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儀大搖大擺帶着張九妹和趙一蘭二女回到仙遊城劉家貿易行,着實把楊三鞭、楊豹他們嚇了一跳。楊三鞭雖然對徐鳳儀猛可帶着兩個美人兒回來有些疑惑,但他也不要徐鳳儀給他指點迷津,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楊三鞭也養着幾個丫頭,對男人的缺點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徐鳳儀沒用劉家貿易行的錢養女人,他纔不管徐鳳儀那麼多。楊三鞭總管劉家貿易行的賬薄,徐鳳儀有沒有動劉家貿易行的錢,他心中有數。
楊三鞭看見徐鳳儀帶回兩個得力生兵,未來管理店子的得力助手,同時又替劉家貿易行的米缸添加三十石大米,確是個有本事有作爲的青年才俊。他對徐鳳儀生財有術的本領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對徐鳳儀沒有忌恨或不服氣,更多是羨慕和欽佩。他樂呵呵地替徐鳳儀張羅,安排二女的住處。
“小女子,第一次來仙遊,有點迷糊,請大家多多關照。”趙一蘭很是乖巧識趣,對長輩表現出十二分恭敬。
“小子,你既然把人家都帶到家中了,怎麼讓人家穿成這樣?帶她們逛街買幾件象樣的衣服吧。”楊三鞭看見張九妹和趙一蘭生得漂漂亮亮,穿的衣服卻忒不象樣,也數落徐鳳儀幾句,無非是嘲笑徐鳳儀不懂憐香惜玉。依他愚意,恨不得越俎代庖,獻殷勤替二女去買新衣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就是最懶的女人,都不會懶到對新衣裳不感興趣。不去逛街懶女人可以說沒有!張九妹和趙一蘭起勁縱恿徐鳳儀帶她們出門,立即去逛街購物。
徐鳳儀收拾了幾兩現銀,昂首闊步對二女道:“姐妹們!去逍遙了,呵呵。但求你買東西的時候,別太貪心,別太坑爹就是了。替你們做牛做馬,哥心甘情願。”
三人興衝來到仙遊街,還沒作出選擇到哪裡逛一逛,劈頭就遇上一場大雨,真是天公不作美。這場大雨來得比較猛,徐鳳儀帶着二女就趕緊找了個門店避雨。剛到一家店鋪屋檐下,還沒呆上一盞茶工夫,店主突然雄赳赳,氣昂昂走了出來,揮手道:“你們在這幹什麼?流鶯野雞擋在我門前,成心給我晦氣是不是?”店主真是一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張九妹和趙一蘭是風塵女子。怕這些騷狐狸精壞了他門面的風水,起勁地驅逐這些不祥之物。
“天雨留人,我們在這裡避避雨,過一會兒就走。”徐鳳儀忍住氣,一臉無奈,他希望得到店主人通情達理,讓他們在這避避雨。
“走開,你站這裡算什麼啊?那我不做生意了?”店主人一臉蠻橫,他這酒店生意不好,以致遷怒過路客商。連客商偶然到他屋檐下避雨也堅決不允許。
“好,再等一會兒,我就走,我就走!”徐鳳儀口中雖這樣說,腳步沒動,並沒有挪窩的意思。
“你們還愣在哪兒幹什麼,你到底走不走?”店主人勃然大怒道。“不走,我叫人趕你這乖孫子出去。”
徐鳳儀冒着大雨,拖着二女撒腿大步向前跑了幾步,跑了沒幾步,眼見雨實在太大了,只得又折回酒店門口,只見店主人和幾個無賴大漢正在指手畫腳,笑話他們。頓時感到一股怒氣衝上嗓門,沒好聲氣地喝道:“我們不走了,等雨停了再走。”
“走不走,不是由你說了算,問我拳頭答不答應。”店主人捲袖捋拳喝道。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樣做生意的,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生意人提倡那種和氣生財的忠厚稟性,卻象個強盜一樣憤世嫉俗。
“好吧,我在你這兒買點東西行不行?”徐鳳儀實不想爲這點小事大動干戈。“酒多少錢一碗,肉多少錢一斤?”
“哪敢情好,小二,給這位客官上酒,來一盤鮮肉。”店主人聽說徐鳳儀願意在他店裡買東西,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徐鳳儀當成大爺般供捧起來,極盡巴結之能事。
徐鳳儀端起店小二斟的酒喝了一口,又酸又淡,顯然是滲水過多。不禁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你賣的是醋還是酒?”
“當然是酒!”店主人理直氣壯吼道,好象吼聲越高,他的醋就會變成酒一樣。
徐鳳儀冷笑一聲,再仔細端詳那盤鮮肉,豬肉的皮足有寸厚,不用猜了,一定是母豬肉無疑。徐鳳儀看雨小了,擲下一把銅錢,轉身便走,邊走邊指着店主人罵道:“你自己做人不厚道,還遷怒過路客人不賞面。你騙吧,你騙下去吧,看你能騙得多少人!”
“老子騙一個夠本,騙兩個賺了,你嚷呀,看你拿我怎樣?”店主人恬不知恥地回敬他道。
徐鳳儀才懶得再跟這種歪人答腔,拉着張九妹和趙一蘭扭頭就走。
轉過幾個鋪面,來到一個兜賣女人衣裳頭飾的地方。張九妹和趙一蘭走在前頭挑選衣服,徐鳳儀站在最後邊,擡眼望去,遠遠地看到一位小販拿着一件肥大的唐式女裝向路人兜售,他那誇張比劃的姿勢,潑辣的推銷動作,像街頭賣藝武師耍把式似的。在張九妹和趙一蘭面前比比劃劃嘮叨着,證明這件衣服非常合適二女。
徐鳳儀知道女人買東西時往往不通過腦袋就拍板成交,小販就把一件寬大的花衣裳在二女面前晃了兩晃,然後就做出收拾的動作,好象不打算把衣服賣給她們。張九妹和趙一蘭見小販把衣裳收起來,十分焦急,回頭對徐鳳儀懇求道:“我要,我要,我要那件花衣裳,快給我買下來。”二女笨拙而急燥的樣子引的小販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旁觀者清,徐鳳儀其實看到那件花衣裳的衣袖長短不一,一隻衣袖長,一隻衣袖短。也難怪小販這麼着急把花衣裳藏起來,他也是怕招搖久了讓人看出破綻。徐鳳儀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即掏銀子。張九妹好象很不高興,甭着一副苦瓜臉,好象徐鳳儀上輩子欠她幾十萬兩銀子一樣。她生氣扭過頭來,對徐鳳儀怒目而視。
徐鳳儀嘆息一聲,雖說這件花衣裳的衣袖長短不一,但只要張九妹喜歡就好,又不是穿給旁人看,管他哩。於是徐鳳儀向小販問問價錢,這件衣裳約莫三兩銀子。便痛痛快快付錢取貨,博美人一笑。張九妹趁人不在意,親了徐鳳儀一口,嘻嘻哈哈說:“哥,你真好,我跟定你了。”想不到有些女人身價的這樣低,一件花衣裳就收下美人心,值!
一男二女有說有笑,在擁擠的仙遊街頭漫不經心地亂走一通。起初二女興趣勃勃,看見什麼東西都想買,走了一個時辰後,她們就已經走不動了。二女的腳都是三寸小金蓮,走不慣長途。徐鳳儀看着他揹着包裹早都塞得滿滿的,都是女人的衣裳,心想也差不多了。他停下來擦了擦汗,轉頭尋找轎伕,打道回府。
回到劉家貿易行,添置一些傢什,把二女安排妥當。不免大擺筵席,吃一頓團圓飯。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聚家常。徐鳳儀問起二女家世,發覺趙一蘭居然是他的同鄉,徐鳳儀與趙一蘭同是徽州績溪樂義鄉人,兩家之間相距不過十幾裡地,不禁大爲意外。甜不甜,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他鄉遇故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吃飯當中,趙一蘭委託徐鳳儀到徽州績溪樂義鄉趙家村鄉走一趟,看看她家裡還有什麼人。徐鳳儀想他離家已久,現在有條件回家,也該回家看看了,就答應趙一蘭的要求。天真善良的趙一蘭仍然幻想母親與姐姐已回故里,正在家中等她回家團聚。
過了幾天。徐鳳儀收拾停當,決定回老家一趟。就把張九妹和趙一蘭委託給楊三鞭照顧,他背上倭刀就踏上回家的路。其一:籍此打聽趙一蘭母親趙氏與姐姐趙貞的下落;其二他也想回家探親並祭祖。
徐鳳儀也沒租賃馬匹,甩開兩袖,大步走路,望徽州方向逶迤而來。走了半月光景到了徽州,一路打聽找到趙家村。只見這個尋常鄉鎮,兵火過後,十室九空,道路荒涼,即使走上幾里長路,也難遇到一個村民。
徐鳳儀按圖索驥,找到趙一蘭的故居所在地,只見眼前室廬皆盡,野草叢生,惟有殘垣斷壁,兀立原野,告訴後人這地方曾經有人在此繁衍生息。所謂趙一蘭口中所說的趙家村,己經不復存在了。趙一蘭的家也只剩下一堆瓦礫,供人憑弔懷古,嘆息桑田滄海。
徐鳳儀無可奈何,便向鄰近的村民打聽是怎麼回事?當地土著說趙家村的村民害怕強盜再次襲擊村莊,已易地而居。叫徐鳳儀再往前走幾裡,轉上一個頭,就可以找到趙家村了。
徐鳳儀心情糟糕到極點,垂頭喪氣沿鄉村土路又走上一柱香工夫,來到一個小山岡。山岡砌有圍牆,並有箭樓崗哨,戒備森嚴。徐鳳儀想必是趙家村了,又見村前村後都栽上桃村,紅紅綠綠,十分醒目。徐鳳儀看見村莊趙氏祠堂牌匾下面聚集好幾個老人,正在那兒閒磕,他也大搖大擺上前問長問短。那幾個老大爺有些害怕生人,眼見徐鳳儀貿然闖入,問這問那,驚得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