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個小廝相對看了一眼,見阿懸出了門,其中一個才輕聲道:“這個阿懸也不知是交了什麼好運,六姑娘不知道對他多好。”
“很好嗎?怎麼好了?”另一個小廝馬上一臉八卦地問。
“每日下午,六小姐房裡的那個書棋準來給他送點心。你以爲是真是書棋那丫頭送的,自然是六姑娘的意思了。前些天我看阿懸穿的那雙新靴子,只怕也是六姑娘做的。你說……我要是能長阿懸那麼高大好看,六姑娘會不會看上我?”
話音剛落,嘴裡便被塞了一個大石子,八卦的小廝冷笑了一聲兒道:“首先,你不能長成阿懸那樣,其次,六姑娘絕對看不上你。”
這兩名小廝說秦知念給阿懸做鞋,那可真是冤枉她了。自從秦太太死了這快半年,她沒有一天閒着,連自己的嫁妝都繡得極其慢,哪裡還有功夫給他做鞋?
阿懸隨着他走至長廊轉腳,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慵懶模樣,交叉着兩條長腿,斜靠在牆面上,問道:“六姑娘有段日子沒來看我了,真是沒有良心,虧我對姑娘日思夜想。”
秦知念伸手在他手臂上垂了一下,道:“我找你有正事的。”
“好,你今日不編個正事出來,我可不放你走。”阿懸笑哼了一聲,走向那陽光面,擡起頭,用手擋了擋那陽光。
秦知念道:“你可以出府一趟嗎?”
“出府?出府做何事?”
秦知念想了想,道:“去……淅縣。”
阿懸一愣,隨即轉過臉來,確認般地問了一遍:“你說去哪裡?”
“淅縣。”秦知念道,“寵少爺去淅縣了。”
阿懸皺了皺鼻子道:“他去了淅縣所以我也要去?這是何道理?我又不是他的跟班。”
秦知念進一步解釋道:“他去找了蘇可諾,可能問了淅縣當年瘟疫案的線索。所以我想,他大概是想趕在諸葛無瞬前面找到證據然後銷燬。我很擔心,諸葛無瞬權力太大,又是個冷漠之人。萬一寵少爺與他對上……”
“等會兒!”阿懸打斷了秦知念,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怕寵承戈在淅縣有危險,叫我帶他回來?還是跟他一起幫着找證據?你怕他有危險,難道不怕我有危險?他好歹也是皇城父母官的獨子,諸葛無瞬總不會說殺就殺吧?我可不一樣了,我一個小書童,我要死了,誰給我申冤?”
“哪裡就那麼嚴重了?”秦知念揉了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帶他一起回來吧。他又不是秦府的人,跟着摻和下去丟了命……寵府就他一根獨苗,寵老爺若知道了,不得跟咱們拼命?”
“所以你是欺負沒人爲我拼命對不對?”阿懸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兒道,“六姑娘,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一了百了,您再也不用爲這破事兒操心,勞心勞肺了。”
秦知念皺起眉問道:“有何辦法?”
阿懸頓了頓,接着臉上便露出了一臉笑容。道:“既然姑娘那麼喜歡與世無爭的生活,不如我帶你走啊?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看歲月一天一天溜走。或者生個一男半女……”
秦知念轉身就走。
阿懸忙追了上去,舉手發誓道:“姑娘,我說的都是真心的,我……”
後面的話被一巴掌給拍斷了,秦知念氣憤道:“你再拿我開玩笑,我可不依!”
“我……”阿懸滿臉委屈,皺了皺鼻子道,“你就算是不願意也別打人啊……”
秦知念咬牙切齒地道:“我下手已經夠輕了,閉嘴吧你。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阿懸一口拒絕。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就爲我跑一趟不行嗎?”秦知念不高興地道。
阿懸嘆了口氣,道:“我不能去!再說,我那是爲寵承戈跑一趟,又不是爲姑娘。”
“他是爲我纔去的,我總不能放着他不管。”
阿懸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嘴脣抿成了一條線。
“二哥哥那裡我去說,你只管放心去。”秦知念雙手合十,作出一個請求的手勢,“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幫忙了。”
阿懸咬了咬嘴脣,鄭重地道:“六姑娘,我再說一遍:我絕不可能去淅縣的。”
“爲何?”見他如此堅持,秦知念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阿懸抿了抿脣,沉思了半晌,道:“總之我不去,六姑娘再想其他辦法罷。”
說罷,也不招呼一聲,直接轉身就走了。
“哎……”秦知念莫名其妙,正要再勸兩句,卻見阿懸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只好嘆了口氣,沮喪地走回來了。
阿懸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知念躺在牀上,將一本書蓋在臉上。如果阿懸不肯去,難道要她自己去?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先給寵承戈寫封信,讓他別亂來。秦知念坐起身,命浮水磨墨。可是提起筆,卻又頓了下來。諸葛無瞬如果真的找到了證據,那麼秦府一定會遭鳳劫難。萬一寵承戈成功了呢?
秦知念擱下筆,想了想又拿了起來,寫了兩個字復又放下了。
“姑娘這是在給誰寫信?”浮水見她幾次三番的擱筆,不由得好奇。
秦知念頓了頓,問道:“浮水,你說……是自己的命重要,還是別人的命重要?”
“當然是自己的命重要。”浮水想都不想就回答,但一轉念又道,“不過,也得看那人的命在這個人心裡重要不重要了。如果是很重要的人,負天下也不願意負他。但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又何須管死活?能順手幫的,自然要幫一把,但若幫助的代價是付出自己的性命,那又何必呢?”
秦知念微微地閉了眼,又提筆寫了幾個字。
“姑娘在給誰寫信?您可千萬別做什麼舍已爲人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浮水見秦知念表情糾結,忍不住勸了一嘴。
秦知念頓了頓,應道:“他救過我的命,人不能這樣只顧自己不顧他人。磨墨罷別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