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芷琪到了的時候,看見蘇謹言竟然都早一步來到了事務所,看起來,是準備出差。
尹芷琪湊過去跟秘書打聽,發生了什麼事,秘書才低聲的說,“連君被殺了,蘇律師要去一趟s市。”
尹芷琪吃驚的看着她,“連君……連君去世了?洽”
尹芷琪完全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很不錯的男人,那天第一次見面,就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再過幾天,給她更深刻的印象的,卻是他的死訊。
到了蘇謹言的辦公室,不等說話,他就吩咐她,幫忙收拾東西,一起去出差鈐。
當天,他們乘坐飛機,往s市趕去,路上,沒有人說過什麼多餘的話,蘇謹言只是抓緊時間,再將連君生前的關係,都理了一遍。
到了地方,連家已經第一時間,將房子裝點,一片肅穆的靈堂,搭建在漂亮的小房子旁邊。
蘇謹言跟尹芷琪進到裡面,迎出來的,是連孟。
“蘇律師,你來了,家父……心情不太好,身體也不太好,一會兒,休息一下,咱們再去見他。”連孟看起來,眼睛也紅着,臉上是難過和憂愁,自然,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蘇謹言點頭,表示理解,進去後,詳細的詢問了起來。
“兇手已經落網了?”他問。
連孟點頭,“沒想到,一場風流債,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哎,當時,他該聽老人的話纔是。”
尹芷琪聽了,在旁邊問道,“怎麼回事……是誰害死了連君?”
蘇謹言看她,“你沒看資料?”
蘇謹言的眼神裡,是嚴肅,尹芷琪愣了愣,低頭說,“忘了看……”
她覺得自己一早就忙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呢,路上都還覺得是在做夢一樣,根本不記得什麼看資料之類的了。
蘇謹言掃了她一眼,沒理她,繼續對連孟說,“既然已經抓到兇手,按照程序來的話,會進行公訴,這是刑事案件,我能做的不多。”
“我們只希望,兇手能夠得到相應的懲罰,連君還年輕,大好的年華……這樣就沒了……”連孟嘆了聲,埋下了頭,似乎擦了擦眼睛。
“節哀順變,我們去靈堂吧。”
“好,現在只是暫時設了靈堂,阿君……還在警察局。”
“嗯。”
蘇謹言起身,看了尹芷琪一眼。
尹芷琪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頭,心想,她只顧着驚訝,竟然,連資料都沒先看看,還在這裡傻兮兮的問,他是怎麼死的……
實在是太不專業了。
趁着蘇謹言去靈堂的時候,尹芷琪沒有跟去,在外面,先將資料看了一遍。
死者,連君。
於5月23日,在連氏總公司天臺被發現,死因,是被燒死,發現死者的,是連孟,他在上天台後,首先看到的,是兇手蔡廷尉,正拿着一桶油,在旁邊看着死者已經燒焦的屍體。
尹芷琪更加驚訝起來。
連君竟然是被燒的面目全非……
她坐在外面草坪上的白色椅子上看着資料,難以想象,被活活燒死是什麼感覺。
“你是連君的什麼人嗎?”背後的一個聲音,讓尹芷琪嚇了一跳。
回過頭,看見昨天見過的,連孟的妻子,雲天明、
穿上了素色的衣服的女人,依舊美麗,一雙眼睛顧盼着,看起來自帶一種風情。
尹芷琪說,“哦,不是,連夫人,我那天跟蘇律師一起來過,可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蘇律師的事務所的。”
“哦,你是跟着蘇律師一起來的那位小律師。”她看着尹芷琪,卻跟着一起坐在了旁邊。
“阿君這次沒能逃過一劫,讓人真的想不到,你跟蘇律師,要好好的嚴懲兇手。”
尹芷琪看着雲天明,“我看到,蔡廷尉,就是那個女孩的父親,是因爲懷恨在心,復仇嗎?那麼,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裡?“
雲天明看着尹芷琪,“是因爲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尹芷琪心頭一哽,是啊,重要的是,人已經死了。
“當初阿君跟那個女孩交往,大家都不同意,那女孩比阿君小五歲,家境很糟糕,長的倒是漂亮,看人都怯生生的,瞧着是個好女孩的樣子,可是,唯恐她跟阿君不能走下去,畢竟,兩個人的地位相差太遠,剛開始交往,都在熱戀中,對對方的錯誤,也能寬容,但是,真的在一起了,開始生活了,就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會因爲阿君不能陪伴所以心裡怨恨,或許會因爲家裡壓力太大所以難過,或許會因爲別人的目光所以躲避,或許會因爲別人的干涉所以絕望,總之,大家都不看好他們。”
“但是,他們也是堅持了兩年了,阿君原本並不是一個定性的人,因爲她,開始努力的工作,開始認真的對待別人,開始懂得隱忍,開始跟家裡人好好相處,他在慢慢的長大。”
“他們之間矛盾的爆發,是因爲那個女孩又懷孕了。”
她看向了尹芷琪,“那個女孩不是第一次懷孕了,她已經懷孕過一次,因爲宮外孕,險些丟了命,切掉了一邊的輸卵管,也保住了一條命,但是,醫生說,她身體很糟糕,再懷孕,因爲特殊的身體環境,她比別人生孩子要更艱難。”
“那女孩的父親,也就是蔡廷尉,想要打掉孩子,但是,我父親不同意,他希望孩子生下來,給那個女孩一筆錢也好,總之,先生下孩子再說。”
“那女孩當然不想打掉孩子,不管是因爲外界說的,她想要靠這個孩子嫁進連家,還是因爲別的,總之,幾次找她,她都拿着匕首,說他們誰要靠近,她就帶着孩子一起死。”
“所以,蔡廷尉纔來家裡鬧,他要連君同意打掉孩子,連君怎樣說,他都不相信。那天他來家裡,連君不在,父親給他三十萬,想打發掉他,他覺得受到了侮辱,在家裡大鬧,父親氣的病倒,他被人趕了出去。”
“那天他站在門外,對着裡面喊,如果他的女兒有三長兩短,他就要跟連家同歸於盡。”
“連家只當他是在開玩笑,但是沒想到,幾天後……就出事了。”
尹芷琪聽她說完,不禁道,“那麼,真的是他殺的人嗎?”
“誰知道呢。”雲天明說,“阿孟上去的時候,阿君已經死了,蔡廷尉拿着拿桶油,站在旁邊,他的動機那麼明顯,警察當然先將他收押了。”
尹芷琪望着雲天明,“連夫人……你平時跟連君關係很好?”
“我們是大學同學。”她微微笑了笑。
尹芷琪愣了愣。
豪門裡的關係,還真是複雜。
雲天明說,“只是,這些我也是道聽途說,從我嫁給阿孟後……我們的聯繫就沒那麼多了。”她起身,“總之,希望你跟蘇律師,能夠嚴懲兇手,阿君死的很慘,我們都很難過。”
尹芷琪點點頭,看着她離開,想着她剛剛說的那個故事。
現在連君死了,那個女孩的父親又進了警局,她現在懷着孩子,怎麼辦了呢?
正想着,卻看見蘇謹言過來了。
“走,去看守所。”
蔡廷尉正被關押在看守所,蘇謹言作爲對方的律師,能見他的機會並不多。
尹芷琪跟着他,經過各項手續後,兩個人終於坐到了裡面。
一會兒,蔡廷尉被人看管着,手上戴着手銬,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那個老人,尹芷琪上次並沒有那麼仔細的看,只覺得是個很普通的老人,現在看着他,卻忽然覺得,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幾歲一樣,黃色的坎肩,上面寫着他的名字,他的人憔悴的讓人覺得好像很久沒睡覺了一樣。
蘇謹言掃了他一眼,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化,平鋪直敘,“現在要走兩個程序,一個是你儘快認罪,把這件事了了,第二個,是詳細的說一下當時的情景,等屍檢結果出來後,幫助確認一下已經從表面認不出死者身份的死者,是不是連君。”
“不……我不知道,我沒殺人,我不認罪,你是誰,你是他們找來逼請我認罪的是嗎,我不會認罪的,你們別想逼我認罪,不是我殺的,我不會認罪……”
蔡廷尉聽完他的話,已經氣憤的站起來,整個人衝到蘇謹言面前來。
尹芷琪嚇的當即站了起來,第一時間,想要拉着蘇謹言向後躲。
但是,卻發現蘇謹言並不躲避,反而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
擡起頭,就看到獄警已經抓住了蔡廷尉。
“老實點,給我老實點,律師都敢打,你是真想死罪死定了是不是。”獄警說着將人按了下來。
蘇謹言這邊已經拿起了桌子上的東西,起來,說,“好吧,那麼我就認定你不同意認罪,法庭見了。”
“我不認罪……我要見我女兒……我不認罪……”
尹芷琪跟着蘇謹言出去的時候,卻聽到蔡廷尉在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
忍不住回頭,獄警用力的壓着蔡廷尉,他的臉被壓在桌子上,扭曲的面容上,寫滿了悲痛,不甘。
尹芷琪忽然不忍心去看。
一把,忽然拉住了蘇謹言。
蘇謹言漠然的回過頭萊,尹芷琪說,“我可不可以聽聽他想要做什麼?”
“幹什麼?”蘇謹言問。
“就算他是兇手,他還有個懷孕的女兒在,我……我想看看,他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蘇謹言一臉真是麻煩的表情。
尹芷琪見他沒有馬上反對,趕緊笑了笑,“我馬上回來。”
她兩步跑了回去,看着臉上淚痕縱橫交錯的老人,心裡忽然覺得酸楚。
她稍微靠近了點,見他死死的盯着自己,她有些不敢太靠近。
“你女兒現在在哪裡呢?”
“你……你們想幹什麼,我們家被你們害的還不夠慘嗎,你們還想要我女兒做什麼,她不會生下孩子的,不會的……她纔不會給這個畜生生孩子。”他嘶喊着,幾欲要衝過來。
“老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幫助你的女兒……”
“你們不用裝了,一羣白眼狼,除了有錢,你還有什麼。”
“好吧好吧,我換另外一種說法,老伯,你爲什麼說你不是兇手,你在天台,有人親眼看到你。”尹芷琪問。
蔡廷尉說,“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叫着倒下,我想去救他的,但是沒救下來……”
“你當時爲什麼要去天台呢?”
“是連君叫我去。”
“據說,你跟連君要了三十萬的賠償款,你是去拿錢的,是這樣嗎?”
“三十萬……呵,我女兒的命重要還是錢重要,那天那個老畜生給我三十萬,我都不要,我會要連君的錢?連君是要我去救他,連君給我發短信,說有人要害他,他要我去救他。”
“什麼?”
尹芷琪聽着這個匪夷所思的答案,有些愣怔。
“小姐,時間到了,他該回去了。”這時,獄警在旁邊說。
被壓着的老人聽了這句話,渾身一顫,似乎忽然還有很多話沒說完似的,
獄警拉着他回去,他被拖着,卻回過頭大叫,“有人要害他,我是去救他的,是別人要害他……不是我……”
尹芷琪還看着那邊,“哎……能不能再多問幾句……我……”
背後,手被一個人抓住。
她低頭,看見蘇謹言一手抓着她的手腕,目光看向那邊的時候,眸光深邃。
“師父,你剛有聽到嗎,他說,不是他殺的人。”
“好了,殺人的都想這麼說。”不由分說的,蘇謹言拉着尹芷琪出去。
尹芷琪不甘心的擡起頭望着蘇謹言,“但是我覺得他說的不像是謊話啊,你說,會不會真的是別人做的,陷害給他?”
“你的想象力還真豐富。”蘇謹言給她這麼一句話。
“哎,他說有人給他發過短信,我們查一查,當時是不是有這個短信,不就知道了?”
“好了吧你……”蘇謹言停下來,看着尹芷琪,“身爲一個律師,你要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你的當事人在等着知道結果,而你還在這裡裝神探?”
“師父,但是我覺得,律師是法律的一個天平,如果一個律師都做不到公正,那麼法律的天平,就會歪斜,那麼,正義還有誰來維護呢?”尹芷琪挺着腰板,毫不示弱的看着蘇謹言。
蘇謹言說,“維護正義?還是維護你眼中的正義?如果你說他是正義的,那麼他就是正義的,這個天平,才真的是歪斜的,你記住,律師並不是法官,他能做的,是向法官說明情況,最後敲定結果的,永遠是法官,而不是你。”
“我……”尹芷琪眼睛動了動,有些喪氣。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只是覺得,一個爲女兒的健康,可以放棄榮華富貴的男人,並不會是個壞人……”
蘇謹言笑,“你怎麼知道,他爲了女兒的健康,放棄了什麼?”
“雲天明今天給我講了連君和蔡媛的故事。”
“雲天明?”蘇謹言眉頭微微動了動,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尹芷琪馬上說,“師父?”她覺得蘇謹言會不會改變主意了。
蘇謹言卻只是看了她一眼,“要去認領屍體,走吧。”
“什麼嗎……”尹芷琪好不服氣。
還是被人捧的那麼高高在上的頂尖律師呢,一點正義感都沒有.
——萌妃分割線——
額,番外對作者來說等同於休息,反正對我來說一直是這樣,所以寫的比較隨心所欲,但是這是萌想了很久的一個故事,在這裡上演給大家,希望親們能再容忍萌一回,哈哈……
明天萬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