的鬧騰,造成經濟下滑,十年間的收入,你猜損失有多少?
“具體損失有多少啊?”郭教授亟不可待地問。
“你看報上介紹的數字,竟然損失高達五千億之多呀。”
“誒呀,竟然損失這麼多的錢呀。”郭教授也是很吃驚地說。
張光明又惋惜地說:“那要是沒他們四人的搗亂,不就沒有這樣的損失了。”
郭教授他也忙說:是啊是啊。
倆人都操心大家的大事。
張光明興奮的眼含熱淚,用手指着報紙上說:“大哥你看這上面還寫着:從上到下正在做調查覈實工作哩,看來是正在搞糾正冤、假、錯呢!”
大哥你看這上面還寫着:‘這件事是工作的重中之重。”這報上還說,‘還要給遭受不白之冤的人以正身視之。’
哦,我跟公社李書記說,您可得趕快向郭教授的原單位寫出申請,讓他那個單位從新調查覈實郭愛民教授的事情呀!
李書記爽快地答應了。
依我看用不了幾年的時間,您的單位,就會給您這位大教授通知,讓您回去上班!”
郭愛民滿臉期望的神情,在想着這件事兒。
“大哥呀?我還請求李書記放您幾天假,讓您回家和家人去見面。”張光明又興奮地說。
“那你快告訴我,李書記怎麼說?”郭教授着急地問。
“李書記勉強同意了。
他對我說:郭愛民教授一定回來呀。
他更不能逃跑喲。
這點你張光明一定得向我做出保證,我才准許他回家探親。
於是我立即用我的生命向他做出保證。”
郭愛民他一聽喜出望外地緊緊抱住張光明的脖子說:“我謝謝你呀好兄弟!
真的是應該感謝你呀!”
郭教授感動的淚眼婆娑。
張光明被老師抱得有點上不來氣了,就趕緊說:“我要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去告訴秦春天和李中秋嘍!
今個我們得好好給老師慶祝慶祝哩!嘿嘿……”
郭教授這才鬆了手。
他聽了張光明的話,又看了看報紙,他歡天喜地像個孩子似的一會拳頭說:耶、耶、真好啊!
這時的郭教授,心裡的五味雜陳一起涌上心頭,喜悅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郭教授興奮地一拍手,又歡喜地說:“我即將要回家嘍!
我終於快熬出頭咯!”
他心裡又想着那一個一個令他興奮的問題:揭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奇冤大帽,不就有期了嗎?
自己和日夜思念的親人團圓不就有期了嗎?
自己和單位那些關心照顧過我的同事們見面,不就有期了嗎?
他不禁在心裡憧憬着一個個團聚在一起的美好場面,郭教授高興得無法言表。
他回過神來,忙去裡間屋子的一箇舊櫃子裡,拿出李月娥爲他做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這些可是一直存放着沒心情穿的呀!
現在可不一樣咯!
他急忙把舊衣服脫下,往牀地上一拋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想到自己每天跟灰塵和牲口屎尿打交道,哪有心情穿新衣服和新鞋子呀?
他穿上新衣褲,又兜上新鞋,就來到鏡子前,一看不打緊,嚇了他一跳。
自己竟然已經是個滿頭染霜的老頭子模樣了。
“哇!我臉上的皺紋好多啊!鬍子好長啊!”他驚叫道。
他在心裡暗自思忖着:“有多久沒剪髮、多久沒刮鬍子了?
這連自己都記不清了。
自從被下鄉務農,從那時起,自己就沒有再照過鏡子,頭髮也沒梳過,每天一洗澡只用手向後攏一攏就行了。
自己每天總是穿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這會兒不同以往了呀。
他馬上從抽屜裡找出張光明爲他買來的刮鬍刀和梳子。
郭教授颳了刮鬍子,又梳了梳頭,還剪了剪髮。
他再看看梳妝打扮後的自己,一身新衣服,發現自己還挺帥氣的呀!
他在屋裡高興的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三位徒弟聽到了老師那久違的笑聲,這時三位徒弟都爲郭老師高興萬分哪!
一個個笑嘻嘻地先後走進了郭教授的屋門。
郭教授一把抓住了張光明的手,半信半疑地問道:“老弟!你剛纔所說公社開始着手調查覈實我的事是真的嗎?
該不是老弟你誆我的吧?”
張光明一臉的認真,且又鄭重的語氣說:“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千真萬確的呀!
我誆郭老師幹啥呢?
這是李書記親口對我說的,着手調查您的事情,並且同意您回家的呀!
哪還有假嗎?”
郭教授把手一伸,高興地哈哈大笑說:“哈哈哈,夥計們坐坐坐,我早就盼着這一天哪!今日我這清潔工和挑糞工,終於可以回家見家人啦!”
徒弟們指着他也哈哈大笑起來,他朗朗的笑聲,是幾年都未聽到的。
是啊,他心裡怎會不激動,不高興呢?
三位徒弟都說:“終於看到郭老師官復原職的希望了!”
李中秋高興地說:“郭老師,您之前就像落魄的敗兵之人,現在像個得將磨礪後勇的將軍呀!
郭老師一聽她說的話,就開懷大笑起來。
李中秋有心想讓老師開心一笑忘苦難吶!
郭教授幾盅酒飲後,聊腹苦。
他百感交集,想起這幾年裡,父母不能盡孝,夫妻不能相伴,兒女不能承歡。
他的鼻子一酸,哭得涕泗滂沱。
三個徒弟都很同情他,個個哭得涕淚交流。
郭教授忙給每人撕一點紙,讓大夥擦擦眼淚。
他聲音哽咽着說:我不知做了多少次夢迴家團圓呀!
有一次夢見到我那白髮蒼蒼的父母,在門口戴着眼鏡看書呢。
他們一見我,卻把門關上了呀!
爹孃罵我,‘我們沒有你這樣的狗特務,還罵我是……
他拍着自己胸口哭訴着說,嗚嗚,我看到娘那哭腫的眼睛,就猛地推開門跪在地上,抱住爸媽的腿說,兒子我是被壞人冤枉的呀!
可爹孃不相信我說的話呀。
我的妻子和孩子,邊哭邊罵我是大壞蛋呀。
我老婆還瞪着我厲聲說道,‘老郭老郭你快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壞丈夫!’
我去擁抱一雙兒女吧,可孩子們卻推開我的手說,‘你出去!快出去!我們不歡迎你這樣的壞爸爸!’
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就是把我往外推搡啊!
直氣得我呼天搶地就哭醒了呀!
我一睜眼發現是一場惡夢啊。”
張光明他趕緊勸說:夢和現實正好是相反的。您快別難過了啊?我相信二老,還有嫂子和您的兩孩子,他們都會理解您的,不會那樣把您拒之門外的。
“我希望家人不會像夢中那樣對待我。
可能是我心裡一直懷着矛盾的心理的緣故吧,我想念他們,但是又怕他們會誤會我,怕他們不理解我,更怕家人把我拒之門外,所以才做噩夢的吧。
我十分十分的想念我的家人哪!
相思之痛折磨的我,猶如有一把針錐子在剜我的心似的,讓我心痛不已呀!
你們知道我這裡有多痛嗎啊?”郭教授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臟部位,抽泣着哽咽着說。
三位徒弟只聽的眼淚又奪眶而出了,個個淚流滿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