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展手掌,掌心血肉模糊裡夾着玻璃碎屑。風皓天皺皺眉,面無表情地瞅着那個坐着的女人,只有一個背影。
合掌握拳,玻璃碎屑更加深入。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掌心不疼。就是疼也不關他事。
長身而立,黑色西裝男人挺拔身軀瞬間充盈不算小的辦公室。強大氣場瀰漫整個空間。
清晰可見風皓天腕間青筋暴跳。
俊美容顏瞬間邪魅,幾分危險。
如果這時有員工進來,鐵定立即被嚇得拔腿就跑。
“我去阿姨那兒。”風鴻個小,看不到大男人的表情,也感覺不到爸爸心中的洶涌澎湃,只興奮得轉身就跑。
卻被風皓天不費吹灰之力提在半空:“乖乖坐着。那個女人是我的。”冷着長臉,極不耐煩地將兒子丟進自己偌大的老闆椅真皮椅內。
“爸爸我不乖。我要蘇阿姨。”小朋友哪這麼容易就範,風鴻立即敏捷地從椅內爬起,高高站在椅子上,喊着“一二三”就要往下跳。
“不許——”風皓天兩個指頭擋在兒子面前,輕輕搖頭,“如果鴻鴻還想坐輪船,最好乖乖的。”
“爸爸你好壞!”風鴻扁起小嘴兒,果然不服。但卻不敢再往下跳。一會兒瞅瞅老爸,一會兒瞅瞅外面的蘇小米,這娃娃糾結得眉宇緊擰。
輕揚嘴角。風皓天張揚一笑。爸爸得壞,而且要好好的壞,要不然這世上哪裡有你風鴻……
大手放開風鴻的衣領。笑容漸漸冷凝。
三兩步走出辦公室,轉過兩間透明工作室,挺拔的身軀似一顆會移動的白楊,走到哪裡哪裡惹人注目。
蘇小米只當這辦公室只有外面一扇門,完全沒想到辦公室後面也是通的。直到於帆輕“啊”一聲,蘇小米才從資料中回神。
注意力一轉移,立即聞到熟悉的古龍水香味。
以及熟悉的壓迫感。
熟悉得似乎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臉色漸白,咬緊牙關,脣微微顫抖,蘇小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頁資料,抖動着,就是翻不過去。
紙張終是從她指尖裡彈出,平落桌面。
張張嘴兒,蘇小米要斥責於帆的言而無信,可吐不出半個字來。悄悄垂了眼眸,長長的睫毛覆住黑葡萄珠的眸,覆住滿腔心思。
手兒悄悄環住隆起的腹。似在保護腹中寶寶。
“那個……”於帆有些尷尬,答應兩人密談,可如今多出個老闆,他是轟出去好還是不轟出去好?
偷眼瞄着風皓天,高深莫測的男人正雙臂環胸,那不耐煩的神情顯然正在等他這個不識相的下屬趕緊離開。
腦海一片空白,蘇小米坐如石像。拒絕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卻拖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交易。天要滅人,從來都不會通知一聲。
身後這個男人習慣掌控一切。她灌他蒙汗藥,離開時佈置假死場面,這自然觸到他容忍的極限。可以想象他的憤怒。
但奇異的是身後靜悄悄,只有冷凝的壓迫感。
蘇小米十指不知不覺糾纏在一起,指節扭得泛白。
於帆膽戰心驚地瞅着比他高半個頭的風總,有些看不懂老總黑瞳中的火花是什麼。
“藍小姐,我先出去一下。”事情有些詭異,於帆瞅瞅面前兩人,終於靈透,隱約有些明白“流蘇”老闆爲何不接風氏大單。
於帆顫抖着從蘇小米身邊走出去。順手小心地關上門。
蘇小米聽到於帆在外面說話,然後漸漸消失。
斗膽只要他不出聲,蘇小米絕對當作不知道身後有這號人物。他還來做什麼?他不是訂婚都半年了,還要她的孩子把別的女人當媽媽。他以爲她真能大度到那種程度。
一顆心輕輕顫動起來。
風皓天黑瞳若星,發出湛亮光芒,居高臨下瞄着面前的女人。她揹他而坐,留一條青絲給他。看不到她的臉兒,只看得見她纖細的身子。
坐得筆正,手兒垂在腹間,肩膀筆挺。有幾根細細的髮絲微微動着。
真沉得住氣。
很好!
看來還真有當風氏副總裁的潛力。原本以爲她愛他,如今看來不是。若愛她,哪能如此雲淡風清,有幾分他母親的淡然。
夏思情說得很明白,她能做到那樣是因爲不愛風長城。
因爲母親不愛父親,所以父親愛母親,這是哪個國家的歪理。
他是把她鎖這裡還是扛回龍潭?亦或真囚上雪島?
這一系列想法,不過數秒之間。
最後生氣地抿緊脣。大掌伸出,準備像提風鴻般提起這個女人。
正在這時,蘇小米忽然手臂一伸。風皓天錯開手臂。
蘇小米拿起桌上的手袋,從裡面拿出什麼東西來看。一個錯手,一張紙從她手上飄飄蕩蕩落下。
本來沒在意,可是一瞄地上的紙。風皓天收回長臂,尊貴男人竟不顧形象蹲下,修長指尖挾起那張紙片。
眼神一閃,風皓天黑瞳隱隱有笑意破冰而出。
是他的照片,懶散迷人地躺在某沙灘上的簡單篷布上。只穿了薄薄的沙灘褲,上身果着,淺麥色的胸膛相當結實,雙手反向身後,掌心捧着後腦勺。
十分男人,也十分要命的吸引人。
他都不知道原來她隨身帶有他的照片。
而且這麼性感的一張。
緊繃的脣角忍不住高高勾起,畫出優美地弧度。
看在這張照片的份上,他可以溫柔些,或許不用鎖也不用扛,可以用抱的……
心裡舒暢,通體舒暢。得意洋洋,幾乎自戀。隱約間聽到椅子響動的聲音。她要撿麼?他不給,只會連她的手兒和相片一起收到掌心……
風皓天難得走神了……
挪開椅子,蘇小米拿着包躡手躡腳地離開風皓天的視線範圍。幸虧懷孕,她穿着舒適的平底運動鞋,輕鬆便捷,大着肚子也跑得飛快,而且悄無聲息。三兩步跨到門口,蘇小米拉起藍輕舟飛跑。
謝謝那張照片。只是可惜了,她以後連他的照片也沒有了。
不相信有上帝,此時卻極希望上帝幫她一把,送她一雙翅膀飛出臺北,飛出臺灣。
直到蘇小米的腳步聲有走廊上響起,風皓天才從自我陶醉裡驚醒。一擡頭,俊美長臉立即變成憤怒之色。
掐緊照片,長身而立,三步做兩步,風皓天風馳電掣般追上去。
出門時只看見蘇小米正拉着藍輕舟小跑。
藍輕舟原來和她有聯繫!
從背後看過去,她那風衣真心不小。不過半年工夫,這女人居然長胖了好些。而他卻瘦了近十斤。
黑瞳緊眯,風皓天凝着冰寒的臉闊步向前走去。
按這速度他能在門口堵住這個不要命的女人!
“爸爸你忘記我了!”風鴻急了,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他一個。他不喜歡一個人呀。小屁孩可以不顧優雅的形象,跳下來像小牛般猛跑,速度比風皓天還快。
小朋友在門口摟住了爸爸的大腿:“爸爸去哪?要去坐輪船麼?”
這小傢伙迷死輪船了。
“鴻鴻放開,爸爸現在有事。”沒耐心和兒子解釋,風皓天只想快點跟上。長眉擰在一起,似乎有了種憂鬱美,因而更加迷人。
年輕漂亮的前臺小姐看傻了。
可是迷不倒小傢伙,風鴻抱着爸爸的大腿緊緊的,風皓天居然一下子沒有趕開兒子。錯失最佳良機。
蘇小米已經拉着藍輕舟在停車場入口,司徒瀾的事情也剛好辦完,蘇小米拉着藍輕舟坐上他的車。
“米兒你怎麼……”藍輕舟沒看到風皓天,這會兒實在不明白小米怎麼這麼急。
“司徒先生請開快點。”蘇小米催促。
“這個有點難。”司徒瀾無可奈何,“小米,沒聽人說在臺北中心市區能飈車,不塞車就謝天謝地了。”
“天!”蘇小米無力地撫着腹間。
緩緩轉過身子,從後車窗玻璃向外看。那個男人在和風鴻小朋友糾纏。
“鴻鴻你再不乖我就吊起來打。”風皓天從來不知道小娃娃會如此難纏。如果扔掉這娃娃蘇小米沒意見,他可能直接扔了。
“爸爸……”風鴻可憐兮兮地瞅着老爸,可就是沒打算鬆開手。
終於明白甩不開這個拖油瓶,風皓天果斷俯身,將兒子抱起。危險地扛在肩頭。黑瞳緊緊鎖着已上了馬路的黑轎車。
“爸爸好捧!”風鴻喜歡這個驚險動作,樂得哈哈大笑。
風皓天臉黑似漆。
來到廣場,阿瑟正開着公司的車過來。
風皓天將阿瑟趕到後座,將風鴻塞給他,立即讓車飛跑起來。
硬是在臺北市區將普通的商務車開成勞斯萊斯銀魅的感覺。遊蛇般穿梭於臺北擁護車流。那高超的技術,驚險的穿越,令一個個司機側目,同時替他捏把汗。
“風少你不要命了!”阿瑟大聲制止。
“爸爸好威武!”風鴻十分樂意享受刺激。
身邊所有噪音對風皓天全都不構成干擾。氣魄如王,抿緊脣,長眸犀利,盯緊前面的黑轎車。不到兩分鐘,兩輛車已只有數步之遙,隨時有撞車的危險
蘇小米緊緊盯着反光鏡裡後面那輛瘋狂的商務車,十指深深掐入掌心。
這個狂妄男人不要命了麼?
眼眶一熱,淚花閃爍。蘇小米咬着脣,合眸,聲音輕顫:“司徒先生,麻煩在安靜的地方停一下。”
一分鐘後,司徒瀾將車停在一家醫院後門口。
夠安靜。
修長身軀從車內移出,風皓天黑瞳深深鎖住車內女人。
忽然漾開大大笑容。
瞬間邪魅面容炫麗誘人。神采飛揚,說不盡的春風得意,恣意*。
邁開優雅輕快的步子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