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
小蠻從幻境中清醒了過來,牽着莫玄的手掌,猛地緊緊地抓着,好像是在拼命拉住什麼不想失去。
她的眼眶有些紅了,臉上剛剛那種滿足在飛速地褪去,先是茫然,再是黯然,讓人看了忍不住心中一疼。
一陣“沙沙沙”的聲音,溫柔排開情花叢,走到了莫玄等人的身旁。
她的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狀來,然而莫玄卻覺得,在溫柔本來柔和婉約的眉宇間,似乎染上了一層猶自未散開的堅毅。
心中暗自一嘆,莫玄不提之前的事,開口道:“我們還是先捉到那個小傢伙吧。”
此時情花田中一片平靜,尋香貂也知道危險臨頭了,怎麼敢亂動?
“既然它不出來,那麼我們就逼他出來。”
莫玄微微一笑,雙手按在丹田處,結出了一個個玄奧的手印,旋即一股屬於大地渾厚的力量從腳下拔起,無量天地元氣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手印變化,土黃色的光輝在莫玄的身上流轉着,儼然是厚重的大地模樣,他一手按在了丹田處,另外一手高舉過額頭,翻掌間轟然而下。
“轟”
手掌翻轉,虛按下來,似是山嶽從天而降,轟然砸落。
——先天手印:厚土印!
站在莫玄旁邊的厲若海等人,只覺得大地在這一刻劇烈地震動了起來,似有一條龐大的地龍。在地下扭轉着身軀,拼命地掙扎了起來。
這還是他們心中早有了準備,若是一個冷不丁,怕是就要站立不穩了。
他們猶自如此。遑論全無準備的尋香貂。
霎時間,“嗖嗖嗖”的聲音傳來,莫玄等人神色一動,循着聲音望去,正見得在遠處的情花田上,驀然一道道白色的波浪向着遠方蔓延了開去。
“找到你了。”
壓根不需要溝通,莫玄等人迅速一動,向着情花波浪處飛奔了過去。
幾乎只是一瞬間。那起伏的情花波浪就平息了下來,想來那頭尋香貂靈性十足,知道是上了莫玄的當了,連忙雌伏了起來。可惜已經晚了。
莫玄、溫柔、厲若海分成三個方位,將整塊情花田包圍在其中。
“我來。”
厲若海喝了一聲,一道寒光從他背後飛出,乃是一柄厚重的長刀模樣,被他持在了手中。
話音未落。他人刀合一,恍若一刀刀破開了大海波濤一般,在情花田中縱橫來去。
刀氣過處,情花田中的情花分成了兩半倒伏開了。露出了花田下肥沃的土壤。在這樣拉網般的刀氣籠罩下,縱然是一隻真正的田鼠亦逃不過去。更別說是尋香貂了。
不過片刻功夫,“吱吱吱”聲響起。驟然失去了情花田庇護的尋香貂曝露在了厲若海的面前。
“看你還往哪裡跑?!”
厲若海興奮了起來,大喊了一聲後刀氣轉折,緊隨着尋香貂而去。
這個時候的尋香貂,終於展現出了它的逃命手段。
在驟然發現曝露在後,尋香貂一蹦而起,在一株株情花植株上蹬踏着,倏忽來去。
它兩隻小前爪張開,肉翅般的薄膜鼓風,半是滑翔半是飛行,彷彿是一道流光,時而躍出情花田,時而鑽入到了花叢中,一瞬一變向,一念一進退,逃得不亦樂乎。
在它身後的厲若海卻是鬱悶了。他終於發現,以他的速度,還真追不上這個滑溜的小傢伙。
“加油,加油,大叔加油”
“近了,近了,快捉到它了……哎呦,就差了一點”
小蠻在莫玄的身旁,一對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緊張兮兮地看着情花田中的追逐,口中不住地加油助威着。
“大叔?”
本來追不上那小傢伙,厲若海就有些鬱悶了,被小蠻理直氣壯的大叔一叫,更是險些岔了氣。他很想悲憤地大叫一聲,他比莫玄大不了多少啊。
莫玄看着這一幕,莞爾一笑,朗聲道:“師兄,我助你一臂之力。”
說着,他拽下腰間的厚土印,先天土行真元灌入其中,整個印璽驀然一震,化作了巴掌大小,以其爲中心,一圈圈的土黃色波紋擴散了開來。
土黃色波紋籠罩範圍,正是眼前的這一塊情花田。
——厚土域!
在土黃色波紋籠罩的範圍內,自成一個屬於土行真元力量控制的“域”,但凡在這個“域”內,土行力量爲手持厚土法器的莫玄所控制,可以任意地挪移或加持。
這,便是莫玄半年修行以來,對厚土本身力量掌控與理解的體現。
在土黃色波紋過處,情花盡數倒伏,就好像有厚厚的泥土,壓在了花枝上一般。
本來逃得如魚得水的尋香貂,在波紋的籠罩範圍內,身上頓覺得一沉,速度不由自主地就減慢了下來。
那波紋如有生命一般,唯獨繞過了厲若海。
此消彼長之下,尋香貂與厲若海之間的距離在飛快地拉近着。
“吱”
眼看着情況不妙,尋香貂的小臉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慌亂之色,眼看着逃不掉了,它一掉頭,如魚入水一樣,扎入到了泥土當中。
地面上瞬間鼓起了一個小包,向着遠處移動了開去,不出十餘丈距離,隨着尋香貂的深入,地面上連小土包都不再出現。
厲若海倚仗手中的長刀法兵,在空中停了下來,臉上絲毫不露懊惱神色,只是舉目四望,等着尋香貂重新冒頭。看到尋香貂鑽入到了土中,他便知道這小傢伙終於是不能再逃了。
有莫玄在場,它還敢往土裡鑽。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果不其然,看到尋香貂鑽入到了土中,莫玄微微一笑。將手中不住散發着土黃色波紋的厚土印向下壓了壓。
厚土印只是下壓了數寸,可是整個情花田方塊卻好像被整座高山鎮壓了一般,眼睛可見的泥土皆是向下壓了壓,似乎都要夯實了。
強大的力量作用在大地上,莫玄眼睛微微閉起,依稀間,似乎可以隨着力量的傳遞,掌控到整個大地中的一切細節般。
某處。有蚯蚓在泥土中鑽來鑽去;
某處,一些蟲子的幼體正在地下吸取着樹根的汁液;
……
突然,莫玄睜開了眼睛,眉宇間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輕聲道:“出來吧!”
說話的同時,他手上一震,厚土印劇烈顫動了一下,地面上某處泥土豁然爆開,尋香貂灰頭土臉地直接被炸了出來。
在空中。它驚慌地張開兩隻小爪子,又想故技重施地滑翔飛遁,還沒等肉翅鼓風呢,一隻大手就捏着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起來——厲若海。
早就等在一旁了。厲若海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頓時手到擒來。
“捉到它了。捉到那個小壞蛋了。”
小蠻一蹦三尺高,歡呼雀躍。
“謝謝哥哥。小蠻就知道哥哥是好人的。”
她搖着莫玄的胳膊,臉上笑得甜甜的。
剛剛提着尋香貂回來的厲若海一個踉蹌,險些栽倒了下去,悲憤至極啊,他幾乎想大喊,我也是出了力的好不好……
沒好跟一個小丫頭計較,厲若海只好懨懨地一提尋香貂,舉到了衆人的面前。
尋香貂被厲若海這麼提着脖子舉着,難受得“吱吱吱”叫個不停,看到小蠻後滿臉憤憤之色,不住地向着小蠻揮舞着爪子,似乎在抗議她不守規矩,還帶着幫手過來。
小蠻哪裡管什麼公平不公平地,伸出指頭在它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道:“哼!小壞蛋,把小蠻的藥還來。”
尋香貂立刻做茫然狀,一副聽不懂模樣。
“小壞蛋,你還不把藥還給我。”
小蠻帶着哭音說道:“那是給小蠻娘娘治病,娘娘病了很久了,小蠻都好久沒有看到娘娘了,快把藥還給人家”
尋香貂又“吱吱吱”叫了起來,只是這次聲音低了好多。
“你說什麼?”
小蠻擦了擦眼睛,不解地問道。
尋香貂看她不明白,叫聲顯得更急了,若不是被厲若海提着脖子,它好像還想手舞足蹈一番。
可惜雙方語言不通,小蠻與尋香貂慢慢都停了下來,在那大眼對小眼,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莫玄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這頭尋香貂是莫玄這輩子看過的,最具靈性的妖獸了。它分明就是能完全明白衆人的話,只是無法說出來而已。
眼看着小蠻着急得都要哭了,溫柔走上前去,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說道:“小蠻莫急,讓姐姐跟它說說。”
她能跟妖獸溝通?
莫玄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卻是不知道溫柔竟然有這個本事。
厲若海倒是毫不奇怪,將尋香貂交到了溫柔手中,走回了莫玄身邊看到他詫異模樣,笑着解釋道:“小師弟你不知道吧,我們幾個人啊,溫柔是對妖獸瞭解最多的,在她們部族當啊,溫柔本來就是當代聖女,能跟族中的聖獸溝通的。”
說話間,溫柔抱着尋香貂,一隻手在貂兒的頭上撫摩着,時而輕聲細語地說話,時而側着耳朵在傾聽着什麼。
片刻後,但見溫柔眉頭一皺,伸手將尋香貂的兩隻小爪子舉起來,撥開它胸腹間的毛皮仔細察看了起來。
看出了溫柔的異狀,小蠻緊張地問道:“大姐姐,怎麼了?”
溫柔搖了搖頭,嘆聲道:“小蠻,你的藥被它吃掉了。”
“啊”小蠻滿臉失落之色,眼看就要哭了,“它怎麼能這樣呢”
“它受傷了。”溫柔指着她撥開尋香貂胸腹間絨毛,指着一個地方說道。
莫玄等人湊上前看去,只見得在溫柔手指的地方,一處酒杯大小的創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可還能看到原本猙獰模樣。
“哦,原來小壞蛋你受傷了啊。”
小蠻揉了揉尋香貂頭上的毛髮,聲音低低地說道:“那小蠻不怪你了。”
說完,她擡頭對溫柔說道:“姐姐,你放了它吧。”
小蠻雖然是善良地不計較,還讓溫柔放掉尋香貂,可看她的語氣與神態,分明就是要哭出來模樣。
莫玄心中不忍,正要安慰她兩句,被溫柔鬆開了手掌的尋香貂“咻”的一聲竄到了小蠻的肩膀上,“吱吱吱”說着什麼,一邊說着,一邊還用兩隻小爪子比劃。
“它在說什麼呢?”
小蠻一頭霧水,溫柔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濃濃的驚喜之色,接下來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連莫玄都爲之動容,不敢置信地反問道;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