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衆人恍然大悟,原來祁皇如此崇敬佛道,還有這層因素。
相子石:“後來祁皇就封了您做天下兵馬大元帥?”
寒十四點了點頭:“本來我打算離開京城,後來祁皇多次找到我,懇請我拋卻往日恩怨,爲京城爲百姓的安定出一份力。既然承諾已經做到,父母的名聲已正,自己這一身絕學也總該有個用處,於是便答應了。”
修流風:“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沒想到師父本名叫寒寶兒!)”
寒十四:“怎麼樣?聽完有何感想?”
修流風:“感覺我和劍神之間就差一碗磨刀水了!”
遊仙仙臭了他一下:“給你喝一百碗你也成不了劍神!”
仰正光:“沒想到祁國還有這樣一段往事。如果元帥當初沒有手下留情,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遊仙仙:“天子突然駕崩,想必會引起一番騷亂吧。覬覦這個位子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相子石:“如此說來,今日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多虧了元帥當初一念仁慈,舍小家,爲大家。”
衆人“嗯”地點頭。
寒十四擺擺手:“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的師父覺融大和尚,當初如果不是大師指點,我心中的這杆稱會傾向於復仇這邊也說不定。”
正光:“因緣使然。”
相子石:“只是……知悉事情來龍去脈的人,或許能夠理解寒元帥的決定,但如果說給不知情的人聽,說雙親被人殺害卻不報仇,或許未必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修流風:“相兄所言,是何意思?”
相子石:“你想想,關於復仇,常俗的理念都是此仇不報非君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樣,似寒元帥這般寬仁大義的行爲,或許不能被世俗所接受。”
正光點點頭:“我等深受佛法薰陶,自然明白冤冤相報對彼此深遠的危害,如纏繞的線頭一般,世世糾纏,難理頭緒。但若是尋常人,恐不能理解,而會選擇有仇必報。”
遊仙仙:“難怪人這一生,總要碰到那麼多冤家。”
相子石:“如果總有這樣的冤家的話,恐怕誰也過不上好日子了。”
寒十四:“正如你們所說,可是又有誰肯先放手呢?仇恨的漩渦,一旦陷進去,恐怕就再難爬出來了。我正是在這種瘋狂的仇恨中度過了十年。”
正光:“仇恨之毒,真是甚於洪水猛獸……”
相子石對寒十四拱手道:“今日到訪,真是獲益良多,晚輩們受教了。”
寒十四:“大和尚的弟子,我也不敢小看啊,哈哈哈哈。”
說完正光等人便與寒十四道別回去了,而修流風則要繼續留在他師父的練習,修流風只得回去面對那些晃來晃去的鐵球,在一聲又一聲的“哎呀哎呀”中度過了這一天。
看似平靜的生活又持續了一段時間,魔物們似乎沒有展現出什麼明顯的動靜。扁舟閣的少年們還像往日一樣,處理着各種各樣的委託。一日,突然有一位神秘客人來到扁舟閣,衆人仔細一看,這不就是之前出現過兩次的,自稱琰魔使的明郎麼!
修流風:“啊……你我記得,上次在那個島上收了那個妖魔的那個那個……”那個什麼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正光拱手道:“琰魔使明郎,幸會。”
明郎也拱手回禮:“幸會幸會,正是小神。”
修流風:“哎對對對,就是這個,哇琰魔使,聽起來蠻有感覺的。不知使者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輕羅也湊上來瞧了瞧,悄悄地對正光說:“這就是傳說中那個陰曹地府裡的官差?”
正光點點頭。
明郎:“諸位少俠皆是除魔衛道的好手,小神今日前來自然也別無他事,自然是請諸位少俠再度一同前往除魔衛道、懲惡揚善,共同建設一份和諧安定的美好人間……當然還有冥間。”
相子石:“莫非使者有什麼魔物的消息?”
明郎:“哎!這位少俠說到了點子上,小神正是有所察覺,但苦於勢單力薄,不能克勝,故而前來尋求諸位少俠的一臂之力。”
衆人:“哦……”
正光:“那具體是什麼情況呢?”
明郎:“在東邊,我們感測到強大的消極能量,但是卻沒有發現什麼妖魔鬼怪,甚是費解……”
說着明郎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看,這個叫司惡羅盤,這個盤上的指針會對邪惡的能量有反應。”衆人一看,羅盤的指針確實指着東方。
修流風:“神奇了!”
遊仙仙:“有點意思。”
明郎:“這個事兒,我一個人恐怕搞不定,諸位少俠,不知意下如何?”
正光:“我們扁舟閣既然立志積德行善,救死扶傷,自然義不容辭。”
輕羅鼓勵道:“你們就放心去吧,這裡有我打點着呢,最近發心來做義工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應該能應付得過來。”
相子石:“說起來,最初來做義工的那位,是叫秦友誠吧?”
克蠻:“對對對,就是他,是我接引過來的,他也拉了不少人過來呢!怎麼樣,不錯吧!”
輕羅:“記你一功!”克蠻開心得不得了。
正光:“既如此,我們便去東方去一探究竟!”
“好!”
衆人決定隨明郎去東吳一探究竟後,先各自回去向師長告假,然後按約定的時間集合,便一路出發向東去了。
年輕人們走後沒幾天,又到了覺融大和尚進宮講經說法的日子,寒十四奉皇命護送大和尚入京。在馬車上兩人聊起了往日之緣。
寒十四:“十四年少之時,幸得大和尚指點,才避免鑄成大錯。如今十四手中之劍,不爲仇恨而揮,乃爲守護而揮,十四爲此深感慶幸。此世值遇大德,實乃十四之福,亦乃蒼生之福!”說着便合掌敬禮。
大和尚亦回禮:“是將軍自有造化,不在貧僧那隻言片語,貧僧豈敢居此大功。將軍肯爲蒼生放下小我之恩仇,成就大我之慈悲,纔是蒼生之福。”
寒十四:“大和尚過獎。莫說造福,但能銷罪,已是寬慰。”
大和尚微笑着點點頭。
寒十四:“十四心中,有一不解,還望大和尚指點…”
大和尚:“將軍請說。”
寒十四:“十四聽聞佛門常勸人向善,這點十四非常理解贊同,可卻不太理解佛門爲何說空說無。所謂世間虛無,此話豈非消極?世間實實在在,究竟如何虛無?”
大和尚看了寒十四一眼,寒十四連忙補了一句:“晚輩無意冒犯,但求真理,還望大和尚明鑑。”
大和尚點了點頭:“不怪將軍有此疑問,任誰聽到這樣說法,心中難免生疑,乃至嗤笑。但超越凡俗之人,往往就是與大衆有着相背離的見解。”
大和尚繼續說道:“《金剛經》有云: 如來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
寒十四:“一合相……經義玄妙,還望大和尚解說。”
大和尚:“說世界虛無,乃是說此世間猶如憑空結出的花朵,憑空燃燒的火焰,無有根本。”
寒十四:“既無根本,如何存在?”
大和尚:“舉例來說,人的肉眼有一種病,叫圓翳內障(白內障),得了這種病的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模糊幻相。世間亦是如此。簡而言之,將軍可理解爲一切的本源,世人終極的歸宿,也就是真我之本心,生了‘病’,而產生了有此世間的幻相,不知貧僧這麼說,能否將箇中玄奧傳達一二?”
寒十四:“本心生了什麼樣的病呢?”
大和尚:“說病也非病,或許這就叫靜極生動吧。源頭本來一片祥和寧靜,無形無相,遍滿虛空,猶如無物,然而卻有一部分不能安定於這份寂靜,出現了擾動,進而演化出了這個有形有相,生動不止的世間,與源頭的無形之靜,形成鮮明對立。”
寒十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晚輩還有一事不明,爲何要稱這有形之動爲病呢?世間萬物生生不息,不失爲一幅美好景象啊?”
大和尚意味深長地說到:“病就病在這動境世間充斥着罪與苦啊……依我佛之言:此世間無一法可取而無罪過。所以佛纔會殷勤勸說衆生迴歸到消滅了陰陽虛實之分別的一合相的真實境界”
寒十四利根聰明,大和尚一句話,寒十四就明白了,連忙合掌致謝:“一合相的真實境界……多謝大和尚指點,晚輩受教了!”
大和尚欣慰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