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初二,一支中國水師小艦隊在一片陰雨中離開了墨西哥特萬特佩克灣附近洋麪。
自四月下旬再度光臨這裡的中國水師,這些日子裡分別登門召開了聖薩爾瓦、聖何塞、薩利納克魯斯和安赫爾港多座沿海重要城鎮和居民點。
現在他們揚帆起航,向着更南方挺進。
柴大紀披着油布雨衣行走在128號勘探船寬厚的甲板上,這艘二手的退役海軍戰船儼然已經重新歸入了海軍序列當中,現在他船就要跟着隊伍一塊起航前往智利了。
這是一趟神奇的旅行。上一次執行南進掃蕩政策的飛剪艏艦隊,在利馬擊破了還沒來得及與西海岸西班牙主力艦隊匯合的秘魯分艦隊後,向南進入智利海域的他們在返回的時候,船上出人豫料的載滿了高品質硝石,這簡直是一個奇蹟,也是解決了遠征部隊的一個大難題了。
艦隊同時帶回的還有一部分那裡的資料,智利人十幾年前剛剛進行了大起義,在當地,西班牙人與土生白人、混血兒、還有少數土著的利益衝突很劇烈,矛盾尖銳。
所以土生白人、混血人羣願意幫助中國。只要中國願意付出槍炮,他們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爲中國送來阿塔卡馬沙漠遍地都是的硝石。
智利是一個資源非常豐富的地方,這裡的銅礦是西班牙人在美洲的一個重要利益來源,阿塔卡馬沙漠中的硝石多的沒人去理會,海量的高品質天然礦,在離地面o.5~~2米的地下,高品質的硝石層能有1~~3米厚。
這些飛剪艏船隊從智利運回的大批硝石,爲中國的北美遠征軍解決了最難以解決的問題——火藥。
整支軍隊需求量巨大的火藥如果不能夠自給,那遠征軍在美洲可就難以大展身手了。雖然他們的目標只是奪取加利福尼亞,可是佳州這地方太荒涼了,就是西班牙人也是剛剛進入。遠征軍拿下這裡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海6軍主力都投入到對英國的戰爭和防備中的大板鴨,在加利福尼亞這個剛剛被他們開始經營的地區保留的軍事實力弱的跟薄紙一樣,遠征軍完全是一路進軍的態勢,就奪取了整個加利福尼亞,還順勢拿下了下加利福尼亞半島。
整個行動進展順利的無以復加,但是遠征軍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真正考驗還沒有到來呢。所以解決整個遠征軍所需彈藥的問題,本身就是遠征軍計劃上的任務之一。
北美有的是硫磺,這裡到處冒着硫磺氣味的溫泉和一個個火山,高品質的天然硫磺不要太多。
木炭也是小菜一碟。
困難的只有硝石。
北美根本就沒有天然硝石礦,或許是有,但陳鳴不知道在哪裡。陳鳴知道的天然硝石世界最大生產國就是智利,那裡的阿塔卡馬沙漠埋着一條綿延一千多裡的天然硝石礦帶。
所以他以‘密令’的形式把這一實情告訴了遠征軍高層。
執行任務的飛剪艏艦隊只需要去執行任務就好,沒必要管那麼多。
而這個密令讓整個遠征軍內部生起了多少莫名的猜測,陳鳴就全然不管了。
雙邊有了第一回的交易,那麼這第二次也爲期不遠了。柴大紀作爲一個嚮導,同時他指揮的128號勘探船又是作爲運輸船隊的一份子,那地位在整個船隊中還是很重要滴。
海面上有些風浪,船隻顛簸地厲害,但是柴大紀卻如履平地般地在甲板上巡視着。在船上待了好幾年,他早就習慣了這一切。
在他沒能忍耐着寂寞,從軍事學院來到海外第一勘探局的哪一天起,他就要習慣這種大海的顛簸。
“船長,這特萬特佩克灣的人真太窮了,在這裡待了有十天,什麼也沒撈到。”
爲了激遠征軍的鬥志,陳鳴之前就宣佈——北美戰爭期間軍隊獲得的戰利品可以自己保留一半,三分之一上交部隊,剩下的六分之一才屬於國家,比例一下子高上了好多。
早先南下掃蕩的飛剪艏艦隊那一個個都吃的滿嘴流油,結果輪到他們這支隊伍了,卻正趕上特萬特佩克灣這種窮地方。
“所以這裡的社會矛盾纔會這麼尖銳。西班牙人拿走的利益太多了。就連許多的土生白人都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柴大紀撇着嘴道。他曾經詳細的瞭解過西班牙這個國家,作爲歐洲世界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西班牙輝煌的時候真的可以說是很牛逼。當初的西班牙大方陣在歐洲也是橫行一時。
但殖民都已經二三百年了,還沒能有效的把吃進肚子裡的肥肉好好地消化,自己好好地一手牌打成現在的爛樣,也是讓人醉了。
現在的大板鴨很讓人瞧不起。
雨越下越大,柴大紀轉身回到船艙,他隔壁的一個船艙,透過門板縫隙,柴大紀還能看到一個人面朝着西方,一支手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另一隻手按在一本厚厚的大部頭上,在虔誠的禱告着。
柴大紀內心中甚是感慨的道:“信仰害死人啊。”西班牙就跪在了信仰上,這些葡萄牙人也不學乖乖。
因爲遠征軍要在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上活動,所以在軍隊組建的時候,陳鳴也實際的挑選了幾十個葡萄牙人隨軍。他們至少能做翻譯不是?而且跟當地人交流的時候,一副歐洲面容的葡萄牙人怎麼也比黃種人面容的中國人更合適。
柴大紀祈禱着船隊能順順利利的抵達智利。
就在這支中國水師艦隊於風雨中艱難前行的時候,蘇克雷·阿里卡魯指揮下的西班牙西海岸艦隊主力也正緩緩駛出了巴拿馬城的港口。
這裡是西班牙人在美洲最早修建的城市之一,在西曆的1519年就存在了。是西班牙人入侵位於秘魯的印加帝國之起始點和基地,亦是歐洲人在美洲新大6的重要貿易中心之一。
這裡是西班牙人搜刮財富和販奴的聚集地,西班牙人將從四面八方掠來的金銀珠寶集中在城裡,然後從狹窄的巴拿馬地峽,在6地上運往加勒比海岸邊的科隆港,然後裝船運往西班牙然後轉運到西班牙本土。巴拿馬城的大量財富,也自然引起了海盜們的垂涎。
1671年,英國海盜摩爾根用武力攻入巴拿馬城,在洗劫一空後,縱火將整個城市燒爲廢墟。
兩年後西班牙人在故城廢址以西約8公里處重建了巴拿馬城。
元氣大傷的巴拿馬的地位大大的下降,但在北美的西海岸,這裡依舊是一個重要的港口。
蘇克雷指揮的西班牙海軍艦隊本來的駐地是阿卡普爾科港,那裡是美洲——呂宋大帆船貿易的另一個終點麼,但北美西海岸的西班牙艦隊分散很零碎,只靠着直接握在蘇克雷手中的那點力量,他可沒信心能打贏中國人。
所以蘇克雷帶着艦隊退到了巴拿馬港,下令各地的軍艦都到巴拿馬港彙集。
自從當年遭遇了大難之後,西班牙人痛定思痛,花費巨資將巴拿馬灣的炮臺及港內的城堡都要塞化了一番。如今,港灣深處的炮臺已經建成了上百年,火炮雖然還是幾十年前添置的炮火,但對於任何一個敢來侵犯的軍艦,那都是巨大的威脅,並且西班牙人還部署了部分6軍士兵防守。
追擊來的中國水師船隊只能是封鎖。
當然,有這麼多軍隊駐紮的巴拿馬城一定是人口很密集的【美洲區】,上百年的展,這裡的人口數量早就過了當年很多,經濟農業都穩居北美西海岸的第一檔。要是沒有突入而來的中國人,這兒的美好生活還將持續三十四年,然後伴隨着整個美洲的獨立大潮,擺脫西班牙人的統治,成爲大哥倫比亞共和國中的一份子。
蘇克雷帶領着船隊出了,他的目的地是巴拿馬灣西南一千公里外的科隆羣島。
那裡是一個無人荒島,是被當年的巴拿馬主教在去秘魯的途中現的,島上有許多巨大的烏龜,還有一些印加族陶器碎片,證明在西班牙人以前有人佔領這些島嶼。16世紀有許多西班牙航海家在島上逗留。17世紀末一些海盜以這些島作爲隱匿之所,所以這裡並不是不能生存人類。
蘇克雷不希望自己的艦隊始終被中國人封鎖在巴拿馬灣裡,雖然他們也打不進來。那樣的話,漫長的西海岸會成爲中國人狩獵的牧場,他作爲海軍少將必須制止這一現象。
天知道沒有了約束的中國人艦船會不會衝出麥哲倫海峽,跑到北美的另一邊去。
所以蘇克雷要行動起來。
再加上科隆羣島屬於赤道地區,那裡是無風帶,無風帶。
無風帶裡並不是真的一點兒風都沒有,只是風力比較小,還沒有固定風向。對於大型風帆戰艦來說是很討厭的事情,它們轉帆比較慢,一旦風突然來了,還沒等把帆調整過來呢,它又變了風向,等於是白折騰,利用率極低,和沒有差不多。這種時候船隻更多地是利用尾舵,還有小範圍的海流。而後者就需要引航員熟識地理了。
這種環境對於任何一艘帆船都是十分不利的,但是對於更加依賴風向的飛剪艏戰船是最最的不利。中國人是第一次來到北美西海岸,蘇克雷纔是這裡的地頭蛇。
有風的飛剪艏是條龍,沒風的飛剪艏是條沒骨頭蟲。
科隆羣島在之前能成爲海盜們百來年裡的藏身地,與科隆羣島的地理環境就有着密切的相關。
只要蘇克雷帶領着船隊進入這裡,他就能依靠着無風帶,尋機出擊,打出一波反擊浪潮來。出了無風帶就是赤道逆流,就算中國人追過來了,他也不怕。
蘇克雷要告訴中國人,別以爲有着一兩手厲害的玩意兒,就能真的縱橫海洋。大海的秘密多着呢,地理氣候的重要性一點都不比裝備差勁。
風雨中,兩撥船隊完美的擦肩而過。
兩支船隊的統帥都沒有現彼此,他們能否順利的抵達到目的地暫且不說,只說他們眼下的運氣,那都是比較好的。
蘇克雷利用夜色和風雨的掩護,成功的溜出了巴拿馬灣,而且沒有被中國人現。雖然這一現象根本不能隱瞞幾天。
而南下的中國船隊呢,這可是一支以‘運輸’爲主要目的的船隊,它們的戰鬥力比起封鎖巴拿馬灣的主力艦隊來可差得遠了。
……
此時墨西哥的另一邊,美洲的東海岸,韋拉克魯斯港,這座距離墨西哥城並不遙遠的重要港口,一座與巴拿馬城同歲的城市。
來自法國的金塔納洛奧·科馬爾皺着眉頭看着那幾個對着自己的貨物挑挑揀揀的墨西哥人,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他們的心頭。現在的情況對比往年一成不變的老市場似乎產生了某種新的不可預知的變化。
簡單地說來,就是這些墨西哥人看起來對他的貨物不怎麼感冒。上帝,這是怎麼了?來自里昂的紡織品絕對是歐洲第一流的品質,雖然價格要比海峽對岸的英國佬高出那麼一點點。但是法蘭西纔是西班牙的忠實朋友,要購買紡織品的話當然要先緊着自己人的買了。何況現在法西正在跟英國人交戰,後者根本不可能直接來到這裡交易。
可是科馬爾的那雙眼睛告訴他,這些墨西哥的老朋友的確是對自己帶來的布匹不怎麼感冒,不僅如此,其他的生活必需品,比如刀叉、小五金、高檔蠟燭、肥皂、刷子、皮具等等,他們也熱情大減。這些老朋友似乎只願意在那些呢絨、麻布裡挑挑揀揀,而且還直嚷嚷着價格太貴,讓科馬爾稍稍降下價格。
金塔納洛奧·科馬爾和他的船長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嚴重的驚恐。
墨西哥市場一定生了巨大的變故,而自己毫無所知。
科馬爾是一個往返大西洋兩岸間的老手了,他的商業嗅覺很靈敏。甚至他這次帶來的所謂的里昂紡織品中都有不少是轉手低價進購的英國貨。這些英國人才是歐洲的第一紡織大戶,當西班牙和法蘭西對英國說不以後,當荷蘭、普魯士、俄國紛紛對英國人表示不滿之後,英國人的布匹生產力過剩似乎就是一個絕對的現象了。那麼他們也就只能通過荷蘭人、葡萄牙人,降低布匹的價格銷售了。
一箇中年的墨西哥土生白人走了過來,“科馬爾,我們是老朋友了,你不能這麼坑我。”
“品質差不多一樣的機織布,你的價格居然賣三比索一匹!上帝,比歐洲機織布質量還要好的中國布才售價兩比索一匹,我要是買了你的布,我敢肯定我一匹也賣不出去的。”
這個中年商人看起來似乎挺激動,看着科馬爾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瘋子。而此刻的科馬爾看着他更差點激動地真的變成了一個瘋子。
“中國人不是在同西班牙打仗嗎?爲什麼你能收到中國人的布匹?”科馬爾腦門在脹,老天啊,中國竟然也在墨西哥的布匹市場裡摻一腳?這對他的財大計可是有着致命的威脅。
“不,科馬爾。跟中國人打仗的只是半島人,我們是墨西哥人!”
中國與西班牙殖民政府的戰爭並不能阻擋墨西哥本土人用走私的方法,將更多更便宜的貨物走私到墨西哥各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