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皓天隨意擱在膝頭的手握成拳,握得十指泛白。
“皓天這話說得有理。”風長華抓住風皓天這話柄得意洋洋,“既然如此,大哥就不用再猶豫了。風氏管理結構重組,這總裁之位,大哥看着哪個更適合?”
風長存嚴肅的目光圈巡一圈後,落在平靜的風皓天身上:“皓天有什麼意見?”
六位長輩,外加唐素素和羅甜甜共十六隻眼睛全停在風皓天身上。
風皓天坐着,不動如山,幽深黑瞳一直落在會議桌正中的百合花上。
強大的氣場幾乎嚇得風長華收回剛剛說的話。他半垂着頭,僵持着。
似乎沉默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風皓天笑了,彎脣而笑:“事到如今,看來真是我風皓天做得不夠好。我沒有意見!”
長輩們不約而同發出輕微的吐氣聲。
只有風長存有些不捨:“皓天……”
風皓天起身,掃視着面前一堆人:“我不是風家人,看來也不能在風家住下去了。”
“皓天,不是這樣。沒人趕你。”風長存面色泛白,急忙說。
“我明白。”風皓天淡淡一笑,“這職務我已十天沒理,看來也不用交接。”
“我們會處理。”風長華恨不得風皓天快點離開。
“皓天,你還是風氏的股東,我們應該給個職位皓天。”風長存還算公正。
“總部這裡不缺人。”風長華趕緊說,“只有個門衛辭職,我想我們皓天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混個門衛。所以真的愛莫能助。”
“長華!”風長存喝止。
風長青這時伸出小腦袋來:“華風大酒樓的大堂經理剛剛辭職。”
聞言,風皓天淡淡笑了,黑瞳一一掃過六位長輩:“看來爲了掙錢給兩個孩子交天價學費,我只能去華風做大堂經理了。各位叔伯,在下馬上就去上任,少陪。”
說完,頷首,風皓天闊步朝會議室外面走去。走到門口,風皓天忽然回首,淡淡一笑:“中國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我不這樣認爲,我倒覺得。送神容易請神難。”
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長廊。
“風少——”羅甜甜驚呼着追上去。
“我們繼續開始會議。”風長華一身輕鬆愉快,“來,風氏龍頭是個慎重的問題,我們酌量選誰做風氏總裁最好。我的看法是……”
風皓天回到總裁辦公室,晃動鼠標,找到自己要的文檔,然後拿出手機,將文檔剪切到自己手機硬盤上。
8g存量,夠了。
然後,他發了個微博:風皓天辭任風氏總裁。永不續職。
關了電腦,拿起西裝,穿得一絲不苟,然後將暗紅色的領帶認認真真繫好。起身,拿起車鑰匙離開。途經蘇小米辦公桌,風皓天勾脣笑了。拿起她原來放在桌上的檯曆,撕下來一張,放進錢包,離開。
拉開辦公室門,卻見羅甜甜淚汪汪地站在門口。見他出來,立即歡呼:“風少終於出來了,風少沒事?”
“沒事。”風皓天淡淡一笑,越過羅甜甜向電梯走去。
“風少等等我,”羅甜甜轉身拿起她的小包就跑,“風少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風皓天微微蹙眉:“你可以留在這裡上班。”
“那怎麼行呢!絕對不行!”羅甜甜趕緊搖頭,“風少不在這裡,我一個人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不,你就在這裡。”風皓天隱隱不耐煩。
“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風少半步。”羅甜甜扛上了。
風皓天的注意力忽地轉移——會議中的風長華不知何時站在會議室門口,正翹足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眉眼俱笑。
這時風長存走了出來,複雜的眸光遠遠瞅着風皓天。
收回目光,訓風長華:“高興什麼?皓天走了,如果風氏垮了,你風長華一個人負責。”
“大哥你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風長華不高興,“我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比不上一個風皓天。那種爲女人頹廢的男人,不配作風氏子孫。早該叫他讓賢了。”
“長華,我們風家虧欠蘇小米。”風長存搖頭。風長華只顧眼前利益,卻沒有想到風皓天離開之前眼睛都沒眨一下。對於心高氣傲一直站在雲端的風皓天來說,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權。
這舉動實在令人驚疑。
而且,蘇小米是這裡面最無辜的受害者。但爲了風氏,蘇小米也只能當個受害者了。
風長存喃喃着:“但願我們有一天不要求皓天。否則……”
風長華怒氣騰騰:“就算風氏真垮了,我們也不會去求他。”
是麼?
風長存瞄他一眼:“如果要垮了,就得你去求他。”
風皓天聽不到兩位長輩說的話,可將兩人的神情收入眼底。黑瞳深幽,沒有半句話。可收回眸子時,才發現羅甜甜正在電梯裡
不耐煩,可更沒心思和一個說不清的女人折騰。風皓天旁若無人,享受安靜。
來到地下停車場,風皓天皺眉:“甜甜,回去。”
“風少我不回,絕對不回。風少我陪你。風少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與風少爲敵,我絕對一直擁護風少。風少我不會報酬的,什麼也不要,只要風少別把我趕開就行。”羅甜甜雙手拼命搖,淚盈於睫,剛出校門的小菜鳥一下子遇上這種事,那顆心還懸在半空蕩悠,只是覺得風皓天可憐,而她放不下,走不開。
而且越想越覺得風皓天可疼。比父親說的還可疼。
無語。風皓天拉開車門,坐進去。羅甜甜立即乖乖地坐到他身側,拉好保險帶,什麼也不說,怯怯地關注着他。
不一會來到華風大酒樓。
時間還很早,不到十點鐘。風皓天白天基本上沒來過華風大酒樓,所以當風皓天走向酒樓大廳時,所有員工都向風皓天行注目禮。
依然男員工羨慕,女員工愛慕。
華風大酒樓的總經理大步向風皓天走來。近了,卻尷尬極了,張嘴數次,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一個氣場這麼大的男人,曾經是風氏總裁的男人,如今要到他手下當大堂經理,爲整個酒樓的客人服務,他半夜會在噩夢裡嚇醒。
風皓天反而伸出手去,噙笑:“喬總想必收到我的任職信息了。我來報到,請喬總安排。”
喬鵬汗如雨下,嘴脣顫抖半天,才擠出四個字:“在下不敢。”
“董事局的決定,喬總當然要敢。”風皓天笑勸。
但風皓天沒被請去上崗,而是請上樓去喝酒。
風皓天輕笑,不進包廂,而是在大堂和喬鵬一起喝酒:“大堂喝酒有氣氛些。”
“風少,不要喝酒哇!”羅甜甜急了。在旁邊急得直跳,“風少,舉杯銷愁愁更愁呢……”
“甜甜再不閉嘴,就回香港吧!”風皓天淡淡一句止住羅甜甜的聲音。
“風少我不說了。”趕緊應承,還配合地替風皓天卸了領帶外套,在旁一眼不眨地瞅着兩個大男人拼酒。酒杯幹了,主動加酒。
一直從十點拼到十二點。
拼到羅甜甜口水都說幹了,也沒制止住。從來不醉的風皓天半醉。
蘇小米讓李世誠帶着一起來華風大酒樓接受入職盛宴時,正好看到風皓天在用領帶沾酒喝。
幾許落魄,幾許張狂,還有幾許——令人啼笑皆非。
蘇小米停住腳步了,任李世誠如何拉,她就是走不開。
“小米,那是別人的事。”李世誠提醒。
“不!”蘇小米眸中噴火,“他有那麼漂亮的一雙兒女,沒有媽媽的雙胞胎,他身爲爸爸還在這時酗酒。欠打!”
蘇小米說着說着,眸子瞪大。
“小米,我們不管他。”李世誠心情倒是不錯,笑盈盈勸着。
“不能不管!”蘇小米咬着字眼說,“不得不管!哼,枉爲人父。”
蘇小米怒氣衝衝大步來到風皓天跟頭,二話不說,怒吼:“風*!”
這話有號召力,整個樓層的人都朝這邊看*。
“啊?”風皓天含糊着。
羅甜甜急了,趕緊將蘇小米拉到一邊:“小姐,風少心情不好。小姐別搗亂了。小姐自己去喝酒好了。”
蘇小米這才注意到風皓天旁邊還有一大美女。
太年輕的美女,和這白頭髮的風皓天坐在一起實在令人遐想。蘇小米不知心底爲何涌上不悅。但她也不管了,抿緊嘴兒看了羅甜甜半天,纔開始問話。
“你是他老婆?”
“不是。”
“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
“你是他親人?”
“不是。”
“我就知道你不是,否則怎麼他人都喝得變形了,你還站在一旁只顧看他的眼睛。如果真心疼他,你應該幫他醒酒……”蘇小米笑了,在桌上隨手拿起一杯涼水,端得高高的。
“應該怎麼樣?”羅甜甜沒看出蘇小米要做什麼。
“蘇小姐。”喬鵬看出來了,汗涔涔的。別人不認識,他還不認識麼,以前風總經常帶這位傳說中的*上總統套間。
隨着喬鵬的低喃,蘇小米手一斜,一大杯飛流直下三千尺,正中風皓天頭頂。
冰鎮白酒從風皓天頭頂一直流到腳尖,醇厚的酒味四溢……
“米兒把我弄溼了,得負責把我弄乾。”風皓天搖搖晃晃捉住她纖細胳膊,黑瞳灼灼,“吃幹?吻幹?睡幹?米兒選哪個?”
聞到四溢的酒香味,蘇小米尷尬地瞅着風皓天,臉紅脖子粗,杏眼狂抽筋——她錯把白酒當白開水倒了。