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望着阿琇便斂起了眉間的愁鬱,換上了一副微笑:“自從你師父走了,你還在日日練琴?”
阿琇停了手,聲音裡有說不出的鬱郁:“玉徽師父說琴不可離手,我不敢鬆懈。”
司馬穎想起玉徽的行事,由衷說道:“你師父爲人高潔,是位奇女子。”
阿琇今日來找他卻不是爲了談論玉徽的事,她有些擔心地望着他說道:“十六叔,你沒瞧出趙王有別的心思麼?”
“我怎麼會瞧不出,”司馬穎苦笑着搖搖頭,“這些年叔父變得太多了。”
阿琇細細地想了一遍適才趙王說的話,不由皺起眉頭道:“十六叔,我總覺得趙王行事詭異得緊。之前我在宮裡也瞧見過,他可是依附賈皇后最緊的,賈皇后對他也可算不錯了。可他誅殺其賈家人來又下手最狠,並不顧念舊情。如今他讓你爲他臂膀,焉知日後不會狡兔死,走狗烹。”
司馬穎面色沉靜,眉宇間卻露出淡淡的憂色。
阿琇忽然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的繡帕,遞給司馬穎道:“十六叔,這是賈謐臨死前讓我交給你的,他說這或許能找到先帝的騶虞幡,讓我交給守城之主。”
司馬穎有些意外,他低頭看着那帕子,笑容微微一斂,卻嘆息道:“賈謐雖然身在奸佞之家,卻並非禍國之人。”他拿着那帕子仔細瞧了一瞬,又說道:“這帕子我小時候見過一次,上面的騶虞是我母妃所繡。”
阿琇大感驚訝:“賈謐還說這個帕子九成是與騶虞幡有關,怎麼會是出自……出自叔父的母妃之手?”
司馬穎看着那帕子,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無限往事,喟嘆道:“阿琇,你知道我爲何對你這樣顧念嗎?”
阿琇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遲疑了片刻方道:“因爲十六叔顧念骨肉至親……”
司馬穎搖了搖頭:“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天家最淡薄的就是骨肉親情,父子兄弟也可以刀刃相向,我們司馬氏尤是這樣,你瞧先帝奪的不就是親兄弟的位置。我雖然是你叔父,但先帝有十六個兒子,我與你父皇並不是很親近。”
阿琇啞然無語。
司馬穎瞧着阿琇臉紅的樣子,溫和笑道:“我的母親也姓謝,是先帝的謝夫人,與你母親是親生姊妹。”
阿琇倏然而驚,她對母親謝昭儀的印象並不很深,十二歲時母親就去世了,從此她坎坷成長,母親所陪伴的那些平淡的時日反而是印象中最淺淡的歲月,此時她聽到司馬穎提起,忽然覺得奇怪,母親怎麼會和先帝的謝夫人是姊妹?
“你在想爲何我的母親和你的母親是姊妹對嗎?”司馬穎一望便知她的心思,嘆道:“謝氏門閥高貴,你我的外祖父有九女,我的母親在家中是長姊,單名一個懿字,你的母親閨名一個‘玖’字,正是謝家的小女兒。其實最初入宮時,她們姊妹二人同爲先帝的妃嬪,我母親封了夫人,你母親位居才人。在一次春日宴上,你的父皇見到了那時剛剛進的謝夫人,深以爲喜,哭鬧着要求先帝和楊皇后將謝才人賜給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