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明皇城,現在的漢王宮裡。
一股中藥的氣味隱隱傳進羅東尼的鼻子裡,作爲漢王身邊挺得寵的一個近臣,羅東尼自從開啓自己的跪舔之路後,少不了在衣食住行上也開啓了漢化之道,這中藥他就喝過不止一次了。
說真的,現在的羅東尼雖然對上帝依舊很虔誠,可對比西方的醫生他是更信任中國的大夫了。歐洲醫生的切割和灼燒燒紅的烙鐵以及放血**,還有腹瀉劑、緩瀉劑等療法,對比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的古老醫術是那般的可笑又可悲。即使一些選擇了中國國籍的葡萄牙裔還依舊堅信着那些苦到極點的湯藥是魔鬼的巫術,是愚昧又可樂的。
可羅東尼堅定的信任中醫。最最明瞭的一個例子就是天花,這種魔鬼一樣的疾病在西方完全是束手無措的,如果喝聖水也算一種手段的話。幾乎十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死於這種病,大多數得這種病的人是小孩或較大的孩子。但是在中國,早一百年前就有了人痘,最近兩年醫署更在研究牛痘。
羅東尼的目光一直在注視着這樣研究的進程,漢王也一樣很重視這一研究,歷時已經一年多了,從沒有被任何事情影響和打亂。
就羅東尼的瞭解,被拿來實驗的囚犯們,包括一些俘虜的小孩旗人,被種了牛痘之後幾乎都沒有人再得天花這種可怕的疾病。而很多被傳染了天花的人,也被醫署的大夫通過一種手段救了回來,生存比例在80以上。
羅東尼相信,當這一成果被中國的新政府公開以後,他的那些頑固的同胞們,一個個都會底下自己倔強的頭顱。
不過正因爲對中醫巨大的信心,羅東尼才更有些擔憂,他爲漢王陳惠的健康擔憂。無災無病的喝什麼藥?
就他的觀察,陳惠現在的健康已經遠不如他剛來到陳惠身邊的時候了。而原因是什麼,羅東尼心理面也有猜測,只是他是絕不會勸阻的。
因爲他相信勸阻的話,陳惠身邊肯定有很多的人都已經說過了,甚至陳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健康問題,但他仍然沒有什麼改變,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俄羅斯人?他們要摻於進中國的戰爭?”待聽明白了陳惠喚他入宮的原因之後,羅東尼驚呆了。
“上帝,聖彼得堡瘋了!俄羅斯瘋了!”他實在無法想象俄羅斯爲什麼會有如此的膽量來插手古老中國的戰爭,難道葉卡捷琳娜二世剛打贏了奧斯曼人,就以爲自己舉世無敵了嗎?
羅東尼還清楚的記得大都督府遞上的那份軍隊建設綱要,未來的中國,光是國家常備軍就將達到一百多萬人的規模。
二十個主力師,每個師的兵力將高達兩萬五千人,這就是五十萬人的兵力二十個地方守備師,每個一萬五千人,這又是三十萬人一個禁衛軍,也就是三個步兵師加一個騎兵師加一個炮兵旅,還有其他部隊,這就是十萬人。如此總數就有了九十萬人!這只是步兵!
還有六到八個師的騎兵部隊,這又是十萬人。
接着就是海軍、海軍陸戰隊,和岸防部隊,總數將高達十五萬人的。然後剩下的就是憲兵部隊,海外駐兵等等,總人數也有四五萬人。
初步規劃的總兵力就高達一百二十萬!
羅東尼看到這個龐大到極點的數字後,整個人都給震壞了。這個數字都能囊括了除掉俄羅斯之外整個歐洲國家的常備軍總和。
而陳漢還有另外一個預備役計劃,以及一直要堅持下去的童子軍計劃。
羅東尼當然知道那一百二十萬人軍規的計劃現在還停留在紙面上,復漢軍要在建立了穩固的統治之後才能着手組建這般龐大無匹的常備軍。但最重要的是,羅東尼相信中國有實力組建起這麼一支龐大的常備軍來,如此俄羅斯以它現在的實力就來挑釁龐大的中國,這真是一種不得不說是瘋狂的舉動。
“俄羅斯的經濟腹地與中國的富庶之地相隔千萬裡。其與滿清也僅限於恰克圖等少量貿易,何以讓俄國君臣爲滿清火中取栗?”這是陳惠最最不解的地方。
俄羅斯現在還沒有徵服中亞,更夠不到新疆,滿清能許給他們什麼利益,讓俄羅斯跳上了滿清這條要沉的船呢?
“陛下,俄國人在西方世界是貪婪的代名詞,他們對於土地的**是從無止境的。新疆不是現在的俄羅斯人可以夠得到的,但是外東北呢?那裡跟俄羅斯人在遠東的地盤整好相接。”
陳惠微微一愣,立刻就搖頭,“這不可能。那裡是滿清的龍興之地,怎麼會割給一羣洋人?”
但除了這一點,羅東尼也不是葉卡捷琳娜二世肚子裡的蛔蟲,他也想不出來還有別的什麼原因了。
從漢王宮裡走出來的羅東尼臉上笑眯眯的,一點都沒有受宮裡對話的影響,從他微微挑起的眉尖,熟悉他的人反而能發現羅東尼此刻愉快的心情。因爲他有一個大炸彈要爆!
此時羅東尼的頭上就差掛着條大寫橫幅我要爆料了!
“親愛的羅伯特,不要懷疑我的真誠。我可以對上帝起誓我說的話都是真實的。野蠻的俄國人以令人震撼的膽量插進了中國人的內戰,他們站在了北方的韃靼人背後,派出的軍隊最多明年就能抵達中國。漢王陛下對此十分的生氣!”
中國的內戰什麼時候結束,羅東尼和羅伯特都說不準,但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兩個人無疑都無比堅信是陳漢。“殿下帶領的軍隊已經拿下了天津,如果不是嚴寒到來,極大地限制了水師的運輸能力,北京現在怕都已經被漢軍拿下了。”羅東尼還知道,明年開春,大戰來臨前夕,陳惠就將正式稱帝,然後大軍北伐,一統天下。他雖然對於一統天下的概念沒有太多的感覺,可他知道陳惠稱帝意味着什麼。
“韃靼人與漢人最終的決戰就要來臨。從現在的情況看,漢人佔據着絕對的上風。你知道嗎?我剛從漢王口中知道的消息,歸德、開封”
羅伯特的房間中掛的有一副中國地圖,羅東尼用手指點在河南的位置上,點着開封府和歸德府的位置上面,“清軍在這裡的軍隊已經完全撤離。現在黃河的下游區域,這條大河以南的地區,只有這裡,洛陽,還控制在韃靼軍隊的手中。”
“北京危急。韃靼人的皇帝在召集這裡的軍隊回援,這一代可是有不少的東方騎兵和韃靼本族軍隊。雖然他們要爲此放棄了大面積的土地,但他們現在最先要保證的是北京的安全。”
“河南的漢軍已經開赴韃靼人放棄的土地上了。只要明年北京城下韃靼人決戰失利,從這裡到這裡,比整個葡萄牙本土面積還要大的土地就不需要經過任何的戰爭,便可以輕輕鬆鬆的納入國王陛下的控制之下了。哦,那個時候應該成爲中華帝國大皇帝陛下了。”從明朝開始,西方對中國的稱謂一直都是中華帝國,簡稱中國。
“而即使韃靼人在明年春天的北京保衛戰爭中僥倖贏得勝利,那也根本阻止不了大勢的傾覆。不管是從金錢和糧食上,還是從工業力量上,韃靼人都處於絕對的劣勢。”
羅東尼幹了一杯白蘭地,這是羅伯特託人從歐洲帶回來的法國干邑白蘭地,燃燒的葡萄酒果然比朗姆酒夠味多了。“俄國人魯莽的摻於進來,他們草率的行爲會給自己帶來一場巨大災難。作爲盟友,葡萄牙與大英帝國,是否需要盡到盟友的義務,去提醒一下那頭貪婪的北極熊呢?”
羅東尼未能從羅伯特口中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無論是對於陳惠,還是對於七年戰爭後形成的某一隱形聯盟。
而且不提南京商館街突然之間的熱鬧,也不說陸陸續續抵到的地方部隊,更不用提復漢軍在四川的進展,或是安南的鄭主與儒門三傑的交鋒,或是西山軍與廣南國間的交鋒,還有南洋局勢的變化,暹羅緬甸的再戰,甚至是大小金川等川藏雲南土司們的蠢蠢欲動,也不提安徽、河南與西北的戰事,只說現在的陳鳴。
京津之間突然間變得一派寂靜,就在陳鳴爲海蘭察的突然後撤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染白了整個直隸。
冰雪覆蓋下的京津突然間沒有了之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大沽口外,一艘艘復漢軍的戰船轉移向了曹妃甸海域。不久後,他們中的一批還將從曹妃甸轉向遼南去。
陳鳴也收到了暗營緊急傳遞過來的密報,滿清要遷都???這個出人意料又似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轉念一想,“怪不得海蘭察突然要撤走,原來有這麼回事。”
“殿下,這消息如果捅出來了,韃子的士氣怕是會更落三分。”
“所以啊,這事兒咱們要把它儘快捅出來。最好是攪黃了這件事。”陳鳴立刻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攪黃了這事兒!他麼的,一百多萬旗人要是去了東北,哪有留在北京城裡來的容易收拾?
而隨着滿清在河南的逐步撤軍,阿桂已經命副將溫福帶兵兩萬趕至於邯鄲,彙集英廉與舒赫德的敗兵,這可立馬就成了一支四五萬的大軍了。你先甭管他們的戰鬥力如何,光看人數就挺唬人的。
同時阿桂也抽調出了一支八旗步騎軍迅速回援北京,雖然這樣一來,清軍在中路前線的戰鬥力以及可靠性都將大大下降一截,阿桂也顧不得了,部隊由富察氏的後起之秀明亮帶領,現在都行到保定了。阿桂自己也帶着一支軍隊進駐到河北的大名府,一邊防着河南復漢軍突然的北上,另一邊隱隱威脅着山東西北的東昌府,也就是聊城、臨清一帶。
“十一月、十二月、正月”陳鳴算了算時間,要想將渤海的浮冰完全解凍,至少要正月的下旬,水師再逼近大沽口,那就是來年的二月初了。而現在的時間還是十月,中間隔了三個月份。
“熊炳章,讓人把天津城再翻一翻,看哪個地方存的還有火藥。”陳鳴不想離開天津,可後勤補給夠不上,不管是火箭彈,還是紙彈、炮彈、火藥,都是短缺。那餘下的份量打上幾仗還行,可是再多的話,火槍兵就變成槍兵了。他們現在唯一的補給都是即將離開的水師主力船隊。船上儲備的彈藥會全部搬下!
“殿下何不差一員大將留守天津。”然後自己先去曹妃甸坐船走人呢?既然陳鳴捨不得天津,而天津的物資儲備又真的有點危險。熊炳章提議道。
“天津是滿清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後快。軍需補給欠缺,如此情況下本督乘船而走,那不是棄軍而逃,留下將士們頂雷”陳鳴很覺得面子過不去,還覺得有些難堪。臨陣脫逃啊這是。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非一軍之將也,乃太子之尊,萬乘之軀。天下大勢皆操於殿下之手,豈能以軍將自比?”熊炳章不以爲然,多稀罕的事兒啊,翻翻中國的歷史書去,成大事有幾個要臉的?就眼下的天下大局,那絕對要回南京啊。陳惠來年就要稱帝了啊,怎麼能缺了陳鳴這個太子呢?“何況來年大軍北伐,二十餘萬大軍,如無殿下居中主持,號令三軍,南京何人能勝任此職?”冠冕堂皇的理由找起來輕鬆的很。
這說到底就是陳鳴自個心裡能不能邁過一道坎兒。雖然就熊炳章本人而言,有陳鳴這樣一個比較將顏面,有節操的君主,那是幸運的事兒。
陳鳴一時間沒有聲音,揮手讓熊炳章下去辦事。
而回到自己地盤的熊炳章立刻揮筆寫了兩封信,分別派人送去楊柳青和曹莊的高靖輝與盧龍手中。
這事兒,太子就是沒個臺階下。君有難,臣服其勞麼。只要高靖輝和盧龍一嚷嚷,那事兒也就成了。只是熊炳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封書信在教給高靖輝與盧龍之前,先送到了劉武的手中。
陳鳴又一次擺了擺手。劉武知機的退下了,“這傢伙兒,倒是有點意思。”熊炳章諫言陳鳴離開天津這不稀奇,讓劉武想不到的是熊炳章還會給高靖輝與盧龍寫信,這些文人的尿性真的不能高估了。
京津下了大雪,西北也一樣冷的刺骨。陳啓在漢中復漢軍控制區最北端的鳳縣,召開了一次教導師主要軍官彙集的作戰會議。
“弟兄們,這天下的局勢發展的很快,太子殿下已經把天津都給打下來了。來年咱們大軍就能剷平了北京城。這守備一師、二師的成績是很喜人的,你們也都看了上一版的內刊了,這兩支隊伍排名是沒有再增長了,但是分數可越來越高。
還有那第一師,拿下了重慶,全取了川東。這功勞也是實實在在的,離咱們可不遠了,大傢伙都所說我們怎麼辦?
咱們教導師可是復漢軍的第一精銳,是全軍的老底子啊!在座的都該知道第一師、第二師和第三師那些當官是什麼來歷啊,他們大部分都是從咱們教導師走出去的人啊。他孃的,難道要咱們教導師落到徒弟的屁股後面嗎?
這絕對不行!”陳啓啪嗒一巴掌拍在了會議室的長桌上。在座的教導師衆軍官也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必須的不行,堅決不行,要不然他們教導旅的臉面要怎麼擱啊?
“所以。咱們要打下寶雞,也在這陝西放個大紅煙花。”隨着阿桂抽調部隊北撤,再加上之前一部分甘肅清軍返回了甘肅,漢中承受的壓力就更小了,他們一邊應付着甘肅的局面,另一邊也要攥緊拳頭很砸一下陝西。
到如今整個天下都已經被分片劃定了。
第一師打大西南,教導師打大西北,其餘部隊攻拔北京,掃蕩直隸和陝西,然後還有東北蒙古。
說起來也很重要,但都比不上第一師和教導師,如果第一師和教導師都能早早的把各自鍋裡的飯菜吃幹抹淨,他們就再也不需擔憂被人爆了菊花了。這其中教導師功勳的含金量比第一師更強。
而掙個頭遊,比個第一,這就是軍人的尿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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