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的老爺子也就是人稱申瘸子的,一看盧顯城站到了門口,從自己的小板凳上站了起來:“顯城來了,那咱們換個地方聊”。
至於爲什麼申老爺子建議大家出屋子其中還有個小故事,兩個教授帶着學生到這裡來的時候,大家相處的不錯,時常就這家請請那家溜溜的。
很快村民們發現兩個教授還好,學生們挺怕進自己家的,後來時間處的長了大家一問,原來是人家覺得自家的屋裡太暗了,很不習慣。這下子村裡人就認爲城裡的娃兒或者說大學生怕‘暗’,甚至有人傳這些城裡人在暗地呆久了會‘生病’,然後善良的村民們就沒有再邀請過年輕的研究生們進屋坐了。
至於盧顯城,大家就更不會邀請了,你瞅老盧的屋子建的,用村民的說法是就差建個大棚在裡的呆着了,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晚上藉着月光都能把屋子照亮堂了,那不是比研究生更怕暗?
一幫子人換的地方是前屋,這邊的前屋都是一面有牆的棚子,好在現在太陽出來了屋外的溫不高,加上棚子裡也擺了一盤子碳火,所以根本不見冷。
幾條農村長見的長板凳子兒這麼圍着火盆子這麼一坐,一圈子大老爺們紛紛掏出了煙開始吸了起來。
盧顯城則是從口袋裡摸出了幾根雪茄挨個的想散一下。
“算了,這東西享受不了,吸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我還是吸我的旱菸”一幫子常在家的人紛紛拒絕,只有申家的老大和老二各接過了一根。
盧顯城這邊就着火盆子裡的火把雪茄烤了烤,然後點燃了放到了嘴裡美美的吸上了一口,讓煙氣在自己的口中肺中逛了一圈兒才吐了出來。
“文教授,你是文化人,給這兩個小子講一講要是養上幾百頭羊一年收入能有多少,何必奔去外面打什麼工”申老爺子用手中的旱菸袋鍋兒一指自家的兩兒子說道。
申老爺子年紀不小不過身板兒很硬實不像老人,身板兒筆真的走起路來的也是步步生風,而兩個兒子也像足了父親,都是很壯實的樣子。
盧顯城只聽說過現在兩人在一家工地上幹活,至於收入多少就不太知道了,況且盧顯城也沒心思問。就算是現在來赴宴,盧顯城也抱着少說多吃的原則來的。事不幹己高高掛起。
盧顯城的雪茄,申老爺子和老羊頭的旱菸袋。
文教授這邊現在抽的不是旱菸,而是手卷煙,從口袋裡的小布袋子裡倒了一點兒菸絲放到了紙片上這麼一卷就成了一隻煙。
到是徐教授這邊沒怎麼變老實的抽着五塊一包的花石城,楊村長則是抽的三塊一包飛馬。
一撥子人各吞個的雲各吐各的霧。
“算起來是挺賺錢的,幾百頭羊要是出了欄的確比你們在外面打工強的多,而且咱們這裡的牧草營養好,幾乎不要投喂什麼精料,這是很討巧的地方……”文教授一邊吸着煙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文教授這邊說了一通,申家老大和老二還是捨不得扔下城裡的活兒回到鄉下來養羊。
盧顯城對於這種城裡什麼都好,就算是在城裡要飯也比窩在鄉下強的思想深有體會,要不着上輩子自己怎麼腦子壞掉了小城的公務員不幹,非要在省城給人打工呢。
雖說知道但是盧顯城並不吭聲,盧顯城也知道養羊比他們在外面工地打工賺錢,但是這東西也沒個強買強買的,連申老爺子這個當爹的都說不動,自己何必浪費這個口舌呢。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盧顯城知道這幫了農民缺少冒險精神,當然了這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行成的,也有鄉鎮瞎指揮的後遺症。
想讓他們投入進來最好就是有個榜樣,像是盧顯城這樣的款爺還不成,非要像是跟他們差不多了的人帶頭,只要是一家富了起來,那以後不用你說,一個個持貝粘貼的功夫不比後世網上的網蟲們慢多少,而且一雙雙眼睛都能瞪成了綠閃兒。
至於一開始讓他們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沒幾個想當這出頭鳥的,現在尤家窪就出了申老爺子這一隻出頭鳥,而且以目前的形勢看起來自家兒子都不支持,事當很不順利。
申家老二說道:“爹,老話說的好,算家產帶毛的不算,這麼算起來養養當然是挺好的,但是萬一中間生個病啥的,說不準一窩就打了水漂兒了。幾百頭羊一出什麼事兒,我們全家這麼多嘴咋辦?總不能吊起來吧”。
申家的老大吸了一口雪茄,臉上被憋的紅紅的:“爹,二子說的有道理,要不這麼着吧,您在家裡養羊,我和弟還去打工這樣咱們兩下都不耽誤,可成?”。
申老爺子這邊聽了想了下說道:“那你們把蓋房子的錢拿出來,買羊!”。
申家老大和老二相互看了一眼之後說道:“也沒多少錢,我們兩攢了也就是五六千塊,要不您再想想另外的辦法?”。
說完這哥倆拿着眼睛就往盧顯城的身上瞅,現在村裡誰都知道,這位是個大大的款爺,不說別的,家裡放的一水兒都是高高大大的大洋馬,還有一些跑起來蹄聲如雷,看着跟大象似的大洋馬,這要是沒有錢誰會玩洋馬去?
這哥倆的目光,盧顯城注意到了但是沒有接話兒,吸了一口煙吐了出來之後就在哥倆和申老爺子的臉上掃了一下,如果不是盧顯城和申老爺子挺熟的,這會兒一準兒懷疑爺仨一起合計出來想讓自己借兩三萬塊錢做啓動資金。
申老爺子聽了也不多說:“那就五千好了,剩下的我再找人貸一點兒,家裡的大瓦房就先別起了,反正娃兒們還小,娶親還要等上幾年。你們不****自己租了地兒幹”。
盧顯城一聽這爺倆現在就談起了娃兒娶親不由的想笑,請自己來吃飯的大貓子是申老爺子最大的孫子,現在的年紀還拿胳膊當抹布使呢,更小的現在還穿着開襠褲呢,現在蓋房子等着兒孫娶媳婦這一家人考慮的也太長遠了一點兒。
這時村長楊大兵看着申老爺子望着自己,於是夾着煙放到了嘴上吸了一口,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鄉里那邊可以幫着申請一點兒貸款,不過要找人作保”。
“給你老子作保總成了吧”申老爺子目光威嚴的在兩個兒子的身上掃了一眼,看到兩人都點頭同意這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申老爺子又對着盧顯城說道:“顯城啊,叔這邊起場子還要請你幫忙”。
“草種的事情您不用擔心,您選好了地兒直接找文教授拿就成了”盧顯城大方的說道,原本就沒指望這東西能給自己帶來多少錢,現在所謂的專利在國內連根毛都不算,想收盧顯城也沒地兒收去。
申老爺了聽了說道:“不光是種子的事情,還有到時候整地的時候請你借兩匹大馬給我,還有把些耕具”。
兩匹大馬就是兩匹夏爾馬,夏爾馬一出現可是讓村裡人眼熱了好久,不光是看起來猛,拉起車還有耕起地來比家裡的牛都猛多了,一匹抵上兩頭半的牛。
不過一聽價格之後都歇了火,一匹將十萬塊這纔不算檢驗檢疫海關的費用,用老楊頭的話說就是把一家人剁巴剁巴賣了也換不來一匹這樣的馬。
現在盧顯城的牧場全是進口進來的馬,價格自然是下不來的,不過盧顯城相信等着自己牧場這邊可繁殖了,價格慢慢會下來的。
“行,到時候你來和我說就成了”盧顯城在這點兒上並不小氣。原本夏爾馬就是拉車幹活的重型馬,耕個地啥的也弄不壞。
老楊頭這時磕了一下自己菸袋半聲不響的問道:“家裡的地你不種了?”。
“老伴能種多少種多少吧,怎麼說苞米和麥子也要種上一點兒的”申老爺子說道。
大人這邊談着呢,門外爐火的旁邊也站了一幫大大小小的小子,現在村裡打工的都早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這些大了十三四歲,小的穿着開襠褲整天露着個小雀兒,大的想着法兒瘋玩,小的則是跟在大孩子後面當甩不掉的跟屁蟲。
這幫小子的人小聲音可不輕,一個個跟被誰卡住了嗓子似的一個聲比一個的高。
“乖乖,****的大洋馬!可真大啊”。
“我爺說這東西老貴了,一匹要十幾萬呢”。
“十幾萬是多少”。
“多了去了,村口張二嫂子進門花了五千,一百多個張二嫂子呢”。
這小子的算術估計是體育老師教的。
坐在前屋的一幫子人都聽到了門外的這幫子小娃子的胡扯八道,忍不住樂了起來。
盧顯城樂了一會兒起身站了起來。
“幹什麼去?”
“別這幫小子把馬惹了踢着他們”
“牽進來吧,放在這幫小東西你說他們也安生不了”老楊頭說道。
聞言盧顯城把圍在爐塵旁邊的小娃子趕開,把馬牽進了院子,栓在了他們家的牛棚外面,正好牛在裡面吃料馬在外面吃料。
等着盧顯城坐回了板凳上,一幫人還望着栓在院中的爐塵眼熱着呢。
“馬是好馬,可是用不起啊”老楊頭這邊出了一口氣說道。
盧顯城則道:“現在都是進口的,等着繁殖了估計就便宜一點兒,一匹三四千塊差不多了,不過夏爾馬要貴一點兒沒個一兩萬近五六年都別想了,這東西本身就挺貴的,放國外也不太便宜”。
一匹普通的夸特在美國也就是三四百美元的事情,不過就算是十年後一匹夸特運到國內來那也要大幾萬塊的,自己繁殖的話盧顯城相信幾年後夸特馬的價格可以降下來。畢竟夸特馬是非常好用的牧場馬,對於整個牯山以後的發展來說夸特不光實用而且好用。
老楊頭這些人捨不得掏錢買,到是兩位教授從盧顯城這裡各以科研使用爲弄了四匹夸特馬,當作乘騎馬來使用。
大家眼饞望着爐火的時候,廚房那邊申家的二媳婦站了出來問道:“爹,你們那邊能開飯了麼?”。
“成!大家吃飯吧”申老爺子一聽立刻大手一揮,大家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沒一會兒桌子上就擺上了幾熱幾涼七八個碟子,什麼糖拌西紅柿,拍黃瓜,皮蛋,花生米等等六個冷菜,還有四個小炒。至於主菜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大臉盆子的水煮羊肉。
等着大家圍着桌子坐好了,申老爺子端起了手中的酒碗說道:“今天請大大家來嚐嚐羊肉,今年的第一批羔羊,說是咱家養的其實都是放在徐教授的牧場裡蹭吃蹭喝的”。說到了這裡舉懷和徐教授碰了一杯。
大家手中的小碗這麼一碰,各人隨意的飲了一口。
盧顯城這一口下去就覺得一股子火氣從口中沿着食道奔向了自己的胃中,再夾一塊熱乎乎的羊肉下肚,頓時就覺得身上暖暖的說不出的舒服。
“這羊肉燒的好,一點兒羶味都沒有,而且不肥吃的滿嘴香氣”老楊頭手中拿着一塊羊蠍子啃了一口氣之後就讚歎着說道。
申老爺子家裡養的五六隻波爾羊,這東西很普遍長的又大肉又多,對於養羊戶來說是好品種,因爲它產肉率高麻。
養羊戶看來這種產肉越多的羊就越是好羊,不說原來了就是現在村裡養羊也都是草一半,什麼麥麩秸稈之類的夾着雜糧一半,說不準還要喂一些所謂的飼料,讓它們更容易長肉長膘,但是這羊肉吃起就不是那麼好味道了。
現在,申老爺子家的大街貨波爾羊經過了牧草的餵養之後,羊肉的口感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一口下去汁水很飽滿,肉香滿口嚼巴幾下往下一咽覺得那股子肉生順着脖子就滑了下去。
不說是老楊頭了就連村長楊大兵這邊,還有申老爺子家的老大和老二也都跟着讚不絕口了起了。
好菜就酒,大家越喝越是歡實。按着鄉下的規矩,先碰四杯然後兩兩喝,大家都敞開了懷吃喝,很快的兩斤白酒就下了肚。
酒過三巡之後,申老爺子這邊就開始有點兒忍不住了說道:“文教授,你養羊的本事我同意,不過挑羊的本事真是一般,你看你們那羊長的六個月跟波爾羊四個月大似的,根本不長什麼肉,我看你還是換了吧,換成跟我一樣的波爾羊吧,大半年就能出欄,你那羊要長一年多差不多是咱羊的兩倍了,趕緊的”。
文教授笑笑沒有說話。
盧顯城聽了申老爺子的話也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現在盧顯城對於文教授這個老頭子尋吃的功夫那真是一個服字。
老爺子等着草一弄好就開始鼓動盧顯城去買一種黑色的山羊還有一種小個頭的黃牛,而且是一有時間就在盧顯城的耳邊說道這事。
盧顯城起先也不當一回事兒,從國外引進了一批肉牛,肉羊品種到了牧場,國內這邊爲了不打擊文教授的積極性也按着他說的各弄了二十幾頭羊,五十多隻羊,運回來的時候文教授借循東風自己也弄了兩三頭母牛,和一百多隻羊在自家的小牧場養了起來。
等着過年的時候這麼一殺,嚐了文教授推薦的小羊肉之後,盧顯城的味蕾就被折服了,和自己從國外筆引進了羊肉一比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足。
徐教授這時擺了擺手說道:“那是你沒有吃過老文養的那些個小羊,我跟你說吃了之後,我幾天看見他的羊羣眼睛都冒綠光”。
“他那羊長的太慢了!而且還小我們養起來不合算,就算是再好吃我也不會去養”申老爺子說道。
“長的慢長的小是實情,但是說合不合算現在爲時太早了,波爾羊肉十塊一斤,老文養的羊肉到了市場上最起碼三十塊一斤,你這麼一算的話到底養哪個合算”徐教授說道。
申老爺子聽說之後連着搖頭說道:“誰腦子傻啊,十塊一斤的羊肉不買,去買三十一斤的”。
老楊頭和楊村長聽了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老楊頭更是張口說道:“吃三十塊一斤的羊肉,還能昇天不成!”。對他們來說有羊肉吃就是好日子了,三十塊一斤的怕是吃了要遭天譴的。
徐教授聽了沒有好意思說,有三十一斤羊肉就不會吃十塊一斤的人就坐在這桌上。知道這事兒和他們也說不清楚,閉上了嘴巴繼續撕巴着羊肉。
對於養羊來說現在分成了兩派,各人有一手養羊經。一類以申老爺子爲首的本着快長,肉多,個大爲原則,而別一派則是文、徐和盧三人,本着精品肉原則,一切以好吃營養爲第一要務。
正所謂不同的和尚念不同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