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哥大概是查至了太太房裡,故而不想再追下去。我本是不欲再理,但涉及到我親孃的生死不能不管。況我……總有一種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我曾經連續多日夢見自己死在房中,故心中常不踏實。”
秦知念說完,擡頭看了一寵承戈一眼,見他無甚反應,便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沉默了好一陣,才聽他道:“地下石室的事,我們再去一次。我要開棺看一看。不然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說的那匹布,有空了,你偷偷兒給我,我幫你研究一下。另外,砍柴的大叔,我出手帶人來查清楚,將他綁去衙門裡。最後……”
寵承戈擡起眼來,輕聲道:“你說那日有人引你去了石室,那個人,我要見一見他。”
秦知念沒想到寵承戈直接都應了下來,不由得有些意外。正常情況下,如果是自己也要懷疑一下的。難道說是剛纔自己哭了一聲,成功的引起了寵承戈的同情心?
秦知念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把阿懸說出來。其實阿懸說得不錯,他好歹救了自己的命,並且既然有本事救第一次,就救得了第二次。而寵承戈,他不是秦府人,與秦府的恩怨豪無瓜葛。但以寵承戈的性子,見了他一定起疑,阿懸若被查出傷害七妹妹的事,自己豈不是害了他?
正在反覆掂量,寵承戈便已經開了口,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事瞞我?剛纔你說秦大哥想抽身不再管,應該是查到了秦太太那一脈上。是不是,你知道些內情?”
“三姨娘和四姐姐的死,應該與太太有關。至少四姐姐是二姐姐推落湖的沒錯。但二姐姐曾跟我說,她只是推了四姐姐一把,三姨娘的事與她們無關。就是因爲四姐姐死咬三姨娘的事是她們所爲才引起的爭吵。我想,那日夜裡兩位姐姐約定見面,接着在湖邊引起爭吵,甚至還撕打過,最後引起四姐姐落湖的悲劇。”秦知念輕聲道,“我想不通的事,四姐姐爲何那麼肯定?難道她已經有切實證據?”
寵承戈聞言,又是許久不說話,思量了很久才道:“你們家的關係錯綜複雜。光姨娘就有五房,如今死了兩個,剩下的還在繼續爭,我看最後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的。這種後宅之爭,我們想插手,也有很多阻撓。咱們兩家是世交,包括蘇家,玉家,金家,冷家,孟家,邵家。咱們常聯姻,若真追究起這盤枝錯節的關係來,竟皆是親戚了。如今我們家又要和玉府成了親家……”說到這裡,寵承戈笑了一聲兒,道,“丫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秦知念如何能不明白?後宅之爭,可以查,但卻不可以深查。若真的查下來,只怕全府都的人都要去蹲大牢。如此大個家業,誰未曾幕後害過人?何人敢說自己完全清白?寵承戈可以幫她,但他卻不可能將太太,二姨娘,四姨娘全體壓回去定罪。
就算他有那份心和那個膽,得罪了秦府。但官官相互,商商相通。得罪秦府等同於得罪了蘇府,得罪蘇府又會牽連到孟家。這一系列連鎖反應下來,離他寵家衰亡便也不遠了。
是人都會護短,不想自己家出事,期望它百年興旺,最起碼也不能毀在自己手上。秦燁溫是如此,寵承戈同樣是如此。
秦知念想改變現狀,如今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便是加入這場鬥爭,然後贏得這場勝利。五姨娘的事情想要完全弄清楚,她必須先活下來,再奪大權。人微言輕的道理,她比誰都明白。
“寵少爺……”秦知念低頭良久,才幽幽道,“我房中書畫已去,太太卻未曾再使小丫頭來。她如此淡定,怕是我房裡不止書畫這一人,我這邊先試探出奸細來,石室的事交給你,我會安排你和阿懸見面,布匹我也可以給你。你的話我明白,只要五姨娘還活着,我保證不追究細節。”
秦知念抿了嘴脣,若是五姨娘不在了,那可要另當別論了。
寵承戈轉頭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秦知念,此話我只說一次,你必須答應我。”
秦知念見他說得如此認真,也正了臉色道:“何事?只要我能辦得到。”
“不可殺人。”寵承戈頓了頓,終於還是道,“我之所以信你,是你曾跟我說過,絕不會傷害任何人,你可還曾記得?”
“我記得。”
寵承戈道:“我也希望你能記得。”
話音纔剛落,便聽得有人聲過來。秦知念與寵承戈同時愣了一下,寵承戈一把將傘撿在手裡,慌着道:“我先去了,秦大哥只怕也回來了。”
秦知念有心想問下他上次受了鞭笞好得如何了,但時間緊急也問不出口,見他動作靈巧健步如飛,應該是大好了。
“姑娘!”浮水和靜宜一人舉着一把傘,身後還跟着唐雲輕和冷懷雙兩人,見到秦知念大鬆了口氣,快步走了上來道,“姑娘如何跑到這裡來了,我們一陣好找。”
“路上下起了雨,只好在此處避一避。”秦知念拉了唐雲輕的手,道“倒是勞煩你們親自來尋我。”
冷懷雙拍了拍胸口道:“半日不見你人,又下着這般大雨,自然是心急了。浮水快去通知下蘇五爺,讓他別找了。他的傷還未大好呢,不好淋雨的。”
秦知念一聽,急道:“快去。”
浮水癟了癟嘴,道:“是,姑娘。”
秦知念匆忙回房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衣賞,又飲了一大碗薑湯,再喝了防風寒的藥,才終於折騰完畢。
因下雨,生日宴也只能被取消,各府都在雨稍小些兒的時候派了人來接,唐雲輕和冷懷雙陸續告辭。秦知念喝完藥,對靜宜道:“書畫走得急,她的東西誰收着的?”
靜宜一愣,應道:“姑娘,她上無父母,下無姊妹,又無兄長,留着的東西書棋偷偷兒燒回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