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餓,可是她吃不下。一餐飯吃了一個小時。
蘇小米終於放下筷子的時候,雲可晴打來了電話:“小米,你果然是我的好姐姐。皓天果然最聽姐姐的話。我和皓天領證了。謝謝啦!”
“恭喜。”蘇小米輕輕地,奇異地沒有一顆眼淚。
“唉,早知道還是這樣。姐姐真不該白白把藍先生害得這麼慘啊!”雲可晴婉惜着。
蘇小米掛了電話。沒有淚,可蹲下乾嘔起來。
“少奶奶你怎麼啦?”張嬸立即大驚失色,趕了過來。
“沒事。”蘇小米站起來。輕輕推開張嬸,接過張嬸遞過來的毛巾,將嘴脣擦個一乾二淨,慢慢上樓。當三樓的密碼琉璃門關上,蘇小米忽然捂着胸口蹲下。
心口絞痛。
半晌,她才緩緩站起來,悄悄地撫摸着肚子。悄悄地祝願——但願上天保偌這孩子生出來是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但願所有人都平安快樂。
風皓天沒有再回來。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蘇小米似乎也沒再期盼這個男人。恢復了正常生活,一餐能吃兩碗飯,不挑食,臉色居然漸漸紅潤起來。
沒有和任何人聯繫。唯一的一個電話是打給蘇玉虹的。掛掉時,蘇玉虹在那邊怒吼,可蘇小米麪色平靜。
換衣服的時候觸到那根十字項鍊。蘇小米默默取下來,默默瞅了一眼,然後扔進了*頭櫃最底層。然後睡了,睡得很沉。這三天她都睡得很沉。沉得讓她以爲自己吞了安眠藥。
她明明記得項鍊被自己扔到了*頭櫃最底層,可第四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愣住了。那條項鍊竟似乎會認主人,神奇般地依舊掛在她脖子上。
她沒有再扔下,而是瞅着它發了半個早晨的呆。直到發現淚珠兒流進嘴裡,才大夢初醒,急急穿上外套。
安安靜靜地下樓。雪兒和鴻鴻正在阿瑟的幫助下進入車內去上學。
“媽咪再見!”雪兒揚起可愛的小臉兒,眼睛眯得緊緊的,像極了她的爸爸。
“媽咪,我今天要考數學。媽咪我打算考99分。”風鴻哈哈笑着,可愛極了。
“哦?”蘇小米淡淡笑了,漾起小小的酒窩,似乎回到了兩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蘇小米,“爲什麼是99分?不是100分?”
風雪兒哈哈大笑:“哥哥一定知道自己考不到。“
“不是。”風鴻急了,小小的臉兒通紅,瞪着比自己才高少許的妹妹,十分不樂意,“如果我現在就考100分,下次都不會進步啦!”
“鴻鴻好乖……”蘇小米眸子溼潤了。可愛的兒子。這種樂天派的感覺好熟悉,像以前的她。
接着坐進兩個保鏢,阿瑟開車走了。
一直看不到車尾,蘇小米才慢慢收回目光。正要往回走,馬路上又揚起灰塵。
勞斯萊斯銀魅?
乍一見到那華麗車身,蘇小米眼睛一跳。
有一個叫“恍如隔世”的詞騰上心口。
想避開兩人,可卻移不動腳步。眼睜睜地看着兩人進來。
他們下車了。雲可晴摟着風皓天的胳膊,風皓天的深幽黑瞳卻正對着蘇小米。
心頭一疼,蘇小米壓制滿心的傷痕,伸出纖細的胳膊,淡淡笑着:“恭喜!”
先雲可晴一步,風皓天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黑瞳停留在她略帶紅暈的臉兒,低沉的聲音響起:“謝謝!”
心頭一震,蘇小米想笑,可僵硬的臉兒硬是不如她的意。那個微笑的弧度硬是失敗。她垂下眸子,生硬地瞅向雲可晴:“風少奶奶不適合到這裡來。風先生,請帶少奶奶離開。謝謝。”
雲可晴格格地笑了,更加摟緊風皓天的胳膊,明眸美麗,語氣飛揚:“雖然龍潭已經在姐姐名下,可姐姐難道不知道,姐姐仍然是皓天的*,自然仍是皓天的財產。自然和我有關。我不嫌姐姐的。早一年前我就說了,我希望姐姐把皓天的心抓得牢牢的。這樣皓天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蘇小米靜靜地站着,不發一言。許久,才扯開一個生硬的笑容:“風先生向來時間很緊,來這兒一定有特別重要的事。”
“也不是特別重要,就是請姐姐去參加我們的婚禮。雖說領了證,可還是要形式一下。婚禮就在今天中午,華風大酒樓舉行。姐姐身子不方便,所以我才請皓天順路帶一步。”雲可晴輕笑着,即將做新娘的女人神采飛揚,美麗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的確,我身子不方便。所以不適合參加。”蘇小米淡淡地,“謝謝風少奶奶的好意。風先生,我失陪。”
說完,別過臉去,隨即轉過身子。卻不敢走動一步,怕顫抖的腳步暴露了自己的心。
身後有片刻的安靜。
雲可晴終於發出聲音:“皓天,既然姐姐不喜歡熱鬧,我們還是走吧!”
不一會兒,響起勞斯萊斯銀魅開動的聲音。
終於清靜了。
蘇小米這才蹣跚着向回走。不知是站久了,還是這個信息的衝擊力大,才移動一步,整個身子已摔坐到地上。
“哎呀!注意孩子!”張嬸一直注意着她,這時立即跑了過來,趕緊扶起她。
蘇小米淡淡笑了:“張嬸,我想坐一會兒。”
“昨晚下了雨呢,這地方都溼透,怎麼能坐。”張嬸急了,強扶着她進去,“來,去客廳裡坐。真是,馬上要生了,還沾這寒氣。我說少奶奶呀……”
“張嬸,還是叫我小米吧。”淺淺地笑了,蘇小米清亮的眸子瞅着張嬸,“叫小米好聽些。”
“唉……”張嬸卻什麼也不肯說,早去準備熱湯,“等等,我馬上盛湯來。”
的確馬上。只三分鐘,張嬸的熱湯就穩穩地送到蘇小米手中。張嬸見過的事多,事到如今也猜出幾成,不肯扯到事情上讓蘇小米傷心,只婉轉地勸着:“小米,至親至愛的是自己的男人,可至疏至恨的也會是自己的男人。我說嘛,現在的女人都變聰明瞭。都懂得男人不可靠,靠的還是自己。我瞧小米兩個孩子那麼聰明可愛,就守着這兩個孩子也不錯呀。小米還年輕,許多人生計劃都可以重新設定……”
“張嬸,我明白。”蘇小米喝完熱湯,淡淡笑了,“張嬸,我想安靜會兒。”
“小米……”這是生生地要把自己的心鎖起來呀。張嬸搖搖頭,只得拿着碗走了。
蘇小米沒有上樓。
就在客廳裡待着,拿起一本書,似在看書。可細心的張嬸察覺到蘇小米沒有翻開一頁。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蘇小米打開電視,默默地看着本市新聞。眸子一眨不眨,可沒有看到電視直播。
反而到了下午時分,雲可晴和風皓天又過來了。
“我知道姐姐想看我們結婚過程。所以特地送來。”雲可晴遞上錄像帶給蘇小米,然後拉着風皓天奔向遊輪。
蘇小米接過,沒有看兩人的背影。而是等他們上了遊輪之後,這才蹣跚着回到大廳。
“羅越,幫我放放。”她說,聲音淡淡的,似乎那不關她的事。
只有阿瑟在那兒張大了嘴兒,提心吊膽地瞅着蘇小米。阿瑟才明白蘇小米的不正常。這個小女人太過鎮定了,簡直不再是原來那個蘇小米。
那個簡單、可愛、有一點燥動的蘇小米。
阿瑟的目光最後落在蘇小米腹間,默默祈禱上天保偌,保偌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別被蘇小米精神壓抑出一個不正常的孩子出來。
羅越把錄像帶放了出來。
是婚禮的錄像。
蘇小米注視着整個婚禮全程。
中式婚禮。
蘇小米瞅着,轉向阿瑟:“風氏的婚禮都這麼隆重,又這麼低調麼?”風氏所有長輩在場,當然隆重。但沒有新聞報導,奇怪。依照風皓天和李部長的關係,以及對a市所做的貢獻,這婚禮應該在午間新聞播放。
“那個……雲天峰來了。他的身份比較特殊,不適合太高調,省得麻煩。”阿瑟解釋,“估計明天的新聞也不會有任何照片出來。”
“哦。”蘇小米沉默着,目光又回到錄像帶上。她的目光凝上婚禮上的新郎。
一身黑西裝將原本優雅尊貴的風皓天更加襯得氣勢非凡,朗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五官,挺拔的身軀。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全世界最帥氣的新郎。只是這新郎比較懶。
懶得敬酒,懶得周眩。但顯然也不用他周眩。風氏所有長輩都在周眩。
雲可晴也在周眩。大紅喜服,白嫩臉蛋,高挑身材,顧盼神飛間奪人眼眸。
給步雲琴敬酒。雲可晴笑盈盈的:“媽,這酒好,喝點兒。媽喝了我和皓天才會百年好合呢!”
說得步雲琴心花怒放:“那是。這酒媽一定得喝。一定好好喝……”
……
蘇小米把錄像關掉了。
起身,上樓。
身後傳來羅越的憤怒聲和阿瑟的嘆息聲。還有張伯張嬸緊隨她背影的目光。似乎不明白蘇小米背脊挺得那麼直,爲何還會打顫兒。
臥室裡好清靜。清靜得似乎有些冷。寒氣從腳底一直襲上心頭。
蘇小米摟緊雙臂,眸光一轉,從落地窗看向外面。
遊輪還沒離開,看得見雲可晴的笑容,紅豔的新婚禮服將她的臉兒映得紅通通的。幸福的新娘正抓着風皓天的雙臂,一起做《泰坦尼克號》裡傑克和羅絲的經典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