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堇顏的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襟,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動,在快走進去以前,還是停了下來。
現在,她沒有了一個人進去的勇氣。
等秦沫帶着席幕年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安堇顏已經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這讓秦沫和席幕年心疼,又無奈,只恨來得晚了些。
對於他們帶自己離開的行爲,安堇顏沒有抗拒,只是坐在席幕年的車上,一言不發,而秦沫開着安堇顏的車,就跟在他們的後面。
回到臨江別墅,安堇顏下車後,說了一句讓席幕年和秦沫驚訝的話。
“我想把邦安集團賣了。”
“賣了?賣給誰?”秦沫看向了安堇顏。
安堇顏的雙眼看起來十分的空洞,聲音也飄忽了起來。
“賣給華言吧,楚雄不是一直想要嗎?”
“你瘋了?”秦沫氣得想抽安堇顏的心都有。
席幕年感覺秦沫說得過份了些,只是,心裡,也覺得安堇顏是離瘋不遠了。
矛盾,在她心裡擠壓着,把她的靈魂都擠變了形。
她一會兒,想要守護邦安,守護她父親留下的產業,一會兒,又覺得欠了楚雄,沒有去抗爭的鬥志。
人,一生中,最大的敵人,真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席幕年這麼想着,把安堇顏摟在了懷裡。
“你累了,上樓好好休息吧。”
“是啊,我累了,真的很累。”安堇顏的聲音,不帶一點的感情起伏,就像是行屍一般,迴應着席幕年。
秦沫見了,把安堇顏從席幕年的懷裡扯出,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一個踉蹌,安堇顏險些跌倒,好在席幕年手護得及時,但他來不及指責秦沫,就聽到了秦沫對安堇顏的咆哮。
“收起你的聖母心,OK?安堇顏!老虎要生存,它就要吃羊,羊要生存,它就會吃草,草要生存,就會吸取土裡的養份,你要活着,就要去爭!這就是整個世界,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能不能清醒一些?!不管你父親做了什麼,是他對不起別人,還是別人對
不起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事到如今,沒得改變,但是,你要活下去,就一定要和別人去鬥,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你以爲你賣了邦安,楚雄就會放過你嗎?你這是在做夢!”
好姐妹的責罵,讓安堇顏流下了眼淚。
席幕年閉上了眼睛,不忍見姐妹相掐架的這場戲,卻是關不上他的耳朵。
“安堇顏,你不要忘了,你是爲了什麼,把我從國外叫了回來,你不要忘了,方茹是爲誰死的,文慶海又是爲誰而死,就算你不爲了我這個活人着想,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這麼輕易的放棄,對得起那些爲了你死的人嗎?他們就白死了嗎?!”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安堇顏大哭着捂住了耳朵。
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她沒想到自己理直氣壯的守護之戰,會變得如此的不堪,錯的是父親,壞的也是父親,一切都是父親引起的,而她作爲他的女兒,卻要恬不知恥的打着爲父的名號,去戰鬥,她真的沒有這樣的厚臉。
可是,方茹死了,文慶海也死了,這些人已經爲她付出了這麼多,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她只能哭。
聰明這種東西,在感性的時候,無立足之地。
安堇顏最終哭背氣了過去,倒在了席幕年的懷裡。
秦沫一動不動的站着,看了一眼席幕年。
“沒什麼大事,抱她上去休息。”
席幕年點頭,將安堇顏橫抱着,上了樓。
把她放到牀上,給她蓋好被子,看着她未乾的眼淚,心疼了起來。
安堇顏本是善良的女孩子,可是,上天卻給了她一條邪惡的路,父母,是人沒得選擇的存在,無論好壞。
席幕年想着,重重的嘆了一聲。
這時,秦沫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
“不用擔心,只是哭暈而以。”
“嗯。”席幕年回頭,站了起來。“我們下去說吧,讓她好好休息。”
秦沫不答,行動上,卻是跟了席幕年的步伐。
兩個人來到了安堇顏樓下的客廳,各坐了一
方。
“你覺得我的話重了?”
“有一點。”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一直哄着,讓她現實一些比較好。”
席幕年聽了,直點頭。
他沒辦法跟秦沫比,論守護的時間,秦沫守護安堇顏更久,他是知道她們那段過往的,他自然沒資格去責怪秦沫。
“小沫,你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再不好受,也比她好。”秦沫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喝完了一杯後,才點上了一支香菸。“我從小就知道,人一定要自私,才能活得下去。”
席幕年看着秦沫,鼻子酸了一下。
“小沫。”
“你不用擔心我,我不像堇顏,我是真的堅強。”秦沫吐出了嘴裡的煙霧,目光冷靜。“在我看來,安叔叔殺了那個女嬰又如何?無論對錯,殺都殺了,還能活得過來?爲了賠償,堇顏就一定要搭上自己的命?纔不是!”
席幕年知道秦沫說的都是道理,但心中稍有不同的看法。
“其實,我在想,如果把邦安賣了,也不一定是件壞事,我可以帶堇顏去國外,到了國外,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可以過新的生活。”
“我知道,你覺得到了國外,楚雄的能力,也許無可奈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楚雄不想放過堇顏,堇顏自己也沒有放過她自己,她能有新的生活?”秦沫問着,看向了席幕年。
席幕年本想着,用逃離的方式,結束安堇顏的自我折磨,被秦沫一提醒,他徹底的醒了。
“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讓她自己改變。”
“改變?”
“人要活着,要吃肉,就要殺生,本就是殘忍,接受自身的殘忍,纔是活下去的王道。”秦沫道出了自己的哲學。
席幕年笑了起來:“沒錯。”
“好了,你在這裡看着她吧,我走了。”秦沫摁熄了還有一半的香菸。
“去哪兒?”
“見汪凱南。”回答後,秦沫頭也不回的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