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半年,範伶每日一大早隨着孫管家學習內功,日間陪着洛兒和貞兒玩耍,臨到晚上睡覺前還要修習一個時辰的內功,自是辛苦不已。
不知不覺中,範伶胸腹間的暖流已經愈聚愈多,已然形成一團暖暖的氣流,在孫管家的指導下,亦能收攏自如,在體內緩緩的運轉。
而這一切,竟也沒有人能夠覺察到,兩人一個教得用心,一個學的認真,範伶的內功經這半年的修習,竟是小有所成。
這一日五更時分,範伶同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堂屋,等侯孫管家的到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管家從東廂屋出來,手中竟拎着兩柄黑幽幽的木劍。
範伶看到孫管家到來,退後一步行了一禮,喊了一句“孫伯伯”,等待孫管家示下。
孫管家徑直走到木椅前坐下,將兩柄木劍擺在桌上。
“伶兒,你修習內功已經半年,雖不能說有如何成就,但現在已經可以練習本派的入門劍法了。但你的內功修習,卻不可以停下來,內功只有長期修習,纔會愈發深厚,才能做到隨心所欲。”
“是,伶兒記得。”
自從同孫管家學習功夫以來,範伶的話越來越少了,孫管家不容範伶插口,只要他將所教內容一一記得,疑惑之處提出之外,其它的話,交流甚少,範伶也漸漸的習慣了。
孫管家頜首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本門劍法不似一些急功求近的劍法,注重循序漸進,以深厚的內功和靈動的步伐爲輔,三者相輔相成,方成大器。”
孫管家頓了頓,又道:“今天我先教你入門劍法起仙劍的前五招,你看好了。”
孫管家站起身來,拿起桌上木劍,遞給範伶一柄,右手倒持另一柄於肘後走到堂屋中央站好,看着範伶站於對面的範伶,說道:“第一招,也是本門劍法的起手式,名字叫做面仙儀,意思是說尊敬對方之意,我先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說着,孫管家併攏雙腿,雙手握住劍柄劍尖向下,緩緩提至齊胸,左腳退後一步,右腿微弓,婑低身形,雙目凝視前方,右手握劍柄後撤劍尖向左前方斜斜抹出,左手捏劍決正對劍鋒,待得劍鋒與胸口相平時,右手手腕驀地翻轉正握劍柄,伸平右臂將劍平平向前方刺出,停了下來。
“這一招看似簡單,卻實不易練,尤其是右手翻轉再握住劍柄,並且,劍尖不能偏出,這招練好一分,手腕手劍的力道,就多掌握一分。”
孫管家收勢將劍決告訴範伶,又演示一遍,然後將其餘四招劍決講述與範伶,再演示兩遍,便由範伶自行練習,自己坐在木椅上開始喝起茶來。
範伶初學劍法,身肢僵硬,劍招的動作雖像模像樣,但姿勢卻總是不得其法,孫管家在一帝自是費心不少,不時的糾正範伶姿勢有誤之處。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範伶已經將劍招姿勢基本學會,只是每次到第一招手腕翻轉時,木劍總是啪啪的掉在地上。
範伶開始心急起來,手中的木劍掉落一次,心急便加重一分。孫管家看在眼中,卻任由範伶急躁的練習。
木劍掉了大約有六七十次的時候,範伶有些沮喪了,出招越來越慢,越來越不用心。
孫管家淡然的說道:“是不是沒有吃早飯餓了啊?要不要我去給你先做些飯菜來填飽肚子啊?”
孫管家從木椅上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範伶身旁,一把奪過範伶手中木劍,斜跨出一步,瞬息演完剛教範伶的五招,收勢立穩,厲聲說道:“劍法講究快、準、精,若都如你這般慢慢吞吞,如何能成氣侯!”
範伶瞪大了眼睛,立在當地,方纔根本沒能看清孫管家快若雷霆般的劍招,等到緩過神來,孫管家已經收勢立穩,範伶看在眼裡,愧在心上,不禁漲紅了臉。
“爲,爲什麼我,轉腕時總是握不住劍柄,總是掉了下去,我哪裡做錯了麼?”
孫管家厲聲喝道:“錯,你錯不在劍招有誤,而是錯在對自己沒有信心,本門的第一招之所以能作爲第一招,其爲對招禮儀之外,另有它義,這一轉腕練習的是腕力的精準,力度,但都如你這般散漫,又如何能見成效!”
“看好了,我再演示一遍,記清楚了。”說完,孫管家緩緩的演示了一遍,範伶瞪大了眼珠緊緊盯着孫管家,唯恐漏過一絲細節。
孫管家演示完畢,將木劍交到範伶手裡,說道:“你慢慢練習,如果有問題,再來叫我。”孫管家雙手一背,進屋去了。
範伶拎着木劍,看着孫管家屋緊閉的屋門,緊緊的抿起嘴脣,呆呆着立在那裡。
片刻,範伶猛得立起身來,唰唰的練習起來,木劍依舊一次又一次的從範伶手中掉落下來,範伶撿起來繼續練下去,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起來。
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範伶的短衫便被汗水浸透了,臉頰的汗水滴噠滴噠的滴在地上。
木劍掉落了數百次之後,範伶翻轉過手掌時,牢牢的將劍柄握在手心裡,劍尖晃了幾晃,向前方刺了出去。範伶怔了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便又接着練習下去。
這回,範伶的木劍已經可以在翻轉手掌時牢牢的握住了,再不掉下去,只是劍尖總是在向前刺出時,晃上幾晃,卻如何都做不到孫管家那樣,劍尖沿着條筆直的軌跡刺向前方。
這時候,孫管家在屋裡邊喊道:“好了,不要再練了,歇會兒隨我去向陸老爺請安去吧。”
範伶聞聽,立穩身形,右手倒提木劍左手捏劍決自胸口緩緩壓至小腹,長長的籲出口氣來,向孫管家屋裡應道:“好,孫伯伯,那我去了。”
這時,範伶的全身已經幾盡汗洗,上褂下衣已沒有一處是乾的了,全讓汗水浸溼了。
範伶在自己屋裡將溼衣換下,用溼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水,再換上一身乾淨的灰色的短褂,簡單的洗漱一翻,便坐在堂屋的木椅上等侯孫管家。
此時,範伶方纔感覺到渾身上下,竟似力氣虛脫一般,提不起力氣來了。
孫管家自屋裡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較平日範伶給陸老爺請安之時較晚一些,這會兒,範伶才感覺到身上舒服了許多,不再像剛纔那樣渾身無力了。
範伶看見孫管家出來,忙站起身來,走到堂屋門口將門打開,孫管家大踏步邁了出來,範伶關好屋門,跟在孫管家身後,向陸府大廳去了。
自範伶隨陸青漠來到洛陽陸府,一愰已經半年多光景,來的時候陸府庭堂前的玉蘭樹綠妝紅豔,蜂蝶縈繞。
此時已經是枝枯葉落,蕭瑟異常,院落的迴廊也只剩下一株株的枯藤旋在四周,裸在風裡瑟瑟抖着。
範伶隨着孫管家穿過長長的迴廊,轉過兩株玉蘭樹,跨進陸府廳堂高高的門檻,走到廳堂下首,向端坐在廳堂中央太師椅上喝茶的陸青漠鞠了一躬,說道:“孫千謹給老爺請安了。”
範伶也跟着鞠躬說道:“範伶給老爺請安。”
“好好,你們二人倒是挺早的。”陸青漠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向兩個揮手道:“以後你們二人就不用這麼每天到我這兒來請安了,忙你們該忙的事罷。”
“那可不成,老爺,禮節是少不得的,這麼大的家,沒有禮哪兒成方圓哪。該怎麼着就得怎麼着,不能亂了規矩哪,老爺。”
剛退到一邊的孫管家又轉過身來,哈着腰向陸青漠說道。
“那好,那就依孫管家的。”陸青漠站起身來,走到範伶面前,用手撫了撫範伶的頭頂,又比着自大的前胸,笑道:“孫管家,瞧,範伶這子又長高了,比來的時候又躥了一截,嘿嘿,不出三四年,就長成大小夥子嘍。”
陸青漠轉過身來,摸了摸脣上鬍鬚,嘆了口氣,說道:“老嘍,老嘍,孫管家,咱們都老嘍,以後,就要全靠伶兒他們這些青年人了。”
“怎麼會呢,老爺,您怎麼會老了呢,這一大家子,可是都指望着老爺呢。”孫管家說道。
“老嘍,歲月不僥人哪。”陸青漠轉過身來,擡頭看着廳堂的木樑呆呆的出神,過了一會兒,又道,“下個月,我都要五十了,嘿嘿,五十了。”
“老爺,那下個月,可得給老爺排排場場的做了五十大壽了。”
孫管家掐着手指頭算了一下,說道,“老爺,下月二十八,便是老爺壽誕了,老爺打算宴請洛陽府的哪些名流呢?”
“孫管家,你看着安排吧,這些事,你去辦,我最是安心了,待有些眉目了,你告訴我聲就可以了。”
“嗯,那我就先去操持,然後再詳細的稟告老爺。”孫管家說道。
“對了,這些事也讓伶兒跟你一起去辦,少年人還是多出去見識見識的好。”陸青漠轉過頭來,看着範伶,微微的笑着。
“好,那要是沒有其它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嗯,你下去吧。”陸青漠轉身坐回到太師椅上,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孫管家帶着範伶回身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