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了結吧!”
冥冥之中,或有天意,當莫玄心思閃過這般念頭的時候,同樣一句話,也從蠻神教主的口中吐了出來。
“一萬年了,真是太久了。”
雲夢神女也難得開口說話,聲音中有傷感,有落寞……當話音落下,她再望向蠻神教主時候,眼中所有情緒褪去,重新只留下一片淡漠。
“隆隆隆隆隆隆”
雙方都在蓄勢待發,散發而出的威勢化作實質的壓力,籠罩在這片水域。
隨着兩人的對峙,在這前雲夢城的所在,現在無盡水域的最深處,隱隱“隆隆”之聲,震動得整片水域都在顫抖着。
滾滾渾濁,由下而上,爲遍佈整片水域的撼動給震了出來,徐徐而上,儼然是黃沙大漠中,偶然遇到席捲了天地的沙塵暴一般。
眼看着,那水底的渾濁將整個雲夢城淹沒,漸漸舔到了蠻神教主和雲夢神女的腳下,用不了片刻功夫,就會將他們兩人一起淹沒入其中。
正在這個時候,兩人都動了。
“喝”
雲夢神女嬌叱了一聲,雙手成蓮花狀結印頭頂,掌心處一顆明珠懸浮着,隱隱波濤洶涌景象在明珠內浮現了出來。
霎時間,以雲夢神女掌中神水泉眼爲中心,大片的水域無量的神水,若有無形的巨大手掌在攪動着,形成了一個碩大無朋的漩渦。
漩渦的最中心處。正是那顆神水泉眼。
泉眼本身在這個時候恍若化身爲了一個無底洞般的巨大海眼,鯨吞虎噬地吸納着湖水,在雲夢神女腳下轟然震動不絕,彷彿承受不住她的重壓。無數的建築整片大地都在塌陷着。
在雲夢神女的對面,蠻神教主雙臂高舉,以滅神斧斧刃正對雲夢神女,無邊鋒利與毀滅氣息從斧刃上散發了出來。
蠻神教主明明只是持斧凝立不動,偏偏在斧刃前方一道狹長無比的裂縫延伸了開來,湖水不能淹沒,一直破向了雲夢神女方向。
一方,凝整個大澤之水;一方。破斷一切之勢。
一裹挾,一斷絕,可以想見,一經碰撞。定然是天崩地裂之威。
當蠻神教主和雲夢神女都將注意力牢牢地集中到對方的身上,肆無忌憚地醞釀着天崩地裂一擊的時候,整片水域,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不僅僅是聲音的沉寂。而是一種隔絕,連震動都消失,連光線都不再晃動,一切的一切。好像在一股無法形容的壓迫下定格。
“怎麼回事?!”
蠻神教主和雲夢神女皆是愕然,擡起頭來。但見一個虛幻的巨大身影屹立在這片水域上空。巨大身影的雙手正在徐徐拉開一個畫軸,那種凝固了天地的恐怖威壓。正是自那畫軸上散發出來。
“是你!”
“中土人!”
蠻神教主驚呼出聲,不敢置信這個三方之中實力最弱者,竟然會在他們決戰之前突然插手。
現在出現在這片水域上方的巨大虛影,正是莫玄的形貌,只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又經過水波的扭曲,看上去少了平時的溫潤,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氣勢。
隨着衆神圖錄的漸漸展開,那種充斥天地的威勢愈發的恐怖了起來。
這,纔是蠻神教主真正不敢置信的地方。
漫說是蠻神教主了,即便是萬年前曾風光一時,與那先天魔神們同一時代的雲夢神女,也在眉宇間露出了一抹詫異,以及……源自本能的恐懼!
若有默契地,雙方的目光都被牢牢地吸附到了衆神圖錄上。
“你是神通境?”
蠻神教主馬上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你不是神通境,但你手上的東西比神通境更可怕。”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時候你纔來問我名號?”莫玄哂然一笑,沒有作答的意思,“錯非是爲了將你們雙方一網打盡,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我還寧願繼續隱藏下去,等你們兩敗俱傷,再行出手呢!”
“正如你認定我必死,連名號都懶得問一般;我現在也認定你必死,名號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諸般念頭在莫玄心中閃過的同時,他雙臂用力,天上龐大的虛影亦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刷”的一聲,衆神圖錄完全打開。
“呼呼呼呼呼”
無形的風,無處不在的氣流,即便是在這最深的水底,亦無法阻攔,須臾之間,漫天咆哮。
一個個幻影出現在了水域之上,朦朦朧朧,神態莊嚴,伴隨着經文聲聲,道歌曲曲,背景處是億萬生靈,頂禮膜拜,香火鼎盛……
衆神圖錄,於諸天世界,第一次展露出其真正面目,無上威能。
它從莫玄的手上飛出,初始之時,好像在隨波逐流一般,繼而飛快地放大,猶如天幕遮蔽了一切。
“攝!”
莫玄現身以來,吐出了第一個字眼。
言出而法隨,霎時間無邊的吸力轟然爆發了出來,無論是身軀龐大如小山般的蠻神教主圖恨,還是嬌小玲瓏的雲夢神女,皆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頓時被收攝入了衆神圖錄當中。
隨後,衆神圖錄舒展着鋪陳了開來,緩緩落下。
無數的水流被壓迫開來,鋪陳開來的衆神圖錄覆蓋在整個雲夢城區域,就好像一個全新的,只屬於莫玄一人的東方衆神國度。
“這南荒一行,已然太久太久了。”
“我沒有一萬年,只得爭朝夕。”
“今日。便要爾等授首。”
莫玄神情肅然,一步踏出,流光溢彩從衆神圖錄中散發出來,他落足之處華光一閃。整個人隨之消失不見了。
本來三方齊聚的水域中,重新恢復了一片平靜,只有衆神圖錄鋪陳在那裡,靜靜地等待着。
……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晚照下,整片大地都沉浸在一片昏黃當中。
在這片大地的正中央處,有一口枯井,有一株老樹。
枯井幽深。老樹枯枝,老鴉數只在二者間來回蹦跳着,有氣無力地唱着哀歌。
四周屍骸累累,滾滾黑煙升騰而起。
那馬革裹屍的大將。血染大地的兵卒,歪歪斜斜的破爛戰旗,嘶鳴着怎麼都站不起來的戰馬……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着,這一處剛剛熄滅了戰火的戰場。
“這是哪裡?
蠻神教主警惕地望着周遭景象。緊握着滅神斧,大叫出聲。
雲夢神女、莫玄,皆不曾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好像這偌大一片天地。只有他一人。
“中土人,你出來!!!”
“出來……出來……出來……”
猶如在空谷。回聲陣陣,驚起昏鴉直飛天際。
……
一般無二的枯藤老樹昏鴉。同樣景象的馬革裹屍戰場,雲夢神女坐在枯井沿上,將雙足伸入了井口,目露迷茫地看着這一切。
那些屍橫遍野的景象,有多麼的像當年的南荒大澤?!
那猶自在空中迴盪着的廝殺聲音,有多麼像曼殊通帶領着她的族人向妖魔宣戰時候的景象?!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然而她知道,那些都已經不再。
“你……”
“出來吧!”
雲夢神女眼中的恍惚之色褪去,代之的是一種海一樣的深邃。
清冷聲音傳出的同時,她身邊的枯井裡“汩汩汩”而出井水,頃刻之間,漫過了她赤裸的足踝。
……
“原來衆神圖錄裡面,是這個樣子啊。”
莫玄漫步其間,一樣的淒涼景象,一般的古戰場痕跡,行走在其中,他卻有一種如魚得水一樣的感覺。
這並不是說整個空間就由他一手掌控,日升月落,滄海桑田等等!
真要是如此,他也不必要在此熟悉了,直接刀破蒼穹,舉手摘星,蠻神教主和雲夢神女在他的手中,又有什麼反抗能力?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日裡,於衆神圖錄中,莫玄能做到那個地步,但絕不是現在。
在這個時候,莫玄得到的是另外一個收穫。
“在衆神圖錄當中,我不僅僅可以得到無窮無盡的神力供給,還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軌跡。”
莫玄伸出手來,在虛空中一撈,明明是空無一物的所在,他卻彷彿能撈取把握到什麼東西似的。
“每一道軌跡,都是一代武聖關帝的經歷;每一道軌跡,都是驚豔的一刀!”
莫玄心中徹悟,真正融入到了衆神圖錄當中,有了一隻如臂使指般的感覺。
“着甲!”
他驀然大喝一聲,鐵甲,戰袍,突兀地覆蓋到了莫玄身上。
“刀來!”
一刀西來,青龍偃月!
“馬來!”
嘶一聲長嘶,高大矯健的赤兔馬出現在了莫玄的身旁,踢踏着大地,嘴巴拽着莫玄青色的戰炮,似乎要將他甩到馬背上一樣。
“哈哈哈”
莫玄縱聲大笑,一躍上馬,橫刀揚鞭。
蹄聲如雷,轉瞬間踏破了虛空。
……
“中土人,你出來,出來!!!”
蠻神教主在厲聲大喊着,魔怪蠻神的身軀失去了水的承託,在大地上顯得笨重無比。
“轟”聲聲巨響,蠻神教主橫衝直撞,無論是屍骸遍野的戰場,還是山石,亦或是大樹,皆是爲其毀滅成了齏粉。
然而無論他如何的宣泄,怎樣的爆發,只有一回頭,一切都會恢復原本模樣。
正當蠻神教主積鬱得都要瘋狂了的時候,忽然鐵蹄錚錚之聲,是遠處傳來。
驀然回首,蠻神教主只見得一人一馬,長刀光寒,鐵蹄踐踏着大地,踏破了虛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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