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是一個沿海城市,它不同於豐州那樣背靠大陸,而是一個在海島之上的城市。
丁一山曾經有過夢想,等有了一定的存款,就來一趟全國之旅,而康安是他此生必須要去的一個景點。
這一次有國安局的安排,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到了那裡。
大會還有兩天才開始,趁着還有時間,他們直接去景點閒逛了起來。
老朱享受着日光浴:“你小子該感謝我們,沒有我們的出現,你這輩子也別想公款吃喝玩樂!”
“你以爲老子稀罕?要沒你們,老子就準備去下輩子過着榮華富貴的生活了,還用得着擔心可能會灰飛煙滅?”
丁一山當初就是被老李忽悠的,如果知道還有可能灰飛煙滅的風險,他估計會直接抽那老混蛋幾巴掌以示抗議。
白小小在邊上笑道:“得了吧,隨便發兩句牢騷就算了。要是這樣,你還能跟咱袁大美女一起曬日光浴?”
丁一山聽到這倒是有些贊同,急忙拿起防曬霜跑到袁靜邊上:“來,給你抹點,別曬黑了!”
袁靜白了他一眼:“莎莎姐早給我抹好,要等你來我早變黑人了!”
丁一山惡狠狠瞪了夏莎一眼,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他見自己行動落後一步,閒的發慌,左右看了看,發現這附近沒人,又想去海上溜達看看風景。
“想不想體驗一次水上飄?”他用真摯的眼神看向袁靜誘惑道。
湛藍的大海,虛無縹緲的天空,陣陣海風吹過,袁靜聽到他的建議,果然有些心動。
柔軟的腳掌踩在海平面上,海水動盪不安,可卻能如履平地的在上面走動。
袁靜滿臉驚奇:“真好玩,要是神仙不灑下淨土,那現在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樣?”
這個問題其實丁一山也想過,仙族當年那麼做雖然是獲得一個長久的平穩期,可太過自私,完全沒有考慮人族的感受。
他知道這個秘密之後,突然想到:或許在天道再次輪迴的時候,人族將毫無話語權。
到時候,玲瓏寶塔裡面關着的,會不會是人類?
如此沉重的想法,在丁一山腦中一閃而逝。這畢竟都是要好多年之後的事情,他如今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不過這樣也好,未必都是人人都能修煉。畢竟天賦資質都不同,大家都是普通人,確實能夠長治久安。”
袁靜看他沒說話,自言自語的說着。
丁一山低頭看着她:“你爲什麼選擇國安局?以你的家室,隨便做個其他輕鬆安全的工作,也足以比大部分人過得舒服。”
“我不做,那就要輪到其他人了,這個工作,總要有人做的!”
不知爲何,丁一山聽到她說這句話,似乎覺得她內心揹負了很沉重的東西,不由得把她摟得更緊。
袁靜靠着他的肩膀小聲的說道:“我六歲就決定要考入國安局了!”
十幾年前,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沒有煩惱,也沒有國安局。
當時的國安局還沒有成立,不過她立志,長大之後要跟爸爸一起上下班。
袁靜突然擡頭看着他:“我說出來,你不許流淚,做得到嗎?”
“我儘量,坐下說。”
他知道這必然是一個悲傷而綿長的故事,便直接在身後拉攏出兩個水柱當成了凳子,又不時伸手招過海浪遮掩頭頂的烈日。
六歲是袁靜人生中最難忘的日子,那年之後,她變成了單親家庭。
從此以後,她時常能夢到自己一個熟悉的場景。
清晨的太陽升起,暖意襲人。平淡的白米粥加上鹹菜,幸福的一天開始啓程。
她捧着半碗粥跟奶奶站在門口,目送爸媽上班。
爸爸單腳一揚跨上那輛破舊的28槓自行車,媽媽在後面小跑兩步跳了上去。
“媽媽再見。”
“唉,靜靜在家要聽奶奶的話,晚上媽媽給你帶好吃的。”
平淡的對話,伴着溫暖的陽光,袁靜笑得很純真。
可母女兩人的對話,可永遠停留在這裡。
她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粥,從此再也不存在。
往後的劇本,再沒有媽媽的身影,再沒有她的對白。
再見到爸爸,是兩天之後。
她看着滿身傷痕的爸爸躺在病牀上,無助的撲到他懷裡大哭。
如果是以往,她一旦哭出聲來,媽媽就會過來抱着她安慰,可這一次沒有。
年幼的她似乎有了預感一樣,抽泣的問道:“媽媽呢?”
爸爸沉默很久,他不知道該如何交待,只能抱着她的頭,父女兩個在病房裡嚎啕大哭。
那時候袁靜還不會明白,爲什麼爸爸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哭得那麼傷心。
她最終還是沒能見到媽媽的最後一面,他們家誰都沒能見到。
因爲她已經化爲灰燼。
一場人爲的大火,媽媽聽到了裡面有嬰兒的哭泣,她奮不顧身的衝了進去。
她沒能再衝出來,卻成功的將一個五個月大的嬰兒從裡面拋出。
爸爸哭了很久纔對她說道:“媽媽是英雄。”
失去了媽媽,袁靜的生活度日如年,可爸爸比她過的更加的煎熬。
她時常在半夜醒來,看到書房的燈一直亮着。
大約過了半年之後,有一天爸爸回到家,對着媽媽的遺像唸叨起來。
“你救的那個孩子現在過的很好。還有,縱火犯我已經抓到,他會爲此受到應得的懲罰。”
她當時不明白,什麼叫縱火犯,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犯罪。
她沒有問任何人,而是記着媽媽的教導:遇到問題要先開動自己的小腦袋,不然會生鏽的。
從此以後,她開始閱讀大量的書籍,書房裡的那些關於破案和犯罪的書,在她上到中學的時候,便已經被她看完。
“爸爸,我以後要當警察,要跟你一起上下班!”
這是她夢想了很久的事情,媽媽沒了,可爸爸還在。
她想跟在爸爸身邊,她害怕某一天早上的閒聊,變成永遠訣別的對白。
爲了這個夢想,她過得比誰都努力和認真,每天都堅持着鍛鍊,期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加入警隊。
回想起來,她的整個青春期,都獻給了這個夢想。
沒有假期,沒有玩樂,沒有戀愛。
陪伴她長大的永遠只有書籍和鍛鍊。
可她無怨無悔,因爲能每天看着爸爸。
“你幹嘛流淚了?”
袁靜看着滑落在她手背的淚珠,眼中溢滿的淚水也跟着流了下來。
“沒,海風太大。”
“都是你,我答應過媽媽不再流淚的!”
一個人童年的遭遇,會對他的未來產生很大的影響。
有的人行差半步,便永遠都無法再回頭。
幸運的是,袁靜沒有誤入歧途,她將自己的遭遇,當成了前進的動力。
縱然失去常人的歡欣,她依然覺得無悔一生。
“你比我勇敢,比我堅強。跟你相比,我自愧不如。”
丁一山說的確實是心裡話。
“給你說說我的故事吧!”
他覺得自己也應該讓袁靜好好了解他的過往,這對他們的未來,都將是公平的。
相比袁靜的過去,他的童年就顯得十分的平庸。
這對於一個主角來說,似乎有些說不通,可是他確實沒有任何感人肺腑的事蹟。
一個貧困山村家庭出生的窮苦孩子,整天翻山越嶺的尋找野果,回家後被家人痛心吊打。
也曾沉迷過小霸王遊戲機,直到後來,遊戲機被摔得支離破碎,屁股被打得滿地開花。
刻苦的學習了一陣,只是爲了在女生面前贏得矚目,直到最後才發覺,自己的底子太差,完全無法嶄露頭角。
吊兒郎當的過完了學生時代,若是有點錢的家庭,考不上大學也要去學門技術。
他也曾想過,可惜天不遂人願。
父親突然生病了。
那時家裡剛建好新房,早已用盡存款,他所有的親戚鄰居都借了個遍,可惜還是來不及。
他曾抱怨過,這天地,爲何容如此殘忍?
卻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爸爸過世之後,他成了家裡的頂樑柱,讀書早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而且好好好活着,不虛到這世上走一遭。
未到二十,無技傍身的他只能隨波逐流,跟萬千大衆一樣,投入的工廠的懷抱。
他過了幾年機器人一樣的生活,按時起牀,拼命的工作,搶着加班,過着沒日沒夜的生活。
沒有娛樂,也不想參與任何花錢的活動。
不久之後,他幸運的遇到了歐陽羣,這是他出來工作後真正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從他身上,丁一山學到了很多,他慢慢的恢復狀態,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可能永遠都當一個人工機器。
他開始有了計劃,在沉澱不久之後,找到屬於自己的小目標。
之後的事情,就是回到東寧,開了家奶茶店。
袁靜安慰道:“你也很堅強。”
丁一山苦笑了一下:“這世界這麼殘酷,你不得不堅強面對。逆來順受的活着,便只能像是被命運操控的機器。”
袁靜靠在他懷裡,看着廣闊天地:“你還挺有文采,以後給我寫首詩吧。沒準我一高興就直接嫁給你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