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屋前面的空地上,上身穿着花格子襯衫下氣牛仔布的褙帶褲,腳上踩着一雙馬靴,並不是商場裡賣的那種馬靴,而是美式的牛仔尖頭馬靴,只是後跟上並沒掛着馬刺。如果拋開了地點,現在盧顯城的打扮就是完全一付美國牛仔的打扮。
這樣的打扮並不是爲了時髦,而是爲了幹活方便,如果在牧場你穿一些什麼日常普通料的褲子,那你最好二十天到一個月扔一條,因爲它們跟本撐不住牧業的勞力強度,只有厚實的牛仔褲或者是工裝褲才能經的起這樣的磨損。
盧顯城現在正兩腳分開,雙手緊握着斧柄,把斧頭輪過了頭頂然後用力的往下一劈,放在木樁上的二十幾公分的樹段子立刻裂爲了兩瓣,走上前去用伸手把一半扔到了地上,另一半再立起來,接着輪起斧頭又來個一分爲二,就這麼一分爲二劈了三次,這纔得到了盧顯城想要的柴火。
陽春三月,雖然江南別處已經是花團錦簇,但是山溝裡的春天來的似乎要晚一些,就算是現在晚上睡覺,盧顯城也習慣把家裡的壁爐生起來,因爲壁爐溫暖而不幹燥在這樣的屋內把自己裹入軟軟的絨被中這麼一躺,一閉眼在一睜眼就是十個小時過去,再一起來的時候保準精神頭兒十足。
山溝裡的氣溫早晚溫差大,但是並不代表牧場的草兒沒有抽綠,現在只需擡頭一望,隨便哪個方向,放眼望去滿目的嫩綠,雜交改良後的紫花苜蓿草已經看不出太多三葉草的樣子了,原來近圓型的小三葉現在都抽成了厚厚的長條形葉子,享有所謂‘命名權’的文繼鋒教授給它命名爲牯山牧草。
稍一擡頭就是漫山便野的嫩綠色,綠色之中泛着淡淡的黃色,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生機勃勃。在一擡頭一看除了滿眼嫩綠色之外,就是一碧如洗的天空,時不時的能見到兩三片的白雲,哪怕是隻要擡頭望上四周的景色一眼,也讓人天高地寬的感絕由然而生,而整個人的心情也都會跟着輕鬆寬闊了起來。
盧顯城劈柴可不是一個人,旁邊還站了兩三個傢伙,首當其衝的就是二哈這貨,蹲在一邊兒望着主人幹活像個監工,旁邊的一位同樣坐着的是泥鰍,也就是盧顯城養的那匹黑色白星的小漢諾威,現在這貨已經長大了個兒,不過這坐相還是如同二哈一樣,一狗一馬就這麼狗不狗馬不馬的老神在在的坐着,光看! щшш¸ ttкan¸ ¢o
這樣的場景已經上演了無數次,盧顯城根本沒什麼心情去再看這兩個潑賴貨,專心致志的幹着自己手中的活兒。
“顯城叔,顯城叔!”。
當盧顯城扶起了另外一段樹樁的時候,遠遠依稀的聽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擡頭把手掌往自己的眼額上一搭。
因爲盧顯城的房子是在半山腰,雖說牧草有六七十公分高,還是很容易的就看到了一個小黑點兒向着自己這邊奔了過來。
小等着小黑點兒奔到了盧顯城的面前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來的是尤家窪的一個娃兒,申瘸子申老爺子的大孫子,大約八九歲的年紀,人家都叫他小名大貓子,至於爲什麼不叫普通的申毛子或者申狗子啥的,那是因爲他爹就叫申毛子,他二叔叫申狗子,至於小傢伙的真名盧顯城不知道也從來沒聽人叫過。
“大貓子,你就甩着兩條腿來的?”盧顯城望着一屁股坐到了二哈身邊的大貓子笑道。
“顯城叔……”大貓子一邊摸着二哈的腦袋一邊道:“我爺今天中午請您去家裡喝酒,讓別做飯了”。
盧顯城聽了稍愣了一下:“喝酒?什麼事情?”。
無緣無故的請喝酒那就一準兒有事情了。
大貓子小大人似的嘆了一聲,擡起了自己的袖口摸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兒說道:“還不是那事兒,我爺想着我爸和我叔今年別出去打工了,把自己的地種上草像徐爺和文爺那樣弄個地方養上羊啥的,他們這邊不願意”。
“這事兒我可管不了,這酒可不好吃啊”盧顯城笑着說道。
“去吧,去吧,文爺和徐爺都答應了,就差您一個,等會兒我爺說我連請個客的事情都辦不好,又該說我了”大貓子一邊說一邊又擡起了胳膊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整個就拿胳膊肘兒當抹布使。
這些日子住下來盧顯城已經習慣了鄉間的習俗,說是請你的時候就真心請你。要是沒有特別重要事情你最好到場,要不人家爲認爲你瞧不起人。
“成!”盧顯城提着手中的斧頭往屋檐的架子下一掛,轉身回來的時候又支使起了大貓子:“幫我把柴火搬到那邊的柴火堆上碼起來”。
大貓子立馬麻利的站了起來,伸手就要彎腰抱柴火。
盧顯城連忙制止了小傢伙,扔給他一雙麻紡的手套:“戴上這個,要不木刺兒扎着手”。
誰知道小傢伙直接把手套扔到了地上:“叔,我的皮厚不用這個!”。說完直接摟了十幾根木柴向着柴火堆走去。
大貓子把懷中的柴火碼到了柴堆上,瞅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柴火堆說道:“叔,您沒事幹劈這麼多柴幹什麼?就這些夠您燒個把月的了,再說了您這邊不是燒那個馬屎氣麼”。
盧顯城聽了笑道:“什麼馬屎氣,那叫沼氣!”。
盧顯城建牧場,怎麼能少了沼氣池這個東西,再說了馬糞馬尿什麼的露天放着也不是個味兒啊。不光是牧場有,連文徐兩位教授的小牧場裡都用上了,至於尤家窪村裡大家還停留在農家肥階段,對於沼氣這東西都像是大貓兒一樣,俗稱屎氣都處於觀望在態度,還有一點兒是大家都捨不得建沼氣池的錢。
大貓子伸手抓着腦袋,一邊在嘴裡咕噥着沼氣,屎氣之類的,等着把腦袋上的毛線的連脖帽子都抓到了快要掉下來,這纔不抓了伸手抓了下線帽在邊角拉了兩下三算是又把帽子‘戴’好了。
“還是屎氣聽着順耳,怎麼會叫招氣,難道是因爲招招手就來了?”大貓兒對於沼氣的名字很糾結。
盧顯城也沒有興趣跟這個唸書不認真的娃兒講什麼沼氣和招氣兩個字的區別,但手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什麼招氣,第三聲沼!行了,幫我把這柴火都搬過去碼好,叔去備馬,乾的好的話叔有獎勵!”。
大貓子一聽立刻笑開了花,連點頭的功夫都沒有,直接賣力的幹起了活兒。
只要是尤家窪的娃兒都喜歡聽顯城叔說獎勵的話。
盧顯城這邊從自己家旁邊的小馬廄裡牽出了自己現在常騎的紅色金鬃毛和尾毛的夸特閹馬,名字叫爐塵,指的是它的毛色有點兒像是爐子裡飛出來的爐火星兒。
屋旁的小馬廄只有四五匹隔斷,是盧顯城專門爲自己建造的,至於其他的馬則是建到了牧場的對面谷地中的小山頭上,離盧顯城這裡騎馬還要快十分鐘才能到。
爐塵這邊上了鞍,繫緊了肚帶,大貓子已經把所有的柴火擺到了柴火堆上,笑眯眯的等着盧顯城的獎勵了。
盧顯城略一檢查發現這小子乾的還挺不錯的,從口袋裡抽出了兩個巧條力條放到了他的手上,然後沒等這小傢伙收進口袋,叉着他的胳膊一用力就把這小傢伙半抱半推的推到了馬背上,自己則是一踩旁邊的樹樁子,直接跨上了爐塵的背。
“咿啊!”輕輕的一抖繮繩,爐塵就已經邁開了四蹄沿着下山的小道向着村子的方向飛奔而來。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大貓兒就說道:“顯城叔放我下來,我的車子還在這邊扔着呢?”。
盧顯城聽了輕輕的一夾馬肚子,爐塵頓立馬站定了身體,輕輕的拍了一下爐塵的髒子,盧顯城把在馬背上扭來扭去的大貓兒放了下去。
只見大貓兒一落了地,鑽進了幾十公分的草叢中很快推出了一輛嶄新的大架子自行車。
“走吧!”大貓兒整個人也就和自行車差不多高,一隻腳放在腳踏上另一隻腳在地上用力的蹬了幾下,蹬地的腳就踩到了外側的腳踏上開始‘掏’起了自行車,爲什麼說掏呢是因爲小傢伙整個人就像是掛在自行車的一邊。反正小時候盧顯城學自行車也就這樣的,踩着車子轉圈兒,轉好了就開始掏,人小根本沒法兒坐到車座上只能這麼掏着了。
這麼着盧顯城騎着馬,小貓兒‘掏’着自行車就到了湖邊上。
現在湖邊簡易房已經沒有了,都拆到了文教授和徐教授的兩個小牧場上,這邊又恢復了自然環境,只是在入河水注入湖水地方起了一座四米寬的小石橋,在牧場這邊石橋頭有一座門,上面拱形的木牌上寫着普格林頓(中國)牧場公司。
大門是有不過也沒什麼看門人,只要移開了一門就能進來,大貓兒這邊就是這麼着進的大門。
盧顯城下馬移開了大門,然後再關門的時候,一直跟着盧顯城的二哈和泥鰍就站住了不再往前走。
這裡聲明一下,不是二哈這貨不想進村裡玩,而是村裡的土狗很兇猛,二哈一進村就會被一羣土狗追着咬,一來二去的它就怕了,沒有膽子進村兒玩,只能站在橋頭看,現在就算是你用繩子拖這貨也不會踏過石橋一步的。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跟着幾條牧場黑背的時候二哈就敢進村,因爲牧場養的幾條德牧根本畏懼村裡的土狗。
到了申瘸子家的門口下了馬,盧顯城直接把馬用側繮栓到了門口的門口的樹上,把車子推進了屋的大貓子則是從家裡抱了幾抱子乾草放到了樹根下,算是馬料。現在草料對於村裡人家來說都不是多大的問題,因爲幾乎每家都養着耕牛,因這裡沒什麼人種水稻,所以各家養的都以黃牛爲主,水牛幾乎就沒有。
盧顯城跨過了前屋到了後面的堂屋的時候,發現屋裡已經來了幾個人。
除了申老爺子父子兩個之外,文教授和徐教授,還有老楊頭,外加的村支書兼着村長的楊大兵,滿滿堂堂的快把堂屋給擠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