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熾仿若感受不到旁人的目光,他只從容地做着面前這一件事。司馬熾煮好了茶,卻沒有人過來端。張懷瑾想動手去端茶,卻被田密惡狠狠地目光掃去,嚇得不敢動手。司馬熾默了一瞬,輕手捧起面前茶盞,敬至劉聰面前。
有那一瞬的靜默,劉聰也他目光相對,只覺他眼眶沉陷,眸中如死水古井一般,可他什麼也沒說,劉聰接過茶盞,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作罷,司馬熾又捧起數個茶盞,一一放在各嬪妃與王公大臣面前,他身後的衆位晉臣無不紅了雙眼,雖極力壓抑仍是熱淚滾落。待到他敬茶于田密面前,田密忽然冷哼一聲,竟是錯手撒了杯盞,滾熱的茶水霍然潑到司馬熾身上,真淋得他青衫盡是茶漬水痕。
田密卻對劉聰一躬身,慢悠悠道:“是臣一時失手。”
劉聰面上神色未變,只對張懷瑾吩咐道:“替郡公換件衣袍。”
晉臣見司馬熾受辱,無不傷苦難捱。侍中瘐珉忽然哭號出聲,疾行幾步走到司馬熾面前,扯着他的袍襟大哭不止。司馬熾目中亦是有淚,終是回身引袖掩面,嘆了口氣。
獻容有些擔心地望着阿琇,只見阿琇忽然走開了幾步,不再去看席上情景,她一雙大大的眼眸中都蘊滿了淚水,眸中點點俱是淚光,忽聽身後有人道:“會稽郡公在席上多受折辱,這並非第一次了。”
阿琇回過身來,只見靳準竟站在自己身後,似是同情地望着自己,她沉默不語,卻聽見靳準道:“你若想入宮去,劉曜樹大招風,並不是好的引路人。”
阿琇看了看他,卻不作聲。
靳準垂手笑道:“老夫的話,公主殿下姑妄聽之,若有用得着老夫處,或許可爲助力。”
第三十六回人爲刀俎
回到家中,阿琇一反常態,只是沉默,便連翠縷與玉燕怎樣與她說話,她也並不言聲。
翠縷極是擔心,私下對獻容道:“姑娘這幾日足不出戶,每日裡話也沒有,連東西也沒吃幾口,奴婢實在擔心。”
獻容卻淡淡道:“我知道了。”
又過了幾日,阿琇忽然來找劉曜與獻容,一入房門便說道:“我願意入宮。”
劉曜大是詫異,回頭便望着獻容,卻見獻容輕輕頷首。
劉曜沉吟道:“你果真想好了?”
阿琇極是決絕地點頭,目中透出一分義無反顧:“我自願入宮,無半分怨言。”
劉曜目光只在她身上逡巡不定。
阿琇臉上微微漲紅:“我只有一個要求。”
劉曜大聲道:“講。”
“請讓我以靳準之女的身份入宮。”
劉曜訝異了一瞬,目中卻透出了幾分瞭然:“我會爲公主殿下辦到。”
阿琇淡淡微笑:“望公子言而有信。”
獻容有些遲疑道:“阿琇,你爲何……”
阿琇回眸正視着她:“你與我也不是全然言盡,請恕我對你們也有所保留。”說着她目光直視劉曜,忽然端正向他下拜道:“我若入宮,定會爲五公子效力,但我只有這一事相求公子,望公子成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