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念笑了笑,左手拿起筷子,想要夾顆青菜起來,卻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阿懸搶了她的筷子,笑道:“六姑娘,我伺候你吃飯吧。”
秦知念傷在右手,又不是個左撇子,所以如今吃個飯異常艱難。笑道:“我慢慢來,沒事的。”
“等你慢慢來,都被寵少爺吃完了。”阿懸笑了一下,夾了菜放在秦知念碗中,端起她的碗。
寵承戈正在狼吞虎嚥,聞得此話,差點噎到。
秦知念也就不扭捏,由阿懸一口一口慢慢地將那口飯喂完。
“還要不要?”阿懸問。
秦知念搖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那湯不錯,你再給我盛半碗。”
阿懸依言做了,纔開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等到三人都吃完,墨娘已經將三人的牀鋪好了。在這種深山老林裡,環境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但好在給秦知唸的被子夠厚。
秦知念今日極累,倒牀便睡。一覺睡到清晨,看着身邊異樣的環境,纔想起身在何處。
又想起昨日靜宜的事,不由得心下一陣絞痛。睜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雖然靜宜死之前什麼都未曾說,可是秦知念卻看懂了她的眼神。她自殺前的那個笑容很明顯是真實的,最後那個笑容,也是真實的。她擡起手望向天空時,看到了什麼呢?
她的家人嗎?教書育人的父親?
正在回想着此事,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吵鬧聲。阿懸的聲音道:“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遇着了找六小姐的人,就按照剛纔我與你講的告訴人家。千萬別說看到我,也別說看到寵少爺了。可明白?”
“是,俺明白了。”是那大漢與大嬸的聲音。
秦知念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眶。阿懸在外敲了敲門框問道:“六姑娘你起了嗎?”
秦知念應答了一聲。
不一會兒,大嬸便端了洗漱用水進來。秦知念穿好衣裳起身,洗漱完後又拿了木梳梳頭。由於找不見自己的那根金釵,只好用一大嬸家一根淡色的髮帶,將秀髮簡單束了一個尾。最後才走出去。
出得門來,見隔壁房似乎傳來了打鬥聲。秦知念挑了挑眉,問道:“這是怎麼?”
墨娘笑道:“阿懸在叫寵少爺起牀呢。一大清早叫了好幾趟,所以衝進去了。”
秦知念聽了,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靠近那門邊,敲了敲門問道:“寵少爺,你在賴牀嗎?”
寵承戈正被阿懸用力搖晃,一個非要他起牀,一個就是不肯睜開眼睛。險些就要打起來。
“聽到沒有,六姑娘在叫你了,你再不起牀,我扒了你的衣服,令她進來瞧一瞧。”阿懸陰沉地笑道。
寵承戈的眼睛這才睜開了一條縫,道:“我怕何?就算是秦府的人要找,也沒理由這麼快來這裡。你知道我昨天有多累嗎……喂,你要做何?你真要脫……你快停手!好好好,我起,我起!”
寵承戈一腳踢開阿懸,將已經被扒下一半的褻衣復又穿好,這纔開始穿外衣。阿懸見他已經動身,冷哼了一聲道:“洗漱水放在桌上,收拾好了再出來。”
正要擡腳出門,忽然又轉過身,指着寵承戈道:“不要再睡了。秦府很可能已經找了一夜,很快便要來了。若讓人看到她與你在一起,信不信我殺了你?”
寵承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我知道了!”
阿懸聽他的音色已經是完全清醒過來,才冷哼了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老孟已經出去了,剩下墨娘在廚房裡忙早餐。秦知念站在院子裡,聞着山森裡清晨的新鮮空氣,不由得一陣神清氣爽。道:“若能住在世外桃園,倒也不錯。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男耕女織,打獵種花。這一輩子多好。”
阿懸笑了笑,道:“六姑娘,住在這裡雖然想起來浪漫。但有諸多不便,想要出去一趟,都要行很遠的山路。沒有漂亮的衣服穿,又沒有貴重的首飾戴。一年到頭也存不了幾輛銀子。”
秦知念轉過臉來。問道:“這些很重要嗎?什麼漂亮衣服貴重首飾,你平日也不沒見我戴過多少。”
阿懸微微笑道:“雖然你平日裡沒戴,但你心裡明白,想要戴想要有是很容易的事。可若真的住這裡,沒有了秦府的支撐,再想要回去原來的日子,那可就難了。”
秦知念看着阿懸,她以前總覺得阿懸這人有些怪異,今天算是知道了,原來他的怪異,是因爲與這社會大部分人想法不一樣。
“阿懸,你被五姨娘救走的時候,已經有八歲了。你本姓什麼?你可還曾記得?”
阿懸微微一怔,半晌後,才應道:“這件事,我早已經忘記了。”
秦知念纔不相信,反問道:“這麼重要的事,你都能忘記?”
“這是很重要的事嗎?我姓何名何,來自何處,這有何好重要的?”阿懸微微笑了笑。但那笑容秦知念看起來,卻有了幾絲冷笑的意味。
直覺告訴她,阿懸是個有故事的人。只是這個故事,他目前還不想告訴自己罷了。
“我看,不是你忘記了,而是不想記起來罷?你既然不說,那便是不太好的事。我也不問你了,你哪日想說,再說與我聽。”
阿懸道:“六姑娘在這裡等着,我與寵少爺要先行離開了。我已經與老孟說好,他會說在山裡打獵,才遇到受傷迷路的你,將你救了回來。秦府便會立刻有人來接了。”
秦知念點了點頭,正遇上墨娘做了早餐出來,道:“吃了再走吧?”
兩人要趕山路,阿懸與寵承戈快速地吃了早餐,接着便迅速出了門。
秦知念有心想向兩位說一聲謝謝,卻又覺得沒必要開口。
沒過多久,秦府便派人來接了。林嬤嬤跟着衆人找了一夜,早已經是疲勞之極。拉着秦知唸的手大聲哭訴,秦知念也淌眼睛抹淚地道:“都是我不好,多走幾步路就弄不清楚方向了,還受了傷。白令嬤嬤替我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