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所言是真的嗎,小皇子真……真的被皇后換去了?”
“世上最能傷人的利器便是言辭,”阿琇疲憊地合上雙目,“是真是假又有什麼分別,只要她信是真的,就足夠了。”
獻容微笑,目中的眸光帶有鋒芒,她鄭重向阿琇盈盈拜倒:“我夫曜郎謝過娘娘。”
“你我到底姐妹一場,有句話我要送你,”阿琇的語調裡有幾分蒼涼,“抽身事外,莫要惹火燒身。”
獻容詫異:“爲什麼……”
阿琇淡淡道:“你可以將這話傳給劉曜,便知其中含意。”
田貴妃的死仿若只是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波瀾,沒有太多的追思和哀悼,皇帝甚至沒有多問幾句她的死因,只是將她追封爲中後,草草安葬在宮外的金鏞城中。阿琇命人將皇帝賞賜的那套鳳冠霞帔賜給田氏,伴她下葬。
中後,這是田貴妃一直想要的位置,可她至死也沒有坐上一天,唯有一身鳳袍伴她入土而眠。沒有人敢去指責皇帝的薄情,可能只能阿琇才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厭惡田氏一族,一如他深深厭惡的呼延氏族人一樣。
沒有哪個帝王身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上,願意忍受權臣的脅迫與置喙,縱然是再英明睿智的君主,也一樣深以爲忌。對這一點田氏不能清醒,可生長在宮廷中見過朝堂數易其主的她卻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只需抓住這一點,便可以讓田貴妃很快灰飛煙滅。
本以爲田氏一倒,就該劉曜掌權。可出人意料的是,劉曜自請去守中山。劉聰雖然驚詫,依然將他封爲中山王,令他擇日赴藩。
阿琇微笑着嘆了口氣,抱過田貴妃留下的孩子,輕輕將他柔軟的小臉與自己貼近。木槿有一瞬以爲她要留下這個孩子,卻只聽她輕聲道:“將小皇子送到擷芳齋去。”
“娘娘,”木槿遲疑道,“別人搶都搶不到的福分,您何必要送走?”
阿琇瞧着她輕笑道:“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哪還有時間再來撫養這個孩子,不若送到需要的人那裡去。”
木槿側頭想了想:“娘娘已經板倒了田貴妃,還有什麼未完的心願嗎?”
阿琇望着殿中硃紅的立柱,昨日濺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乾淨,竟連一點痕跡也無,她忽然問道:“你說有個熟識之人在太醫院爲御醫?”
木槿擡頭道:“那是奴婢的哥哥。”
阿琇的目光瞥向了她,只聽木槿說道:“娘娘,奴婢和哥哥都曾受過愍帝大恩,只恨無法報答。”她鼓起了勇氣,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阿琇溫和地凝視着她,卻有幾分動容:“你們當真決定如此?”
木槿點了點頭:“只要能報答大恩,奴婢兄妹願意這麼做。”
阿琇的心裡抽了一下,合目嘆息道:“阿鄴是我的弟弟,你的兄長也是你的親人。都是骨肉至尊,何等關情。”
木槿搖了搖頭:“哥哥說若不能這麼做,便要去刺殺皇帝。”
阿琇終是點頭:“明日你喚他入殿來。”
阿琇聽得不耐,皺眉道:“叫人來,將這些烏鴉都攆走。”李桓自是帶了幾個內侍爬上殿外的老樹,烏鴉撲棱了幾下翅膀,離了老樹枯枝,縱身卻在殿頂盤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