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輕羅和老婆婆一起摘了菜,便挑着菜筐來城裡。輕羅怕菜在路上乾癟掉,便注了一些天人之氣進去,也就是所謂的仙氣,保持了菜的水嫩,這次就比昨天更好賣了,不一會兒便賣完了,二人高高興興準備收拾回去,誰知麻煩事又來了。
原來是討債的來了。幾個彪形大漢站在菜攤前。“老婆子最近菜賣的不錯啊,到月底了,該還錢了吧。”說完瞄了一下旁邊的輕羅。
“唉。”老太婆嘆了口氣,只好把小錢袋交給了他們。
“好好賣菜,我們下個月再來。”那頭子掂了掂手裡的錢袋,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站住!”輕羅看不下去了,吼了一聲。
“你們這樣欺負一個老人家,太過分了吧!”輕羅發出了正義的質問。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這個小姑娘有什麼意見?再說了你誰啊有你什麼事?”
“就算欠債還錢,那也是他兒子欠你們錢,他兒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憑什麼要一個老太婆來還錢,你們這樣做,良心過得去嗎!”輕羅憤慨。
“那你們倒是說出來他兒子在哪啊!我們已經很寬容了,真要認真算賬,這個老太婆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你們也不能把錢全拿走吧!至少留點給老人家過日子吧!”
“憑什麼我們要做這個好人,我們借給他兒子的,可都是真金白銀啊!”
輕羅怎麼也說不動他們,正焦急失語中,“尋聲救苦”三人小隊朝這邊走過來了!原來今天他們也在附近巡察,看是否有需要幫助的人們。輕羅看見正光,彷彿看到了救星。
“龍……啊不是,正光!”輕羅揮手向他們打招呼。
三人小隊已經看到,子石便打趣:“咦?這不是上次那個姑娘嗎?”子石用扇子敲了敲正光的胳膊,然後指着那邊。
“還真是有緣吶。”仙仙也附上一句。
說得正光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走過去了。
“正光!你又來幫我了!”輕羅之前的氣憤好像又不知去哪了。唉傻姑娘,他雖然是來幫你了,但你最好還是不要誤會啊,因爲他幫過的人太多啦!
“姑娘幸會,又見面了,這是怎麼了?”正光看站着這麼多人便問到。輕羅於是向他們說明了情況。
正光想了想,錢若是不還,不管道理講多少,他們終究還是會來找老婆婆麻煩,於是問:“不知道這位老婆婆的兒子欠你們多少錢呢?”
“一百兩白銀。利息都還沒跟他們算。你們只要還清這一百兩,咱們的帳就算兩清,我也不想天天跑過來當惡人。”追債頭子放話了。
子石說:“那怎麼辦?我們沒有一百兩這麼多。”
正光也是,除了他那根鐵棒有點特別之外,一身粗布衣,除了師父給的一些“尋聲救苦”的扶助金,也沒啥值錢的。正光突然拿起鐵棒看着,倒是把那幾個追債的嚇得往後退:“你你你想幹什麼?你不會沒錢還就想打人吧?”這幫人雖然挨幾棍子也不算過分,但還真不能真打。
“沒人要打你們。我是想把這根鋼棍抵給你們,或許可以當點錢。”正光說道。
“我們要你這鐵棒有何用?我們要的是錢!”何況這棒子拿着還費勁。
這時候仙仙發話了:“既然是這位仙女姑娘發心要幫這位老人家,我看還是讓這位姑娘來幫吧。”衆人不解。
“可是我也沒錢啊。”輕羅無奈地說道。
“你是沒錢,但你身上有值錢的東西啊。”說完仙仙指了指輕羅身上的玉佩金簪之類的。
“這個可以換錢!?”輕羅驚喜地問道。雖然身上的東西都是母后給的,但想必母后知道緣由不會生氣,輕羅倒沒有一點捨不得。“那可以啊,你們拿去吧。”
於是輕羅解下身上所戴玉佩,給了追債的頭子。頭子無奈,心想還得費工夫去當鋪,能當多少錢也不知道,心裡還有點不樂意,不過心想算了,能抵多少算多少吧,總比現在幾文錢幾文錢的收強一點,於是拿了玉佩打算走人。
“哎~等等。”仙仙這時候叫住了他們。
“又怎麼了?”頭子不耐煩了。
“說好的欠你一百兩,當多了可得還給我們。我們要跟你們一起去。”
“行行行,隨便你們,我還怕不夠呢。我告訴你們要是不夠我還繼續來。”頭子囂張放話。
於是一衆人等一起去了當鋪。當鋪掌櫃把玩着這玉佩,琢磨來琢磨去,口中不停發出不可思議的語氣。
“這塊玉……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叫㻬琈玉,西邊小華山,石脆山,中間敖岸山,箕尾山等地方少量有產,非常珍貴,不過這一塊的色澤材質……”當鋪老闆:(卻遠超我之前所見過的,我在京城開當鋪,什麼樣的寶貝沒見過,這塊的色澤材質怎麼會如此上乘,不似凡間之物?嗯……遇到買家肯定能賣個好價錢。這幫人傻乎乎的,不如……)
衆人一聽略顯緊張,就怕老闆說出個不值什麼錢之類的話。“材質色澤怎麼樣?”那頭子急切問到。
“還可以。”老闆回。
“那能給什麼價?”追債頭子最關心就這個了。
“額……一百兩吧。”說完瞄了一眼衆人反應。
討債頭子一聽非常高興,連說好好好,他只想拿了錢走了。輕羅等人也長噓一口氣,還好夠了。老闆一看,暗自竊喜,這幫傻子。
“那就說定成交。”老闆便準備拿錢。
“五百兩!”
遊仙仙突然喊出了這個數字,衆人聽後驚呆了。
老闆不屑地說道:“小姑娘你見過錢沒有?我說的可是一百兩黃金!”
衆人更加驚訝了,黃金!
遊仙仙:“我說的五百兩,也是黃金!”
衆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你哪來的底氣啊!
“你!你個小丫頭懂什麼,當鋪你家開的,你說多少就多少嗎!”老闆急眼了。
“愛要不要,不要我們走人去另一家。”仙仙鎮定自若。
“哎別急別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闆也搞不清楚,這個小丫頭憑什麼這麼自信報出這個價格,難不成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懂行?不過老闆心裡確實想轉手賣個一千兩黃金不是問題。罷了五百兩也是賺,不能讓這塊肥肉跑了。
“收還是不收?”仙仙逼問。
“再稍微減點嘛,小老闆~”掌櫃的開始討好起來。
仙仙一把抓過㻬琈玉,就準備走人。
“五百兩黃金成交!”當鋪掌櫃當機立斷。
“早說不就好了,浪費時間。”仙仙白了他一眼。
“小老闆好眼光小老闆好眼光。諸位稍等,容我去準備一下錢。”掌櫃的打起哈哈。
衆人看着眼前這一幕,都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仙仙,仙仙一臉得意。
不一會,掌櫃拿着一張錢票子出來給了仙仙:“出門左轉有錢莊,取用請隨意,各位老闆慢走,有好東西歡迎再次光臨啊!”
“老闆你挺會做生意啊,當鋪就開在錢莊旁邊。”仙仙說道。
“鄙人不才,旁邊的錢莊其實也是鄙人開的。”掌櫃的嘿嘿的笑着。
好傢伙,最終這錢還是送到他手裡去了。
“兩清。”仙仙取出十兩黃金給討債的人。
討債的哈喇子都看留下來了:“女道長你看你現在有這麼多錢,能不能多給點?”
“滾!”說着便把這些人都轟走了。
正光好奇便問仙仙一句:“師妹你怎麼知道這塊玉佩這麼值錢的?”
仙仙神秘的回答:“這就是你師妹我洞察人心的力量。”
衆人露出景仰的神情。
小師妹得意起來:“這個老闆不厚道,他見我們一羣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就鬆懈了,一副碰到外行的神情露於言表,我看他這個欺負外行人的樣子,於是就毫不猶豫就加他幾倍。”
衆人驚歎:“好厲害啊!”
“還好吧。”仙仙一臉得意。“對了,既然這錢是用這位姑娘的玉佩換來的,那剩下的錢理當還給她。”說完仙仙把錢莊的錢票交給輕羅。
“那我們快回去看看那位老婆婆吧!”輕羅拿着錢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正光兄,這位姑娘心腸真不錯喲。”後面子石對正光說道。
正光點點頭。
“說起來,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位姑娘的芳名呢。”仙仙提醒。
“額……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正光打岔道,於是三人也跟了上去。
回到老婆婆這,輕羅把債還清的事告訴了她,老太婆激動地要給她下跪,輕羅趕緊一把攔住,老太婆直說謝謝,什麼來世做牛做馬之類的話也都說了。輕羅也連說不用不用。輕羅想把剩下的錢分一些給老人家,老人家堅決不要,說已經受了姑娘很多幫助,不能再要了,輕羅無奈只得收回。
這時候一箇中年男子出現了,非常不好意思的站在衆人面前。只見老婆婆一臉沒好氣,掄起柺杖上前就要打。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這個不孝子!老孃爲了替你還債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男子邊捱打邊求饒。
“我知道錯了娘,從今以後,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照顧您。”男子言辭懇切。
“以前都怪我,只知道吃喝玩樂,不懂如何做人。不過以後我一定聽您的話,好好做人。”男子在孃親面前懺悔過往。
“今天要是沒有這些恩人,你我這輩子就算完了。”
男子連忙轉向四人磕頭謝罪,正光上前拉他起來:“不用,以後好好做人,孝敬你娘就好了。”
“對了,子石。我記得經書裡面有提過幾法令世人得現世安樂,幾法得後世安樂,不如你給大家講一講吧。”正光向子石問到。
子石也覺得這是個合適的時機,於是點頭說道:“佛說有四法令世人現世安樂,亦有四法令世人後世安樂。”
衆人洗耳恭聽。
“欲令現世安樂,當具備四法:方便具足、守護具足、善知識具足、正命具足。所謂方便具足,即謂善男子以種種工巧技藝營生,如田種、商賈、出仕、書畫等等。”
“所謂守護具足,即謂於合理所得財物,善加守護,不令散失。”
“所謂善知識具足,即謂結交善友,所謂善友,即有分寸,不放逸,不虛妄,不兇險,善於寬慰人心,未生憂苦能令不生,已生憂苦能令開覺,未生喜樂能令生起,已生喜樂護令不失。”
“所謂正命具足,即謂掌握收支平衡,稱量財物,等入等出。無財不大手大腳,有財不吝嗇小氣。這就是現世安樂四法。怎麼樣,簡單吧?”
“那怎麼樣可保後世安樂呢?”中年男子突然求學若渴起來。
“亦有四法,謂信具足、戒具足、施具足、慧具足,不過說多了會不會太囉嗦?”
“公子但說無礙,我和我兒子都會聽着的。”老婆婆說道。
“好……所謂信具足,即信敬如來,不爲動搖。”
“所謂戒具足,即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
“所謂施具足,即樂善好施,平等佈施,見鰥寡孤獨貧苦衆生,皆能慈悲舍與。”
“所謂慧具足,即如實了知四聖諦:苦、集、滅、道。額……這一點一兩句話可能說不完。總而言之如能具備這四點,能得後世安樂。”
“後面的我好想不太明白。”男子有點茫然。
“你呀,先把這輩子過好再說吧!”老太婆揍了他兒子一下。
男子連忙點頭,然後致謝:“謝謝這位公子,謝謝各位的幫助,我會盡快找活做起來,好好照顧我孃的,謝謝謝謝,謝謝你們。”
然後男子便帶着老人家回去了。
正光欣慰的感慨道:“既有財佈施,又有法佈施,太好了。今天我們又出了一份力。”
“回去講給師父聽,師父肯定又會誇我們了。”子石也一臉開心。
“我們不愧是‘尋聲救苦’小隊。”仙仙充滿驕傲。
高興完了,大家定下神來,才發現眼下還有一個情況,這位不知名的姑娘還站在他們眼前呢。
正光不知道說什麼好,子石趕緊解圍:“我們與姑娘幾番相遇,也算是緣分,姑娘若不嫌棄,不妨和我們交個朋友,以後互相照應。”
“當然不嫌棄,公子剛纔的法理說得甚好,小女子受教了。”輕羅作禮。
“姑娘謬讚。這樣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是仰正光,你可能已經認識了,我叫相子石,我們都是明見寺覺融大和尚的弟子,然後這位叫遊仙仙,他爺爺是京城仙雲觀的住持遊道長,哦對了,遊道長也是正光的師父。啊……不知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輕羅,有幸與三位相識。”輕羅再作禮。
“今天真是痛快,不僅有助人之樂,還交了新朋友!是不是,正光?”子石拱了一下正光。
“額……是,是,真是幸會,先前有冒犯之處,還望輕羅姑娘見諒。”
輕羅心想算了,不跟你這個榆木腦袋計較,卻也不搭正光的話,轉而問起仙仙:“欸,剛纔你們說的‘尋聲救苦’小隊,是什麼意思啊?”
“哦這個啊,就是大和尚看我們有點小本事,就讓我們效仿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看看有什麼人需要幫助,我們就盡己所能,去幫幫他們。”
輕羅兩眼冒光:“哇好棒啊,我可以也加入你們嗎?”
“當然可以啊!歡迎歡迎,這樣我們的力量就壯大了,以後就能幫到更多的人。”衆人一致同意。
輕羅也很開心,然後問道:“那我們平常怎麼去找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呢?”
“嗯……就像今天這樣,到處察看。”正光答道。
“嗯……”輕羅踱着步子想了一會,說:“我們找他們太難找了,不如讓需要幫助的人自己來找我們吧。”
“要怎麼讓他們來找我們呢?”子石問。
“就像其他的商鋪一樣,不如我們也開一家店,只是我們不做買賣,只是作爲需要幫助的人和我們之間的聯絡點,然後我們把名聲打出去就好了,你們說呢?”
“好是好,可是在這裡開一家店鋪,需要不少錢吧……”子石擔憂道。
這時候輕羅亮出她的銀票:“不用擔心,我們現在是‘有錢人’!”
“真是令人讚歎!沒想到輕羅姑娘如此捨得。”正光感慨。
“隨喜讚歎!”子石亦說。
“這個姐姐我交定了!”仙仙也不失時機的跟上。
“那我們明天一起去找店鋪吧!”衆人一致答應。
商量好明天碰頭時間,然後問道輕羅住哪,輕羅表示暫時沒有定所,於是仙仙便帶着輕羅回仙雲觀了,正光和子石回明見寺。
回去的路上仙仙不禁八卦起來,問當初是怎麼跟師兄認識的,倆姐妹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開心。倆男孩子這邊,子石也沒閒着,問正光覺得輕羅姑娘怎麼樣,沒想到正光只是說應該會成爲好朋友。
“僅此而已嗎?”子石追問到。
“是啊,不然呢?”正光不解子石的意思。
“有沒有想過將來的妻子會是什麼樣子?”子石也八卦起來。
“沒考慮過,我想我跟這種事情沒什麼緣分。”正光說的很認真。
“哎呀哎呀,真是鐵樹一棵啊。兄弟我真是爲你操心啊。”
正光灑脫一笑,並不在意。子石心裡似乎也知道,有什麼事情正佔據着正光的心思,他的這一生似乎都是爲此事而活,別無其他。
第二天,四人又聚在一起,在京城裡各條街道尋找合適的商鋪,他們一邊找一邊吃一邊玩,最終在一條不算太偏,也不是黃金地段的街上找到一家不大不小正在出售的商鋪,聯絡了鋪主之後,以三百兩黃金的價格買了下來,四位年輕人的理想就要在這裡起飛。
“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以後我們要讓這裡成爲汪洋苦海中的一葉扁舟。”子石暢想。
正光:“說得好。”
“對了我們的小鋪還沒取名字呢,叫什麼好呢?”輕羅提到。
“既然我們是效法觀世音菩薩,按《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所說,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不如叫‘潮音閣’怎麼樣?”子石提議。
“好聽是好聽……不過這個名字用的太多了,不如還是取剛纔所說苦海渡人舟這個意象,叫扁舟閣吧?”仙仙提出了另一個想法。
“也不錯!”子石也同意,另外兩人也沒有意見,於是便取名“扁舟閣”了,四人歡歡喜喜憧憬未來。
之後又花了一些錢,簡約做了一些裝修,“扁舟閣”牌匾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這樣,這條小船就揚帆起航了。
扁舟閣開張之後,除了輕羅留在店裡打點相關事務,其餘三人繼續外出察看,久而久之,扁舟閣這個名字漸漸在大衆茶餘飯後的聊天中出現,登門造訪的人也越來越多,不過兩月餘,扁舟閣已經在京城小有名氣了。有去深山老林請他們做保鏢的,有沒錢看病到這來的等等,但大多數還是找貓找狗,調解糾紛,甚至還有代管孩子這樣的事情,不過四個年輕人忙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